方弋在東海灣防波堤睜開眼時,咸澀的海風正卷著全息廣告的電子殘骸掃過臉頰。
腕表的裂紋間生長出冰晶狀礦物簇,表面倒映著血月分裂成的三重幻影。
71小時23分的昏迷記錄下方,一行小字閃爍:
【基因鎖融合率89%——警告:行星級能量過載】
海岸線漂浮著熒光色的油污,浪濤中不時閃過機械殘肢的反光。
方弋撐起身時摸到黏在背后的通緝令,全息投影自動激活,他的三維影像懸浮在空中,武道協會的猩紅印章蓋在眉心:
【S級叛逃者方弋,涉嫌謀殺37名考生,提供線索者賞金十億信用點】
通緝令底紋是考場監控的截圖——畫面里他的瞳孔正泛著三重星芒,與青銅巨門開啟時的紋路完全一致。
便利店的霓虹燈牌突然爆出電火花,電視屏幕里的女主播瞳孔裂變成機械義眼:
“插播緊急新聞,東海大學物理系陳明德教授遇害,兇手特征與通緝犯...”
畫面切換成實驗室監控,方弋看見“自己”用唐刀刺穿老教授心臟,刀柄緞帶上的量子玫瑰正在滴血。
尸體手中攥著的草稿紙特寫讓他寒毛倒豎——那正是安全屋星圖的玉衡位坐標。
“是擬態尸傀!”指環迸發的星光灼燒皮膚,“有人在用因果律武器偽造時間線!”
海岸線傳來磁浮引擎的蜂鳴,五輛警用裝甲車呈戰術隊形包抄而來。
車頂的粒子炮充能時泛著幽藍電弧,炮口鎖定的光斑在方弋胸口匯成死亡焦點。
他翻身躍入惡臭的下水道,粘稠的污水里漂浮著刻滿楔形文字的金屬板。
當星芒印記觸及板面刻痕,整個排水系統突然發生拓撲折疊,空間像被揉皺的錫紙將他拋向三百米高空。
方弋的掌心吸附在摩天樓玻璃幕墻上,雨滴在納米涂層的表面炸成藍色光霧。
下方十字路口,二十臺機械戰警正在解剖流浪漢尸體——暗紅色的脊骨被抽出時竟化作數據光纜,末端接口閃爍著準考證條形碼。
戰警頭目的電子眼突然轉向大樓,擴音器里傳出考場廣播的合成音:
“考生方弋,請立即返回應急避難所...”
“找到你了哦~”
甜膩的少女聲混著電流雜音從頭頂傳來。
穿洛麗塔裙的少女懸浮在雨幕中,裙擺的齒輪蕾絲切割著雨滴,懷里的泰迪熊玩偶正用母親的聲音哼唱安眠曲。
少女的蕾絲手套下,淡青色血管里流淌的是液態準考證編碼,每當心跳加速時,皮膚下就會浮現出考場座位號。
方弋揮刀斬斷雨簾,唐刀卻在觸及少女虛影時穿透四維褶皺。
泰迪熊突然膨脹成三米高的縫合怪物,毛絨表皮上鑲嵌著上百只考生眼球,每只瞳孔都倒映著方弋不同的死狀。
指環迸發的星光在幕墻折射出青銅巨棺的投影——當棺蓋開啟的剎那,時空出現0.3秒的斷層。
他趁機撞碎鋼化玻璃闖入寫字樓,血腥味撲面而來。
保潔機器人正在擦拭墻面的噴濺狀血跡,電子眼紅光驟亮:“檢測到通緝犯AE0927...”
戒尺貫穿其CPU的瞬間,記憶芯片的數據流涌入方弋大腦:三百年前的同一天,白璃在此處用相同姿勢擊殺機械警衛,她唐刀斬落的瞬間,墻縫里滲出與今天相同的星圖坐標。
安全通道的防火門突然被電磁鎖死,通風口噴出神經毒氣的淡紫色煙霧。
方弋掄起消防斧劈開電梯纜繩,在失重下墜中看到轎廂內壁的涂鴉——正是星圖玉衡位的蟲洞參數。
當防墜系統在B18層啟動的剎那,他用刀尖撬開頂板,躍入隱藏的夾層空間。
黑暗中有幽藍的光脈在墻壁流動,像是巨型生物的神經網絡。
數以千計的培養艙林立在虛空,每個艙體內都漂浮著白璃的克隆體。
她們的面容在基礎模板上衍生出文明特征:419號迭代體額生龍角,穿著青云紋道袍;427號渾身嵌合機械義肢,眼窩里旋轉著量子計算模塊;435號黑化體的皮膚布滿暗物質紋路,腹部裂口處伸出章魚觸手般的神經束。
“警報——觀測軸污染度突破閾值——“
所有培養艙同時開啟,435號的黑化體睜開沒有虹膜的眼睛。
她的長發如活物般纏住方弋腳踝,觸手上的吸盤里嵌著微型界門。
方弋揮刀斬斷發絲時,刀柄緞帶突然滲出血珠,在虛空書寫母親最后的留言:
【殺死我,就是拯救她】
黑化體胸腔裂開星云狀旋渦,九顆被鎖鏈纏繞的恒星核心在其中旋轉。
方弋的腕表突然投射出白璃的求救影像,她被困在某個時空閉環里,背后的星艦正在解體:“快毀掉迭代體!它們在篡改...“
唐刀刺入黑化體心臟的瞬間,方弋看到記憶回溯:第426次輪回的終點,母親方若琳抱著嬰兒時期的自己跳入星門,而白璃在門后泣血結印。
黑化體的身軀化作數據流消散,卻在灰燼中留下枚青銅鑰匙,匙柄雕刻著安全屋唐刀缺失的刀紋。
整層樓突然開始維度坍縮,方弋抓住鑰匙沖向應急通道。
走廊盡頭的落地鏡映出他的倒影——那不再是人類形態,而是籠罩在星霧中的類神存在,后背的光翼由億萬文明符號編織而成。
鏡面突然伸出瀝青觸手,將他拽入鏡像世界的瞬間,鑰匙與指環共振出時空漣漪。
他跌落在東海市跨海大橋的鋼索上,遠處海平線升起十二座倒金字塔形建筑。
武道協會的無人機群正用激光在云層書寫新通緝令,這次他的罪名增加了“破壞人類文明火種“。
海面突然隆起千米高的巨浪,浪峰中浮現出白璃被鎖鏈禁錮的虛影,她手腕的月牙胎記正在滲血:
“去玉衡位...找我的劍鞘...“
方弋的視網膜突然灼燒般劇痛,玉衡位坐標直接烙印在視覺神經上——那正是陳明德教授遇害的實驗室坐標。
當他低頭看向唐刀,發現刀刃上不知何時刻著一行納米級小字:
【當你讀到這行字時,我已殺死過你427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