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法身行至黔中地界時,暮色正濃。遠遠望去,忘憂村像是被一塊巨大的墨硯傾覆,墨色妖霧粘稠地盤踞在村莊上空,連村口那棵數百年樹齡的老槐樹,都在霧中若隱若現,顯得格外陰森。走近些,便能聽見從老槐樹下那口古井中傳來的咕嘟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水底煮沸,而每一次氣泡破裂,都伴隨著若有似無的冤魂哭嚎,聽得人脊背發涼。
村老拄著一根磨得光滑的棗木拐杖,顫巍巍地迎上來。他頭發和胡須都已花白,臉上布滿了溝壑縱橫的皺紋,眼神里滿是恐懼和不安。“上仙啊,”他聲音嘶啞地說,“這井三日前突然就變黑了,井水還咕嘟咕嘟地冒泡,村里喝了水的人都發起瘋來,嘴里不停地喊著‘還我命來’。”他指了指井口邊緣,那里放著一個破舊的葫蘆,“只有這破葫蘆,是當年一位路過的道人留下的鎮邪物,可如今也不管用了。”
明龜南湊近井口,仔細看了看那個破葫蘆。葫蘆表面刻著“忘憂”兩個字,但如今“忘”字的“心”字底和“憂”字的“心”字邊都已被妖氣腐蝕殆盡,只剩下“亡”和“尤”,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就在這時,張凡法身的指尖輕輕點在葫蘆上,一道柔和的藥光瞬間注入葫蘆體內。
剎那間,井底猛地炸起一道沖天水柱,足有數十丈高。水柱中,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尸被裹挾著沖出井口,重重地摔在井邊的泥地上。她的頭發凌亂不堪,臉上沾滿了污泥和腐爛的痕跡,指甲縫里還嵌著發黑的爛泥,顯然是被人活埋井下已久。
“此乃枉死女鬼,”張凡法身的聲音平靜而沉穩,“被地脈陰邪之氣催成邪祟。”他雙掌迅速結印,神農鼎的虛影頓時出現在井口上方,散發出柔和而溫暖的光芒。鼎中噴出的藥香化作千萬條金線,如同活物般纏繞在女尸周身,緩緩游走。
奇跡發生了。女尸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窩中,漸漸凝聚出一絲光彩。她低頭看著自己腐爛的雙手,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失聲痛哭起來:“我……我是十年前被丈夫推入井中的秀娘啊!他占了我的嫁妝,還騙村里人說我是失足落井……”
她的話音未落,井口的黑泡突然劇烈地翻滾起來,“砰”的一聲巨響,一個青面獠牙的邪物猛地沖出井口。它身形扭曲,散發著濃烈的腥臭之氣,正是秀娘丈夫的怨魂所化。當年他死后,怕事情敗露,便躲在井底,以邪術吞噬過往的冤魂,如今已變得極為兇惡。
邪物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張開利爪就向秀娘的魂魄撲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明龜南早已青鋒出鞘。他大喝一聲,手腕翻轉,劍穗上的白花隨著劍勢綻放出一道寒光,精準地斬在邪物身上。只聽“噗”的一聲,邪物身上爆出金紅二色的血珠,那是被醫道凈化的戾氣,在空中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山神何在?”張凡法身見狀,朗聲喝道。他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山谷間回蕩。話音剛落,山腰處突然滾下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在半空中化作一位白須飄飄的老者,正是此地的山神。
山神拄著一根松枝拐杖,對著張凡法身深深作揖:“上仙恕罪,”他聲音蒼老地說,“此井連通地脈陰眼,百年前曾有仙人埋下一件寶物鎮邪,不想被這對怨偶的怨氣壞了封印。”說著,他用拐杖輕輕點地,井底頓時亮起一道金光。在金光的照耀下,秀娘的腐尸化作無數光點,緩緩融入井壁上早已被遺忘的石刻蓮臺之中。
明龜南好奇地探頭向井底望去,只見在厚厚的淤泥之中,靜靜地躺著一柄玉斧。這柄玉斧造型古樸,斧刃上刻著日月星辰的圖案,在金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斧柄上則纏著一圈圈如同活物般的青藤,微微蠕動著。
山神撫著長長的白須,解釋道:“此乃‘開山斷妄斧’,”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敬畏,“當年神農氏曾用它劈開混沌,后傳于治水的大禹。百年前有散仙以此斧鎮壓地脈陰眼,不想如今被邪祟污了斧靈。”
張凡法身聞言,伸手一引,那柄玉斧便沖破井底的妖氣,飛到了他的掌心。剛一握住玉斧,斧柄上的青藤便突然纏上他的手腕,與此同時,斧刃上閃過一道金光,金光中竟映出秀娘與她丈夫前世的糾葛。
原來,他們曾是大禹治水時的同伴,一同劈山導河,立下赫赫功勞。卻因一次分功不均,兩人結下了深深的仇怨,這仇怨竟糾纏了三世,直到這一世釀成了悲劇。“妄念如藤蔓,纏繞三世不息。”張凡法身輕嘆一聲,將手中的藥光注入斧柄。
奇跡再次發生。斧柄上的青藤瞬間開出十二朵潔白的小花,每一朵花都凝著“放下”二字,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與此同時,忘憂村上空的妖霧如同冰雪遇陽,迅速散盡,井口的井水也恢復了清澈,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聞之令人心神一清。
那些被邪祟迷惑而發瘋的村民們,此刻也紛紛醒來,他們茫然地看著四周,摸著自己身上被抓傷的痕跡,眼中滿是困惑。井壁蓮臺上,秀娘的魂魄對著張凡法身福了福身,化作一道光點,安詳地消散在空氣中。而那邪物的怨魂,在玉斧金光的照耀下,竟漸漸褪去了青面獠牙的恐怖模樣,露出了治水時英武的面容。他對著蓮臺方向深深一拜,也隨之煙消云散,前世今生的恩怨,終于在此刻了結。
“此斧便交與你吧。”張凡法身將玉斧拋給明龜南。玉斧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斧柄上的青藤自動纏上了明龜南的劍穗。“斬妄需先正心,”張凡法身的聲音帶著一絲期許,“你持此斧行俠,當知世間恩怨皆有因果。”
明龜南握住玉斧,只覺一股浩然正氣瞬間涌入丹田,體內的真氣不由自主地運轉起來。他腰間的青鋒劍與手中的玉斧產生了奇妙的共鳴,劍穗上的白花與斧柄上的白花相映成趣,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這時,山神指著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峰,說道:“上仙可知,此山名為‘回頭’,山后有個‘悟心洞’,洞壁上刻著大禹治水時的心得。”張凡法身聞言,頷首示意,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悟心洞飛去。
明龜南則提著玉斧,在村中巡視。他看到有村民對著恢復清澈的井水,懺悔著自己過往的惡言惡行,便用玉斧的光芒引動井中的藥香,讓藥香彌漫在整個村莊。漸漸地,忘憂村真正成為了無妄無憂之地,村民們的臉上重新露出了淳樸的笑容。
當一輪明月升起,銀色的月光灑滿黔中大地時,張凡法身在悟心洞的洞壁上,發現了關鍵的刻痕——“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妄念可成魔,亦可化道”。他的指尖輕輕劃過刻痕,眉心處的神農鼎突然爆發出萬丈光芒,這光芒穿透了悟心洞,穿透了回頭山,將整個黔中的地脈陰眼都照得透亮。
與此同時,遠在忘憂村的明龜南手中的玉斧也隨之輕輕鳴響,斧刃上刻著的日月星辰圖案開始緩緩轉動,散發出神秘而威嚴的氣息,恰似天地間最公正的輪回,見證著世間的恩怨情仇,也預示著新的開始。
張凡法身指尖劃過洞壁刻痕時,神農鼎的萬丈光芒竟在洞頂聚成水幕,映出大禹治水時的全息影像:先民們肩扛耒耜劈開龍門,黃龍負舟導引洪流,而在水幕深處,隱約可見一柄玉斧的虛影——正是明龜南手中的“開山斷妄斧“。此時斧刃上的日月星辰突然脫離紋路,化作真實的星斗懸浮在忘憂村上空,每顆星都對應著村中曾被邪祟迷惑的村民眉心,將他們心頭殘留的怨結一一灼燒殆盡。
“原來妄念如水,堵之愈兇,疏之方解。“張凡法身輕撫洞壁上大禹留下的指印,那凹痕中竟滲出溫潤的泉水,嘗之甘冽如飴,帶著破除迷障的奇效。他將泉水收入玉瓶,忽覺識海震動——秦嶺深處的真身已煉成“萬源道圖“第三重,需以地脈龍氣淬煉法身,而黔中地脈陰眼的核心,恰在回頭山底的“龍涎窟“。
與此同時,明龜南正用玉斧引動井水藥香時,斧柄青藤突然瘋長,纏繞著他手腕爬上肩頭,在后背織成半幅八卦圖。他猛地躍起,玉斧劈向村中那棵老槐樹——樹干中竟爆出尖叫,無數指甲蓋大小的怨蟲四散奔逃,原來秀娘丈夫的邪魂當年在此埋下“蝕心蠱“,專吸村民妄念壯大自身。青鋒劍與玉斧交擊處,劍穗白花與斧柄白花爆作漫天光雨,每滴光雨都化作捕蟲網,將怨蟲盡數收入斧刃紋路。
“上仙!井底有異動!“村老突然驚呼。明龜南探頭望去,只見恢復清澈的井水正逆時針飛旋,形成通往地底的漩渦,漩渦中心浮現出刻著“龍涎窟“三字的青石牌坊。他握緊玉斧躍入水中,竟發現自己站在干燥的石道上,兩側巖壁流淌著金色龍涎,每滴龍涎都映著世人的執念:有農夫因貪念禾苗生長而拔苗助長,有書生為求功名而埋汰同窗,甚至有孩童因嫉妒而撕碎玩伴的風箏。
“此乃地脈陰眼的'妄念鏡像'。“張凡法身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只見他立于龍涎盡頭的玉臺上,臺中央插著根三尺長的玉簡,玉簡表面流動著黔中大地千萬年來的恩怨情仇。當明龜南走近時,玉簡突然射出金光,在他眉心映出龜城妻子的面容——她正對著銅鏡擦拭赤金手鐲,鏡中卻倒影出自己在忘憂村井邊懺悔的模樣。
“快看!“張凡法身指向玉簡,只見秀娘與丈夫三世的糾葛在金光中重組:前世他們是治水同伴時,丈夫曾在她中暑時用竹筒接山泉;上一世他們是同窗,她為他縫補過被師娘罰跪時磨破的褲腳;這一世他推她落井前,手中還攥著為她買胭脂攢下的碎銀。“妄念如泥沙,掩蓋了善意的清泉。“神農鼎虛影落下,將玉簡上的恩怨情仇煉作顆顆“明心丹“,丹丸落入龍涎后,整條地脈竟發出清越的鳴響。
此時地面的忘憂村發生巨變:老槐樹的枯枝抽出新芽,每片葉子都寫著“寬恕“;井口溢出的龍涎化作溪流,溪中漂著村民們丟棄的怨恨之物——有人扔下了記恨多年的賬本,有人投進了中傷鄰里的毒舌筆錄。明龜南后背的八卦圖突然發光,青藤順著龍涎逆流而上,在地表織成巨大的太極陣,將整個黔中地脈的陰邪之氣都轉化為滋養萬物的靈機。
“這是大禹留下的'導妄歸真陣'。“張凡法身將最后一顆明心丹投入玉簡,龍涎窟頂部突然裂開,萬丈霞光中降下九條玉龍,每條龍的鱗片都刻著不同種族的面孔——人族、妖族、精怪,甚至有幽冥界的骨族。它們圍繞著玉斧盤旋,斧刃上的日月星辰吸收龍氣后,竟演化出“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四季圖,青藤則結出十二顆稻穗,每顆稻穗都凝著“天道酬勤“的真意。
當明龜南握著吸足龍氣的玉斧走出井口時,發現忘憂村的村民們正圍著老槐樹載歌載舞,他們的眼睛清澈如洗,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村老捧著一碗井水遞給他,水中映出他的倒影——左頰的指痕已化作淡金色的道紋,右肩的青藤開出了劍形的稻花,而他眼中再也沒有龜城時的迷茫,只有歷經劫波后的通透。
“上仙,“村老指著天空,只見張凡法身正與九條玉龍共舞,神農鼎在他頭頂化為萬道霞光,每道霞光都連接著黔中大地的生靈,“您看那是什么?“明龜南抬頭,見霞光中浮現出無數光點,那是被凈化的妄念所化,正朝著世界各地飛去,其中一顆光點落入龜城,他妻子的赤金手鐲突然斷裂,鏡中倒影里的她,正將珊瑚簪換成了采藥的竹籃。
張凡法身最后望了眼明龜南,后者手中的玉斧與青鋒劍同時出鞘,在空中交叉成“十“字,劍穗與斧柄的青藤纏繞成環,環中映出“斬妄存真“四個古篆。隨著法身化作流光返回秦嶺,忘憂村的上空響起神農氏的古老歌謠,歌謠中,龍涎窟的玉簡化作石碑立于村口,碑上刻著:“水行地中,妄念自平;心若忘憂,便是仙鄉。“而明龜南撫摸著斧柄上新生的稻穗,忽然明白,真正的劍道并非斬斷仇敵,而是劈開自己心中的迷障,讓善意如龍涎般滋養世間。
明龜南握著吸足龍氣的玉斧佇立村口,忽覺斧柄青藤猛地一顫,十二顆稻穗竟化作流光鉆入他丹田。剎那間,識海中浮現出大禹治水時的記憶碎片——先民們在洪水中傳遞的麥種、劈開龍門時崩裂的石花、甚至某夜篝火旁老嫗為戰士縫補衣甲的針腳。這些畫面與他在龜城賣卜、明玉門悟劍的過往交織,竟在丹田凝成枚八卦金丹,丹面上“斬妄“二字紅光流轉,“存真“二字金光璀璨。
“上仙留寶!“村老捧著塊從龍涎窟沖來的龜甲,甲上天然形成的紋路竟是張凡法身與九條玉龍共舞的圖案。明龜南接過龜甲,指腹剛觸到紋路,龜甲便化作飛舟,舟身刻著“忘憂號“三字,船頭以玉斧為舵,船尾以青鋒為帆,青藤船舷瞬間抽出無數葉片,每片葉上都寫著曾困于忘憂村的妄念——“貪“字葉上凝著鹽商的算盤聲,“嗔“字葉上烙著秀娘丈夫的怒吼,“癡“字葉上還留著他自己當年對著空酒壇的喃喃。
飛舟騰空時,明龜南忽見忘憂村稻田里躍出個稻草人,它揮舞著連枷追打空中的怨蟲,連枷上系著的正是秀娘的繡花鞋。這奇景讓他想起張凡法身的話“妄念可化道“,遂引動丹田金丹,玉斧舵柄射出金光,將稻草人點化成金甲力士,力士開口便唱出大禹時期的治水號子,每聲號子都震碎片怨蟲云。
“看!龍涎溪里有字!“飛舟掠過溪流時,明龜南發現水中游弋的不是魚,而是無數由妄念凝成的墨字——“妒“字化作紅眼鯉魚,“疑“字變作八爪墨斗,“怨“字則成了背生尖刺的鱖魚。他揮起玉斧輕劈,斧光過處,墨字紛紛炸裂,化作滋養禾苗的肥料,而溪底竟露出條古道,石板上刻著被泥沙掩埋的善行:某戶人家曾在瘟疫時熬藥施粥,某樵夫曾為孤老砍足一冬的柴火。
飛舟行至黔中邊界時,遭遇三朵詭異的烏云。烏云中傳來女子的哭嚎,細看竟是明玉門三位因情傷最重而墮入魔道的弟子,她們將萬千怨婦的頭發編作幡旗,每根發絲都滴著腐蝕心脈的黑血。“還我男人!“為首的弟子拋出繡著“負心漢“的繡球,繡球爆開時,明龜南竟看見龜城妻子與鹽商的幻象,幻象中兩人正用他的占卜書墊桌腳。
“妄念如烏云,蔽目亦蔽心。“明龜南想起龍涎窟中看見的三世因果,反手抽出青鋒劍,劍穗白花與斧柄稻穗共鳴,竟在半空織成面“心鏡“。鏡中映出三位女弟子的前世:她們曾是女媧補天時的五彩石,因嫉妒某塊石頭被雕成玉印而自碎成塵,這執念竟延續至今。玉斧斬出的金光穿過心鏡,照在黑血幡旗上,幡旗瞬間化作漫天彩蝶,每只蝶翼都寫著“莫嗔“。
“原來我們錯了三百年...“三位女弟子撫著心口的傷疤,那里正有新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明龜南將金丹溢出的藥光注入她們眉心,只見三人的魔道功法竟自動轉化為《明心見性經》的入門篇,黑血化作清泉從指尖滴落,澆灌了下方枯槁的桃林。
此時飛舟突然劇烈震動,玉斧舵柄指向東方——那里的天際正被暗紅色的霧籠罩,霧中隱約可見饕餮的猙獰頭顱。明龜南想起張凡法身曾說“萬源道圖需渡盡蒼生妄念“,遂催動火舟沖向霧區,青藤船舷突然長出無數藥草,有解百毒的靈芝,有安神的忘憂草,甚至有能讓鐵石心腸變軟的合歡花。
“吼——!“饕餮的巨口吞下飛舟,明龜南在黑暗中看見無數冤魂在 beast腹中哀嚎,它們都是被饕餮吞噬的執念所化:有帝王因貪權而囚禁的謀士魂,有俠客因嗔恨而錯殺的無辜靈,甚至有稚童因癡愛玩具而溺死的怨魄。他同時祭出玉斧與青鋒,雙兵交擊處爆發出大禹治水時的洪鐘巨響,“開山!斷妄!“四字隨著聲浪傳開,饕餮腹中的怨魂竟紛紛化作光點,融入他丹田的八卦金丹。
當飛舟從饕餮口中沖出時,明龜南發現巨獸的青銅皮膚已褪去魔紋,露出底下刻著的“貪嗔癡“古篆。他引動龍涎溪的水注入玉斧,斧刃頓時化作治水的耒耜,輕輕一撬,饕餮腹中的妄念核心便被連根拔起,那是顆由千萬怨毒凝成的黑珠,此刻在藥光中裂成十二瓣,每瓣都開出蓮花。
“原來上古兇獸,亦是天地間妄念的容器。“明龜南將黑珠蓮瓣收入龜甲飛舟,回頭望見饕餮已化作石山,山頂生長著株巨大的忘憂草,葉片上滾動的露珠竟是他在龜城流下的悔恨淚。飛舟繼續向東,他看見前方的云霧中,張凡法身正與神農氏虛影相對而坐,神農鼎里煮著的,正是天下蒼生的妄念與善意,而鼎蓋上浮出的,正是“萬源歸真,在乎一心“的終極道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