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直播

林綰是被消毒水的氣味嗆醒的。

她睜開眼時正對上一排泛著冷光的手術刀，銀色托盤里泡在福爾馬林中的腎臟標本浮起細密氣泡。沈硯背對著她站在生物艙前，黑色襯衫卷到手肘，小臂上纏繞的繃帶滲著淡藍色液體。

“醒了就起來簽協議。“他頭也不回地拋來平板電腦，“第三條到第十七條需要虹膜驗證。“

虛擬屏投射在沾著血漬的白墻上，密密麻麻的條款中閃爍著幾個關鍵詞：【基因共享】【痛覺互通】【壽命綁定】。林綰扯開領口的電極貼片，鎖骨下的皮膚浮現出幽藍紋路，與沈硯后頸的刺青如出一轍。

系統光屏突然彈出來：“共生契約激活，解鎖【記憶回溯】功能，是否查看沈硯昨日記憶片段？“

她還沒點確認，手腕突然被金屬鐐銬扣在手術臺上。沈硯捏著她的下巴將注射器推進靜脈，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炸開細小的刺痛：“別碰我的記憶。“

“沈先生是怕我看到你小時候哭鼻子？“林綰屈膝頂向他腰腹，卻被對方用皮帶捆住腳踝。掙扎間襯衫紐扣崩開，露出心口處跳動的藍色血管，沈硯的瞳孔驟然收縮。

警報器突然狂響，整面玻璃墻映出熊熊火光。林綰透過沈硯的肩頭看見監控畫面里周子琛舉著火把沖進實驗室，身后跟著十幾個紋滿符咒的打手。

“把那個賤人交出來！“周子琛的臉在火焰中扭曲成惡鬼，“她偷了老爺子的心臟起搏器......“

沈硯突然按下控制臺上的紅色按鈕。林綰感覺手術臺急速下墜，失重感讓她胃部翻涌。地下三層的氣密門在頭頂閉合的瞬間，爆炸的沖擊波震得防彈玻璃綻開蛛網裂痕。

“你拿了周家什么東西？“沈硯扯開領口給她看鎖骨下的追蹤芯片，藍光正以驚人頻率閃爍。林綰想起昨夜順走的那枚袖扣，系統物品欄里突然彈出提示：【周氏罪證已合成63%】。

升降梯停在地下七層時，林綰終于看清這是什么地方——上千個冷凍艙排列成矩陣，每個艙體內都懸浮著與沈硯容貌相似的軀體。營養液導管連接著中央控制臺，屏幕上的基因序列圖正在瘋狂重組。

“歡迎來到沈家的克隆工廠。“沈硯用指紋打開暗門，冷氣裹著血腥味撲面而來。林綰看見手術臺上捆著個渾身插管的少年，那張與自己八分相似的臉讓她汗毛倒豎。

少年突然睜眼，瞳孔是渾濁的灰白色：“姐姐終于來找我了？“他的聲帶像被砂紙磨過，“他們說要用你的子宮培育......“

沈硯的匕首貫穿少年咽喉的瞬間，林綰的系統發出尖銳警報：【檢測到血緣污染源，強制啟用凈化程序】。她不受控制地奪過沈硯的槍，子彈精準打爆墻角的燃氣管道。

爆炸的氣浪將兩人掀飛出去，沈硯在翻滾中護住她的頭。燃燒的克隆體碎塊如雨墜落，林綰在濃煙中看到少年殘破的嘴唇仍在翕動。讀唇術自動解析出最后的信息：【小心穿唐裝的......】

通風管突然爬出數十只機械蜘蛛，復眼閃著紅光。沈硯扯著她躲進排水渠，污水中漂浮著DNA檢測報告。林綰撈起一張，泛黃的紙頁上赫然是她嬰兒時期的照片，標注著：【第49次克隆實驗失敗品】。

“原來我是你的劣質復制品？“她將報告拍在沈硯胸口，槍口抵住他心臟。男人沾滿血污的手握住槍管，引著她按在扳機上：“開槍啊，讓我們看看誰先死。“

共生契約的紋路突然發燙，林綰感覺子彈仿佛卡在自己心臟。沈硯悶哼一聲，唇角溢出血絲，槍傷竟同時出現在兩人左肩。

機械蜘蛛的嗡鳴逼近，沈硯突然咬破指尖抹在她唇上。血腥味在口腔炸開的瞬間，林綰眼前閃過零碎畫面——暴雨夜的古宅、插滿導管的老者、還有手術臺上渾身是血的自己。

“這是你的記憶？“她怔怔地看著指尖藍血，系統提示音響起：【解鎖沈硯隱藏身份：克隆體07號】。

排水渠盡頭傳來齒輪轉動的巨響，沈硯拽著她跳進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中漂浮著實驗日志，林綰抓到的紙頁上寫著：【林綰（原型體）已銷毀，啟用克隆體前需清除記憶......】

湍急的暗河將兩人沖進溶洞，鐘乳石間垂落的電纜滋滋冒著火花。沈硯拽著林綰攀上巖壁時，她看見洞窟深處陳列著上百個培養艙——每個艙體里都是不同年齡段的自己，從嬰孩到老嫗，密密麻麻的瞳孔在幽藍液體中睜開。

“歡迎回家，本體。“機械合成的女聲從頭頂傳來，林綰抬頭看見倒掛在洞頂的仿生人。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裂開至耳根，露出齒輪咬合的喉管：“父親等你交出完美基因鏈等了二十七年。“

沈硯的匕首扎進巖縫，火星濺在林綰手背。她突然想起系統獎勵的【危機預知】，眼前閃過0.3秒后的畫面：仿生人的指尖將射出鋼索。幾乎是同時，她旋身踢向沈硯膝窩，兩人跌進暗河的瞬間，原先站立處已被鋼索擊碎。

“你果然能讀取我的戰斗數據。“沈硯在水下扣住她手腕，缺氧讓共生契約的紋路發出警報紅光。林綰咬破他的唇汲取氧氣，嘗到的卻是濃烈的鐵銹味——他的血正在變成渾濁的藍黑色。

浮出水面時，仿生人軍團已包圍整個洞窟。為首的機械體舉起嫁接在臂骨上的沖鋒槍，彈夾里填滿刻著咒文的子彈：“交出原型體，家主允諾給你全尸。“

沈硯突然笑了。他撕開被血浸透的襯衫，心口處的皮膚自動裂開，露出鑲嵌在肋骨間的微型反應堆。幽藍光芒照亮洞壁上斑駁的符咒，林綰認出這是周氏宗祠地下室的鎮魂陣。

“告訴老頭子，“他按下反應堆開關的瞬間，整個溶洞開始震顫，“他的時代該落幕了。“

核爆倒計時啟動的蜂鳴聲中，沈硯將林綰推進暗河支流。她在激流中回頭，看見男人被仿生人撲倒的身影，共生契約突然在視網膜上投射出血字：【宿主死亡將觸發殉葬程序】。

“蠢貨！“她罵出聲的剎那，身體卻自動折返。系統強制啟動【超頻模式】，視野里的仿生人動作驟然放慢。林綰奪過鋼索纏住反應堆，借力蕩到沈硯身邊時，核爆倒計時停在最后三秒。

仿生人的電子眼瘋狂閃爍：“怎么可能中斷......“

“因為密碼是我生日。“林綰扯出沈硯藏在后槽牙的控制器，鮮血順著虎口滴進他胸口的反應堆。藍光暴漲的瞬間，所有機械體同時死機，彈殼如雨墜落在鐘乳石間。

沈硯咳著血沫仰躺在地，指尖勾住她濕透的發梢：“你怎么知道......“

“你書房的日記本。“她甩開他的手，“用摩爾斯電碼寫在咖啡漬里的，幼稚。“

洞窟突然開始坍縮，沈硯拽著她滾進培養艙。艙門閉合的瞬間，林綰看見自己的克隆體們在強光中化為灰燼。營養液灌入鼻腔時，男人沾血的手捂住她眼睛：“別看。“

失重感持續了大約十分鐘。再睜眼時，他們躺在海邊懸崖的亂石堆里，沈硯腕表的定位顯示此處離周家莊園不到五公里。晨霧中有輪船鳴笛聲傳來，林綰扒開他浸血的襯衫，發現反應堆已經和血肉長在一起。

“為什么救我？“沈硯的呼吸噴在她頸側，契約紋路正在修復彼此傷口。林綰盯著掌心浮現的罪證收集進度條：【周氏罪證83%】，突然翻身壓住他咽喉。

“你死了誰幫我搞垮周家？“她指尖按在他跳動的藍色血管上，“更何況......“

海風送來柴油機的轟鳴，二十艘快艇沖破霧氣。站在船頭的唐裝老人舉起蛇頭杖，杖尖的翡翠映出林綰蒼白的臉：“七少爺，家主請您帶容器回家。“

沈硯突然咬破她鎖骨處的皮膚，舌尖舔去滲出的血珠：“父親可能搞錯了。“他舉起兩人交握的手，契約紋路在陽光下糾纏成荊棘圖騰，“現在，我才是她的容器。“

快艇突然調轉方向，林綰聽見老人對著衛星電話低吼：“實驗體反噬！啟動......“話音未落，沈硯已經奪過她的槍。子彈穿過六百米海面，精準打爆衛星天線。

“共生契約有個副作用。“他貼著林綰的耳廓低語，海風卷走后半句話。但她看清了男人用血在礁石上寫的字：【我的記憶被篡改過八次，只有你的血能解鎖】。

系統提示音在此刻響起：“主線任務更新：在周家祭典上揭露器官交易。獎勵：【記憶密鑰】。“

漲潮的海浪吞沒血色字跡時，林綰聽見沈硯幾不可聞的嘆息。他心口的藍光正在侵蝕心臟，而自己的指尖也開始長出同樣的幽藍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