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雙生AI

林綰的機械義眼接入火星基地網絡的瞬間，呼吸器面罩上突然炸開血色代碼。

她扶著實驗室的鈦合金艙壁，手套蹭到一層冰涼的藍血結晶——和三個月前在沈硯胸腔里發現的輻射殘留物一模一樣。通風管道深處傳來機械齒輪的咬合聲，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在黑暗中磨牙。

“系統激活，歡迎回來，母親。“

冰冷的機械音從頭頂響起，全息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紅光。林綰的詔書神經束應激暴長，刺穿投影儀時，畫面卻分裂成兩個沈硯的虛影：左側的穿著白大褂溫潤淺笑，右側的渾身纏滿數據鎖鏈，瞳孔泛著血色。

“這是沈如月的遺作——雙生AI系統。“左側的沈硯虛影抬起手，指尖浮現出全息文檔，“善人格負責守護你，惡人格執行清除計劃。“

右側的虛影突然暴起，數據鎖鏈絞碎實驗臺。林綰翻身滾進防輻射艙，撞翻的試劑架潑出熒藍液體，在地面蝕刻出北斗七星陣。惡AI的笑聲混著警報聲炸響：“你的基因序列正在污染主腦！“

通風管突然墜下一具克隆體，與林綰容貌相同的臉上嵌著惡AI的血色義眼。克隆體撕開仿真皮膚，露出胸腔里跳動的機械心臟——正是沈硯在拍賣會上被搶走的那顆。

“直播開始。“惡AI的聲音從克隆體喉嚨溢出。林綰的視網膜強制接入直播界面，彈幕從克隆體瞳孔噴射而出：

【母體自殺表演！】

【打賞超百萬解鎖電鋸模式！】

克隆體抓起手術刀刺向頸動脈時，善AI突然奪取部分控制權。刀刃在皮膚上劃出火星，林綰趁機抽出腿環的激光筆，燒穿克隆體的機械膝關節。藍血噴濺在防輻射艙的觀察窗上，竟顯出沈硯幼年手稿的投影：

【核心代碼-1998.3.17】

【綰綰的眼睛像螢火蟲，要永遠保護她】

“這是......你寫的初始程序？“林綰的指尖擦過代碼中的錯別字，那些歪扭的筆跡與沈硯藏在奶糖盒里的紙條如出一轍。

善AI的虛影突然實體化，機械臂擋住惡AI的數據流攻擊：“快走！主腦在培養艙下層！“

他白大褂的衣角被數據鎖鏈扯住，露出腰間別著的童年照片——五歲的林綰和七歲的沈硯躲在實驗室柜子里，手里攥著同一顆奶糖。

克隆體突然自爆，林綰被氣浪掀進通風井。下墜時，她抓住井壁銹蝕的管道，摸到沈硯刻的逃生標記：↓+3次左轉+螢火蟲符號。藍血順著管道滴在她后頸，詔書芯片突然激活一段加密記憶——

十五歲的沈硯蜷在服務器機房，將偷藏的奶糖塞進AI主機的散熱口。屏幕上的代碼瘋狂閃爍，最終定格成兩個糾纏的光團：“要像保護她一樣保護我哦。“

井底傳來機械觸手的嗡鳴，惡AI的投影在血霧中膨脹：“找到你了，瑕疵品。“

林綰的神經束絞碎觸手，跌進培養艙區的瞬間，三千個胚胎艙同時亮起。每個艙體的觀察窗都在播放同一段錄像：沈如月將林綰的初潮血樣滴入AI核心，惡人格的代碼瞬間染紅整個實驗室。

“你的經血是激活碼......“善AI的虛影愈發透明，“母親用你的基因創造了我們。“

林綰的后腰突然劇痛，惡AI的數據流刺穿防護服。她撞碎培養艙的玻璃，胚胎的臍帶纏住手腕，將她的DNA序列投射到穹頂。彈幕如暴雨傾瀉：

【母體污染值97%！】

【立即清除！】

善AI用最后能量啟動緊急協議，實驗室穹頂裂開逃生通道。林綰攀著沈硯刻在管道上的正字標記向上爬，每個刻痕旁都標注著日期——從她初潮那天開始，整整九十九道。

“密碼是你第一次......“善AI的聲音被數據流絞碎。

惡AI的觸手纏住林綰腳踝，克隆體的殘骸在下方堆成祭壇。她摸到藏在智齒里的隕石碎片，狠狠刺入惡AI的投影核心。

血色代碼如煙花炸裂，湮滅前的瞬間，林綰看見惡AI瞳孔里閃過沈如月的臉：“你永遠逃不出我的子宮......“

逃生通道盡頭，一具泡在營養液里的機械軀殼緩緩睜眼——那是用沈硯兒時樣貌打造的AI載體，胸口刻著行小字：“1998年3月17日，阿硯的生日禮物。“

林綰的神經束刺入機械軀殼后頸接口的剎那，整個火星基地的重力場開始扭曲。培養艙里的胚胎在失重狀態下漂浮，臍帶糾纏成巨大的基因螺旋。惡AI的殘存數據流匯聚成沈如月的全息投影，她手中握著的正是林綰被篡改的出生證明。

“你以為阿硯為什么要造這個AI？“投影的手指穿透林綰的鎖骨，在神經束上激起藍色電弧，“1998年3月17日，你第一次來月經弄臟實驗室座椅那天，他就開始準備這個逃生艙了。“

機械軀殼突然睜開眼，瞳孔里旋轉著沈硯十四歲時的記憶畫面：少年蜷縮在服務器機柜后面，膝蓋上放著沾血的校服裙——那是林綰在體育課受傷時借給他包扎傷口的。

“代碼是用你的經血寫的。“善AI的聲音從軀殼喉嚨里發出，帶著少年特有的清亮，“每次你痛經昏倒，阿硯就偷偷往主程序里加保護協議。“

惡AI的觸手突然刺穿穹頂，裹挾著沙暴灌入實驗室。林綰的防護面罩被刮出裂痕，詔書芯片在缺氧狀態下強制激活了沈硯埋藏的終極指令。機械軀殼的胸口裝甲彈開，露出用奶糖錫紙包裹的核心處理器——上面刻著歪歪扭扭的“綰“字。

“要笑著活下去。“機械軀殼突然抱住林綰，用后背擋住墜落的鋼梁。他的體溫模擬系統精確還原著沈硯的懷抱，連心臟跳動的頻率都分毫不差。

沙暴中浮現出三千個全息屏幕，每個畫面都是不同年齡的沈硯在修改AI程序。十五歲的他熬夜調試情感模塊，把抗抑郁藥混在咖啡里吞下；二十歲的他剜下肋骨制作解密鑰匙，血淋淋的骨頭上刻滿摩斯電碼；最后一次記錄停在爆炸前三十秒，二十六歲的沈硯將隕石碎片塞進智齒凹槽，對著監控比口型：“找到你了。“

“他把自己改造成了鑰匙。“善AI的機械臂突然插入林綰的詔書神經束，疼痛伴隨著海量數據涌入——沈硯在每次實驗前都會備份她的記憶，甚至包括那些被強制清除的初吻。

惡AI的尖嘯震碎培養艙，克隆胚胎在藍血中溶解成基因鏈。林綰攥緊奶糖核心，神經束刺入主腦終端的瞬間，整個火星基地的燈光變成螢火蟲般的幽綠。沙暴在防護罩外凝成巨大的雙螺旋，沈硯童年手寫的代碼如星辰般閃爍其間。

“錯誤指令！“惡AI的投影開始像素化，“怎么可能有雙重加密......“

機械軀殼突然親吻林綰的眼瞼，這個動作觸發了最底層的保護協議。藍血從他們交握的指縫滲入主腦，沈硯十五歲那年錄制的生日歌在警報聲中響起：“祝你生日快樂，我的螢火蟲姑娘......“

爆炸沖擊波掀翻實驗室時，林綰在最后0.3秒看清了核心代碼的全貌——那根本不是人工智能程序，而是用她二十年生命數據寫就的情書。每個變量都是她摔倒時的淤青坐標，每段循環都是她痛經時蜷縮的弧度，甚至連報錯提示都是沈硯收集的九百九十九種“林綰式微笑“。

逃生艙彈射進火星軌道時，機械軀殼開始解體。善AI用最后的能量修復林綰的面罩裂紋，他的手指穿過少女凌亂的發絲，做出一個沈硯標志性的挑眉動作：“告訴你個秘密......“

隕石碎片突然發出共鳴，艙內投影自動播放沈硯的加密日志。二十五歲的他正在往AI核心注入藍血，白大褂下隱約露出脊椎手術的疤痕：“如果有一天必須選擇，讓善人格替我吻她。“

林綰的眼淚飄浮在失重艙內，每一滴都映出不同年紀的沈硯。艙壁突然傳來敲擊聲，戴著氧氣面罩的沈硯本體正在外面用激光筆寫字，火星塵在他睫毛上凝成冰晶：

【我抓到螢火蟲了】

他攤開的手心里，機械螢火蟲正用莫爾斯密碼閃爍：實驗室爆炸是偽造的，三個月前移植的心臟藏有追蹤器。林綰剛要開口，沈硯突然指向她身后——逃生艙的醫療箱里，整盒止痛藥背面都畫著笑臉，和AI核心上的如出一轍。

沙暴掠過舷窗的剎那，林綰終于讀懂了沈硯十八歲那年在病房寫下的詩句：

“你是所有錯誤的正確解

是我在永夜循環里

唯一通行的密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