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的指甲摳進懸崖巖縫，海風裹著火星沙礫灌進鼻腔。

沈硯的機械心臟在她后背嗡鳴，頻率與三公里外的克隆體追兵完全同步。她摸到腰間別著的冷凍血袋——三個月前在慈善晚宴上偷藏的沈如月藍血，此刻正滲出尸腐味。

“東南方巖洞，密碼是你第一次開槍打偏的環數。“沈硯的機械臂突然反向折疊，翅骨殘片在花崗巖上剮出火星。追兵的探照燈掃過時，他側頭咬住她頸側詔書芯片，用唾液觸發休眠程序。

彈幕從懸崖底部的無人機蜂群升起，在夜色中拼成沈如月的遺囑：【跳下去，媽媽在下面等你】

林綰的登山靴踢落碎石，砸中下方克隆體的機械義眼。迸濺的藍血在巖壁上暈開，竟顯出一串北斗七星的排列——與她后背的玻璃碴傷痕分毫不差。

“抓住！“沈硯的翅骨突然暴長三米，卷住凸出的化石樹根。林綰趁機拔出大腿綁帶的激光筆，燒穿巖壁苔蘚層——二十年前刻著的“綰硯“二字已然風化，旁邊多出串新刻的基因序列碼。

克隆體的鋼爪刺入巖壁的剎那，沈硯的機械心臟驟停兩秒。林綰的詔書神經束應激暴走，金色代碼順巖縫流入暗河，整片懸崖突然亮起生物熒光。無數雙嵌著沈如月芯片的深海魚浮出水面，魚鰓張合間播放著林綰的分娩錄像。

“這是......我的......“她瞳孔震顫，錄像里被剖腹取出的胚胎長著沈硯的機械義眼。

沈硯的翅骨絞碎克隆體頭顱，藍血噴濺在化石樹根上。碳化的年輪突然活化，浮現出沈如月的實驗日志：【用綰綰的卵子培育阿硯時，他的胚胎總在第九天自毀，直到加入火星隕石輻射......】

海風突然轉向，咸澀水霧中混入奶糖的甜膩。林綰摸到巖縫里卡著的糖紙——生產日期是她被綁架次日，包裝上印著沈如月實驗室的LOGO。

“母親喂你的糖里......“沈硯咳出帶隕石碎屑的藍血，“有我的基因碎片。“

追兵的聲波武器震落巖壁表層，露出隱藏的金屬艙門。林綰的詔書芯片突然過載，神經束刺入門鎖基因檢測儀。屏幕閃爍的紅光里，她看見五歲的自己正被綁在檢測臺，沈硯偷偷將奶糖塞進她掌心。

“權限認證通過。“艙門滑開時，腐臭的福爾馬林味撲面而來。三千具泡在培養艙里的沈硯克隆體同時睜眼，機械義眼投射出相同的彈幕：

【爸爸為什么不要我們？】

林綰的高跟鞋陷進粘液地毯，沈硯的翅骨殘片突然暴走，無差別攻擊所有培養艙。克隆體的慘叫與童年回憶重疊——七歲的沈硯被按在消毒艙，看著自己的克隆體被絞碎制成飼料。

“停手！“她拽住沈硯過熱的機械臂，摸到他肘關節刻著的細小正字。每個劃痕旁都標注日期，從1998年3月17日延續至今。

培養艙矩陣突然傾斜，林綰撞進主控臺的瞬間激活休眠程序。全息屏幕播放出沈如月的臨終影像：“綰綰，我留給你的嫁妝在......“

隕石輻射警報突然炸響，沈硯的機械心臟迸出電弧。他扯開胸腔裝甲，將反應堆核心按進主控臺：“密碼是你弄丟的第二個乳牙位置。“

林綰的項鏈突然發燙，銀鏈上串著的乳牙脫落。她將牙齒按進巖壁北斗七星的中心孔洞，整片懸崖開始解體。克隆體追兵在震蕩中墜海，熒光魚群吞食他們的機械殘骸，播放出新的全息廣告：

【第二代永生胚胎預售會，母體：林綰（克隆版）】

沈硯的翅骨卷住林綰腰腹躍向救生艇，身后的懸崖露出金屬骨架——這根本不是天然地貌，而是沈如月用二十年時間建造的巨型子宮艙。

救生艇的柴油味混著血腥氣，林綰在顛簸中翻出沈硯藏在救生衣里的奶糖盒。鐵盒底部刻著行小字：“每天偷一顆，等攢夠99顆就帶綰綰逃跑。“

海浪突然掀起十米高墻，沈如月的機械骸骨站在浪尖，手里捧著林綰的子宮冷凍艙：“乖女兒，你的婚戒還缺枚胚胎鉆石......“

救生艇在十米浪墻間顛簸，柴油混著子宮冷凍艙的防腐劑味灌進林綰鼻腔。

沈硯的機械心臟卡著半顆奶糖，糖紙上的編碼正被浪沫浸濕。他徒手撕開冷凍艙防護罩，胚胎的機械義眼突然迸出鐳射光，在浪墻上刻出沈如月的遺囑：【母體回收計劃啟動】

“抱緊！“沈硯的翅骨纏住林綰腰腹，縱身躍向熒光魚群。克隆體的鋼爪擦過后背時，林綰的詔書神經束應激暴走，金色代碼如蛛網裹住追兵。被侵蝕的機械體墜入深海，魚群爭食間播放起沈硯的童年監控——他正把偷藏的奶糖埋進實驗室花盆，泥土下是林綰被剃落的胎發。

巨浪將兩人拍向礁石灘，沈硯用翅骨殘片卡住巖縫。林綰的鎖骨撞上暗礁，詔書芯片脫出半截，插進潮濕的沙地。休眠的熒光藻類突然蘇醒，在灘涂上拼出北斗七星陣，陣眼處埋著銹蝕的鐵盒。

“第99顆......“她摳開被海鹽侵蝕的盒蓋，腐爛的奶糖堆里埋著把銅鑰匙。齒痕與沈硯七歲時偷塞給她的那把完全吻合。

沈如月的機械骸骨撞碎浪墻，子宮冷凍艙在礁石上裂開。胚胎的機械觸手纏住林綰腳踝，將她的DNA序列投射到夜空：“媽媽，為什么你的基因在排斥我？“

彈幕從無人機群傾瀉而下，在云層拼出血字：【劣質母體應銷毀】

沈硯的機械心臟突然彈出，他用翅骨殘片撬開核心，扯出纏繞著神經束的隕石碎片：“吞下去！“

林綰在腥風里咽下滾燙的隕石，詔書神經束如熔巖流遍全身。她踩碎胚胎的機械義眼，指尖的金色代碼刺入沈如月骸骨——顱骨內藏的芯片匣彈開，掉出張泛黃的B超單：1998年3月17日，胎兒性別欄被血漬覆蓋，醫師簽名處按著沈硯的嬰兒足印。

“你才是被培育的母體......“她咳出帶藍血的隕石渣，“沈如月用你的基因改造了我。“

骸骨突然自爆，沖擊波掀翻整片礁石灘。沈硯用翅骨殘片織成護網，卻擋不住林綰后腰嵌進的骸骨碎片。熒光藻順著她的血蔓延，在沙灘上顯出新日志：【當母體吞噬容器，永生才真正完整】

潮水退去時，林綰在隕石輻射中看清真相——懸崖的金屬子宮艙外壁上，刻滿五歲時的涂鴉。每個“綰硯“字樣旁都有道血指印，按日期從1998年排列至今。

沈硯的機械臂突然掐住她咽喉，瞳孔流轉著沈如月的金色代碼：“現在，完成最后一步融合......“

林綰的詔書神經束反向入侵，從他耳后接口扯出數據流。全息畫面里，沈如月正將嬰兒沈硯的腦組織植入林綰的克隆體，手術臺邊的培養艙里泡著三千個混合胚胎。

“你是我的第零號克隆體......“她碾碎沈硯的機械指節，“而我是你唯一的母體原型。“

無人機群突然自焚，火雨墜入深海。沈硯在爆炸中扯開胸腔，掏出鑲著奶糖紙的備用心臟：“密碼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的日期......“

林綰咬碎最后那顆奶糖，銅鑰匙插進他心臟鎖孔。子宮艙轟然開啟，三千具混合胚胎的啼哭聲里，她看見自己真正的出生證明——母親欄寫著沈如月，父親欄是團被涂抹的基因序列。

沈硯的機械身體在海浪中解體，翅骨殘片拼成北斗七星。林綰攥著融化的銅鑰匙躍入子宮艙，艙內循環播放著沈如月的留言：

“乖女兒，現在你是母親了。“

三個月后，火星拍賣會的全息廣告鋪滿貧民窟。林綰摸著后頸新植入的胚胎芯片，看沈硯在熒幕里舉起克隆嬰兒：“今日拍品——母體與容器之子，起拍價三千億。“

胚胎突然睜眼，瞳孔里流轉著林綰的詔書代碼。她手中的奶糖鐵盒突然震動，盒底浮現一行新刻的血字：

“媽媽，我們何時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