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鷹堡內,侍者們正在匆忙布置靈堂。
那些身死異鄉的戰士們只能留下衣冠冢,為本就沉悶的氣氛更添壓抑。
安昂在善良的露西婭提醒下找到了獨自一人發呆的艾蓮娜,同樣因為叛亂而失去的兩人現在應該感同身受。
艾蓮娜依舊在悲傷惆悵,忽聽得身后傳來的呼喚,茫然無措的回頭。
淚水正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沾濕了衣領。
睫毛上還掛著搖搖欲墜的淚珠,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素白裙擺沾著不知何時蹭上的灰塵,整個人脆弱得如同被暴雨打落的白薔薇。
“安昂……”
她哽咽著喚出對方名字,聲音破碎得如同風中殘葉。
話未說完,新的嗚咽又從喉間溢出,慌亂地抬手去擦眼淚,卻反而將淚痕抹得滿臉都是。
安昂快步上前,在距離她半步處停下。
他望著艾蓮娜狼狽又無助的模樣,心中泛起鈍痛,選擇溫柔地虛攏住她顫抖的肩膀:“別哭了,艾蓮娜……”
安昂喉結滾動,咽下酸澀,“眼淚熄滅不了我們心中的憤恨,只有那些卑劣之徒的鮮血才行。”
艾蓮娜聞言一愣,安昂邀請她一同復仇,可是自己一介弱女子能做什么呢?
“別忘了。”安昂提醒她:“你并非凡人。”
……
來自赤玫領的使者再次抵達天鷹堡,帶來了新赤玫領主的手書。
安昂身上的黑色素服還未脫下,就為兄長準備的靈堂尚未撤下,對手居然就敢上門叨擾。
“天鷹領主閣下,我此行……”
使者說話結結巴巴,誰不知道眼前的青年是已死的阿多尼斯的女婿,這個節骨眼上門替法略拿施壓,想要強行帶走艾蓮娜和找死沒區別。
但是法略拿的命令是不允許違抗的。
“我知道了。”
安昂的視線在信紙上掃過一陣后,冷冰冰的說:“謀害我的岳父,現在又要帶走我的未婚妻,你的新主子把我當什么了?”
“啪!”
他重重一掌拍在書桌上,身旁的護衛高文立刻拔劍出鞘,寒光閃閃的劍刃立即架在使者的脖頸上。
使者嚇得跪倒在地連連求饒:“我也不想啊,都是法略拿逼迫的,我還有家人要照顧,請您……”
“夠了!”
安昂無情打斷,提筆寫下一封回絕信扔在他臉上。
使者的身軀顫抖不止,哭訴道:“要是帶不回艾蓮娜小姐,兩家可就會起刀兵之亂,小人的性命也……”
安昂反過來質問:“你怕他殺你,難道不怕我嗎?”
他揮手示意,高文立刻提著使者往外走去,并派人一路監視確保對方返回赤玫領。
待使者走后,魔女們從屏風后現身。
方才那張信紙是用艾蓮娜的魔力制作成的,只要對手接觸到,那么接下來他的言行就將被安昂一方掌握。
“艾蓮娜,看你的了。”
“嗯,我的魔力可以維持四天,刨去來回耽擱的功夫,足夠了。”
……
當使者戰戰兢兢回到赤玫領時,龐大的軍隊正在摩拳擦掌準備執行法略拿擴張勢力的命令。
使者走入城堡大廳,眼瞅法略拿正和麾下將領們對著整個東南的地圖指指點點,連氣都不敢喘。
在過去,文官們都能憑才學成為領主阿多尼斯的座上賓丹現在,法略拿只器重能拼能打的干將。
只能等到法略拿停下時,方才見他捧著安昂的書信跪在門外。
眼見此情此景,法略拿已經知道事情的結果,看來自己的威脅并沒有起作用。
“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子居然敢忤逆我?”
法略拿一把奪過書信,看到安昂不卑不亢的回絕話語后氣得當場將其撕碎。
“我隱忍了這么多年才拿下整個赤玫領,不會讓任何人阻擋計劃的。”
法略拿的經歷與安昂的叔父何其相似,二者皆是沒有繼承權的旁支,都是不斷隱忍,從財稅開始一步步攫取權利。
唯一不同的是,法略拿要對付的是因循守舊的叔叔,而多里昂的對手則是有魔女助陣的安昂。
隨后,在使者的一片哀嚎中,法略拿走到地圖前,將隨身匕首插在其中一塊區域上。
白珀領!
作為東南三領中最弱小的一方,卡維將成為法略拿征服的第一個目標。
柿子要挑軟的捏,法略拿當下最需要的就是一場勝利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
天鷹堡。
艾蓮娜坐在書桌前眉頭緊鎖,細長的手指按在空白的紙頁上,黑白兩色交織的魔力通過指尖傳遞,形成了一行行字跡。
安昂在旁看得嘖嘖稱奇,就是這一奇妙能力成就了彼此之間的緣分。
另外,他還發現在字跡中一些話語的主人沒有實際身份,只用一團墨澤代替。
“我只能轉述出親眼見過的人,素未謀面之人只能以此代替。”艾蓮娜解釋道。
“沒事,這已經夠了。”
安昂的視線快速掃過跳動的文字,法略拿決定先出兵白珀領的消息令人意外。
“和這個混蛋相比,卡維都顯得有點順眼了,還是把這個消息告知他吧。”
露西婭端來筆墨,安昂提筆手書,建議卡維加強戒備,同時還把最近發生的大事一一告知——畢竟信息閉塞的白珀領主未必知曉其中根底。
況且,白珀領要是能擋住法略拿侵略的步伐,也可以為天鷹領爭取備戰時間。
寫完后,安昂當即叫來頭腦靈活的索洛爾擔當信使,務必要讓卡維相信自己的誠意。
“屬下遵命。”
索洛爾不敢耽擱,即刻啟程。
安昂也長舒一口氣,交代艾蓮娜繼續搜集情報,他則要和高文去視察。
“我也去!”露西婭舉手申請隨行,安昂自然不會拒絕。
待幾人走后,留在原地的艾蓮娜剛想松一口氣,感慨終于奉獻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勉強算是融入了大家。
但就在這時,一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
原來是艾莉茜婭對她莞爾一笑,輕聲夸贊:“有這樣獨特的天賦,真是令人贊嘆。”
“夫人您謬贊了。”艾蓮娜尷尬一笑。
她從其他魔女同類的口中聽說了這位強大前輩的身份,震驚之余也希望艾莉茜婭能指導自己開發魔力。
艾莉茜婭的笑容逐漸變得意味深長,用手指勾起艾蓮娜的下巴,微微調戲一下。
“有件事我要確認——之前在首府時,你偷聽我們之間談話的時候,沒發現什么不該看的東西吧?”
“額……”
艾蓮娜想否認,但她當初確實無意間發現了安昂和兩位魔女之間“親密”的對話,也是因此才想出借它之手遠走高飛的計劃。
看著她的眼神,艾莉茜婭已經得到答案。
“你已經是我們的一份子,但事先聲明,這種事情不許有下次,我的脾氣可比不上露西婭那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