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大人，你找我？”
魔女海倫推開房門，有些緊張的看著書桌后忙碌的安昂。
“哦，海倫小姐，最近過的怎么樣？”安昂寒暄道。
“還行。”海倫淡淡一笑，并不知道自己暴露的事實。
“有您和大家都照顧，沒什么問題，就是露娜和維里奈兩個孩子總是活力過剩，我應付起來有點費力。”
海倫希望能借安昂之手打發走那兩個煩人的丫頭，不料安昂卻說：“這不是怕你一個人寂寞嗎？有人陪著總比自己待著要好。”
“寂寞你個鬼！”海倫腹誹道，但仍要裝作感謝：“您太周到了。”
“先別急著謝，還有更周到的。”
安昂拿出一封介紹信，他給海倫找了一個好去處。
“城里有家歌劇團，待遇還算不錯，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法？”
海倫指尖微微發顫，一臉激動的樣子接過介紹信。
垂眸時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狂喜——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只要進了歌劇團，自己就能借著排練和演出的由頭自由出入城市，既能擺脫露娜和維里奈那兩個跟屁蟲，又能悄無聲息地與魔女會傳遞情報。
“當然愿意！”
海倫迅速調整表情，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驚喜笑容。
“沒想到您連我的興趣都記在心上，實在太感謝了！”
她故意將介紹信貼在心口，語氣里滿是感激道：“我早就想找點事做，總不能一直白吃白住麻煩你們。”
安昂靠在雕花椅背上點點頭說：“那里的老板是我父親的朋友，已經打過招呼，當然，我也相信你的歌喉。”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記得隨時回來找我。”
……
歌劇院后臺，潮濕的絨布氣息裹挾著顏料味道撲面而來。
黃銅燭臺在灰綠色墻面上投下斑駁光暈，海倫踩著吱呀作響的木地板穿過堆滿戲服箱的走廊，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唱腔。
這幅景象勾起了她些許不美好的回憶，不由得暗暗蹙眉。
拐角處堆放的假樹道具后，兩個年輕演員正壓低聲音爭吵，見到有人經過立刻噤聲。
海倫目不斜視，只是暗暗享受她們對自己美貌的嫉妒。
劇院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海倫抬手敲門時，聽見紙張翻動的窸窣聲。
“請進。”低沉的男聲傳來。
海倫推門而入，看見滿墻劇本在燭光中微微起伏，帶著單框眼鏡的男子正伏在胡桃木辦公桌上，筆尖懸在羊皮紙上方，墨跡暈染成深色圓點。
“你好，我是來面試女主唱的。”
劇院老板抬頭，臉上浮現出熱情的微笑：“海倫小姐是吧？安昂領主的信我已經看過了。”
他伸手示意對面的雕花扶手椅，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戴著枚刻有劇院徽記的銀戒。
“請坐，我聽說你曾經在其他地方演出過，我相信領主閣下的眼光，今天的面試很簡單——請你演唱一些唱段就好。”
隨即，劇院老板將劇本遞給海倫，將她帶到練音室內。
“哼，這些唱段太簡單了，沒見過世面的凡夫俗子，見識一下我的歌喉吧。”海倫得意的想著，隨即清了清嗓子。
海倫喉間流轉的魔力化作銀綢般的聲線，在練音室穹頂下盤旋回蕩。
只不過肉體凡胎根本無法看見，只能在美妙的旋律中沉醉。
尾音消散的剎那，劇院老板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喉結滾動著咽下驚而。
“簡直太棒了！”
老板忍不住贊嘆，海倫也十分滿意。
不過劇院老板忽然話鋒一轉，將眼鏡重新架上鼻梁，神情嚴肅的說：“不過還有一些問題。”
他突然翻開劇本，指尖重重戳在某段高難度唱段上，“這首《夜鶯挽歌》是我們新劇的核心曲目，用的是來自北方的腔調，能試試嗎？“
海倫的笑容險些裂開。
“這人是什么眼光？以前聽我唱歌的全是些你高攀不起的存在，現在還敢對我挑三揀四？”
不過為了拿下這份工作，從而繼續執行臥底任務，海倫也只能強壓著怒氣繼續演唱。
這一唱，就到了傍晚。
夕陽的余暉將歌劇院的大門染成血色，海倫攥著裙擺大步走出雕花拱門，耳畔還回響著老板那句“回去等通知”。
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有一種被白嫖的感覺，連魔力都因情緒不穩而在血管里躁動。
“這幫人什么欣賞水平？白折磨了我一下午！”
拐角處突然傳來馬蹄聲，一輛裝飾著天鷹紋章的馬車緩緩停下。
車夫掀開絲絨簾幕，露出露娜和維里奈笑盈盈的臉：“海倫姐姐！安昂怕你走夜路危險，特意讓我們來接你！”
海倫僵在原地，看著兩個女孩蹦跳著跑過來，一抹絕望的神色劃過，隨即變為皮笑肉不笑的感謝。
這下好了，連探查情報的計劃也徹底泡湯，只能強擠出笑容坐上馬車。
與此同時，劇院內的老板卸下偽裝，原來他是安昂身邊的一名近衛。
“你做的很好，記得把周圍清理干凈。”
安昂從幕布后走入練音室，確保周圍再無其他人后，雙手在半空舞動，將大量聲弦聚攏于手中。
那些全都是海倫的聲音，接下來，安昂就要利用它們來對付逼近的激進派魔女會成員。
唰——
安昂指尖泛著幽藍的魔力微光，聲弦在他掌心扭曲成詭異的漩渦。
原本清越的歌聲片段被撕扯成鋒利的碎片，在空中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他瞇起眼睛，將這些破碎的音符重新編織，就像用蛛絲串起帶刺的琉璃。
隨著手勢翻飛，一段低沉沙啞的女聲在練音室回蕩：“下月上旬，東南海外荒島……”
這句憑空捏造的話語帶著海倫特有的嗓音，卻又混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機械感。
安昂皺了皺眉，覺得效果不如意，又將重組的聲弦反復調試，直到每個音節都與記憶中海倫的聲線完美契合。
“很好，這樣應該就足夠了。”
安昂不斷注入魔力，將拼湊后的聲弦帶走。
回到家中后，他立刻來到海倫曾經住過的房間里，尋到了空氣中一根向外不斷延伸的綠色聲弦，就像是記憶里的電話線一樣。
通過艾蓮娜的能力，安昂早已知曉了海倫傳遞消息的方式。
他將捏造的聲弦與空氣中的聲弦聯結，又重新注入魔力。
……
海疆上，魔女會的航船還在劈波斬浪前行。
赫斯提亞忽然拿起一個螺殼似的玩意貼在耳邊，里面緩緩傳來自己安插的臥底傳回的情報。
“外海有一座荒島，可于那里停駐，等待時機！”
“看樣子海倫已經打探到不少情報了。”赫斯提亞十分滿意的喃喃自語。
她當即下令調轉方向，不再直撲東南三領，而是向著“海倫”指示的方位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