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煉成了。仙姑并沒有放姬瑤樂回去。

緣羽拉著姬瑤樂，一直走啊走。

珠笏梧死后，姬瑤樂像是變了一個人，目光呆滯，像是魂魄被抽走了，整個人只有拉著才能走動。

她像是聽不到人說話，成了具行尸走肉，不時雙目還流出鮮血，痛苦不止。

他們來到城墻上，緣羽白衣翻揚，對著昏黃的天空，大喊一聲，

“相無忌！你給我死開！！！”

周遭似乎顫了顫，忽然地動山搖，山崩地裂。

遠方的青山轟然倒塌，隨即光芒四起，巨大的神象由天邊替日月緩緩升起。

“她就是一平凡小姑娘，又不真的是當年的大師姐，你何必苦苦刁難！”

他對著長天怒喊。

那清垣仙使卻仍舊銜著耐人尋味的笑。

“哦？”

神相慢慢消失，化作一似虛似實的人形，浮到江嶼淵面前，與他四目相對。

“你真的覺得，她不是？”

緣羽身形一顫，又深深望了一眼姬瑤樂。

“放這些孩子出去。”

他漂亮的狐貍眼瞇成一條縫，緊盯著仙姑，露出少有的殺意，寶劍出鞘，語氣中帶著威脅意味。

“哈哈哈哈……”仙姑忽然大笑起來，影子圍著他轉了一圈，近乎悠閑地打量著渾身緊繃的青年。

“你還真是稀罕你這小徒弟呀，像當年稀罕你的云悅一樣……江～嶼～淵～”

江嶼淵神色一沉，拔劍直逼那仙姑，

“你毀了她一次，還要毀了她第二次嗎？！”

“我怎么會讓她死的那么痛快！”

仙姑癲狂地大笑起來，那若有似無的神氣消散殆盡，更像是一條啃不到骨頭的瘋狗，直直迎上青年的利劍，

“我要讓你們這些她在意的人，一個一個在她面前痛苦地死掉，讓她，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

一直沉默的姬瑤樂忽然動了。

她低垂的頭顱猛地抬起，長發無風狂舞，每一根發絲都迸發出刺目的金光。

原本空洞的雙眼此刻燃燒著滔天怒火，瞳孔深處似有萬千星辰炸裂。

“轟——“

一道純粹由殺意凝成的光柱自她天靈沖天而起，瞬間洞穿九霄。

方圓百里的云層被這股氣勢生生震散，露出后面扭曲變形的天幕。

她緩緩抬手。

整片天地為之一滯。

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唯有她纖白的五指劃過虛空，帶起五道漆黑的空間裂痕。

“破。“

輕描淡寫的一個字，卻如同天道敕令。

以她指尖為起點，密密麻麻的裂紋瞬間爬滿整個世界。

這些裂痕中透出令人心悸的混沌氣息，所過之處，山岳消融，江河倒懸。

“不，怎么回事，這怎么可能……”

仙姑驚駭欲退，卻見姬瑤樂眸光一轉。

僅僅一個眼神。

沒有花哨的招式，沒有繁瑣的咒訣。

只是最純粹的一道目光，卻蘊含著足以湮滅萬古的恨意。

仙姑的身軀在這道目光中寸寸瓦解，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化作漫天光點消散。

天地開始崩塌。

不是碎裂，不是潰散，而是最徹底的湮滅。

從邊緣開始，一切存在都歸于虛無。高山化作青煙，宮殿淪為塵埃，連光線都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吞噬。

唯有姬瑤樂立于虛空。

周身金光如獄，長發獵獵狂舞。那雙映照著世界終焉的金色眼眸里，終于泛起一絲活人的神采。

“為什么總要那么對他！”她獨自坐在殘垣斷壁間，號啕大哭起來，哭了好久好久……

慢慢地，她好像被一片影子所籠罩起來。再抬頭，眼中還噙著淚，卻被驚訝填滿。

只見齊語芹，云驚佑，羅替嬌，黎云帆，還有，緣羽——或者說，她的“師父爹”江嶼淵，正圍在她身邊，一個抵一個溫柔地望著她，

那眼神像是在說，

“沒事了，我們還在呢。”

虛無慢慢退去，四周逐漸清晰，

“緣羽是你，丞相大人也是你……所以，你一直跟著我們，悄悄保護我？”

姬瑤樂看向變回小老頭的江嶼淵。

“那不然嘞？我養的小姑娘，總不能在幻境里給人拐跑了吧？”

江嶼淵笑嘻嘻的，姬瑤樂竟能從那擠滿皺紋的眉眼間，看到緣羽風流倜儻的影子。

那真的是幻境嗎？出來之前的記憶，姬瑤樂腦中又空空的了，只記得好像很難過。

是怎么出來的呢？姑且認為是完成了任務吧。

可是那個仙姑，緣羽，珠笏梧，姬悅……她總感覺，這是的的確確存在過的人。

腦袋昏昏的，總感覺，不太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