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幽暗的槍口又一次對準少女。

從被抓進出租屋時起，淺川奏無時無刻不在盤算著逃跑，此前的種種行為，也只不過是為了現在而做的鋪墊。

最關鍵的話語權他已經拿到。

之后只要挾持謎底小姐逃出去，再想辦法換個身份，換個別的城市生活——實在不行就坐船逃到別的地方。

總之，只要逃出去。

管你什么小大姐，管他什么黑暗勢力。

——天高任鳥飛。

“大小姐！”

“別開槍！”

“請把槍放下！”

黑衣人瞬間陷入慌亂，紛紛掏槍。

在這之前，淺川奏拽起少女，一只手勾上她的脖子，一只手拿著手槍指在她的太陽穴上，整個人躲在她身后。

想象中持槍對峙場景倒是沒有出現。

黑衣人無一例外，全都槍口朝下，淺川奏猜測是因為少女擋著，黑衣人沒有膽量舉起手槍對準少女——身后的他。

這讓他輕松不少，至少不用提防有人找角度放冷槍，也方便后續逃跑。

不過，沒有例外中也有個例外。

淺川奏看向旁邊的女人。

“女士，麻煩退后一些，你一直這樣盯著我看的話，我會很有壓力的。”

女人沒有動作，從頭到尾站在離兩人只有半米的距離，意外的很平靜。

“請按我說的做，女士。”淺川奏用槍口抵上少女的臉，白嫩柔軟的臉蛋受到壓迫微微變形，“你也不想，你家小姐……”

“你找死嗎？”人質被他的行為觸怒。

淺川奏沒工夫搭理人質意見。

“女士？”

女人依舊沉默，倒是人質開始威脅。

“如果你現在跪下來一邊哭著求饒一邊舔我的鞋子，說不定我會饒你一命。”

“……”淺川奏也陷入沉默，他開始思索女人為什么一直沒有動作。

忽然，他看見不遠處，女保鏢在笑。

笑容似乎在說：你死定了。

為什么？

他搶了手槍，挾持了少女，對方為什么沒有和其他黑衣人一樣恐慌？

反而是……幸災樂禍？

女人的沉默，少女的狠話，還有女保鏢的笑容，合在一起，淺川奏忽然恍然大悟。

隱晦的感受了下手槍的分量，他確定了自己的猜測，臉上保持面不改色。

“三。”人質已經開始倒數，她能夠容忍的程度到此為止。

“抱歉，美麗的小姐，女士，在跪地求饒之前，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二。”人質沒有停下倒數。

女人始終沉默。

沒人理他，淺川奏就自顧自的問：

“你們是不是覺得……”

“一。”

倒數結束，少女下令，兩人同時在說。

“這把槍里沒有子彈？”

“把他的四肢打斷。”

“……”

“……”

聽清楚內容，旁觀的女人一直處于平靜的臉上終于有了動容，皺起眉頭。

少女也一樣。

果然，猜對了，看著女人的反應，淺川奏臉上抑制不住浮現笑容。

他帶著笑說：“新南部警用左輪手槍，彈容量五發，空槍重600克，而五發子彈全部上膛的情況下，大約是660克……”

“你想說什么？”少女沒有耐心聽。

“我想說的是——這把手槍目前大抵不足660克。”淺川奏顛了顛手槍，“但……至少也不會是空槍的600克。”

經過一小段短暫的安靜。

“哈哈哈哈哈。”少女忽的笑起來，“你真的很有意思，我果然還是饒你一命好了。”

“謝謝夸獎。”因為靠的很近，淺川奏鼻尖不斷飄過來很好聞的發香，“不過，美麗的小姐，你好像沒能理解我的意思？”

“你是想說，槍里面有子彈？”

“是的。”

“那你會開槍嗎？”少女天真的問。

“嗯，我會開槍的。”淺川奏認真回答。

“你真的忍心嗎？”少女語氣表現的有些傷心，聽起來有幾分像妻子面對出軌丈夫般的哀怨，“你不是喜歡我嗎……你放下槍，我放你走好不好？”

“忍心，我會開槍的。”這種話一聽就是謊言，如果信了，那才真是白癡。

越是美麗鮮艷的花兒，越是藏著傷人的尖刺，而像她這樣的美少女，一定是五月的玫瑰園里，開得最驚心動魄的那一枝。

只是遠遠看上一眼，恐怕都得被扎傷。

況且，他對她只有驚艷，想見她也只是出于偏執，至于之前迷上她的說詞，那不過是為了讓話語變得好聽的謊言罷了。

謊言對謊言，扯平了。

“那就開槍吧，如果你有膽量的話。”少女的語氣驟然轉變，速度猶如臺風過境。

——看吧，果然沒錯。

“美麗的小姐，你以為我是在虛張聲勢嗎？”淺川奏將左輪的擊錘往后掰，“噠”的一聲，手槍進入待發狀態。

“小姐……”女人終于忍不住開口。

“閉嘴。”

“……”

又是沉默。

黑衣人不知所措，女人表情嚴肅。

女保鏢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她屬于不相信槍里有子彈的人。

很快，持槍歹徒又開始自顧自的說：

“新南部警用左輪，使用9.65毫米口徑的子彈，據我的了解，子彈受到的監管要比槍械更加嚴格，甚至遠超槍械本身。”

“子彈難以獲取，但通過黑市，用過的子彈彈殼還是可以弄到的。”

“之后，用3D打印出尼龍彈頭，重新填裝底火，雖然不會有太大的威力，但五米左右的射程內，殺傷力是合格的。”

歹徒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臉上變得越來越得意，這次再也沒有人打斷他。

“話說回來，美麗的小姐，你的手下們還真是有夠傲慢呢，不僅沒搜我的身，還給了我拿到手槍的機會。”

“原本，我還覺得不會再有用武之地的東西現在派了上用場……”

歹徒說著，想起什么似得停頓。

“抱歉，我都忘了美麗的小姐您好像沒有什么耐心，不過我說這么多，也只是想請諸位一起來猜猜……”

“這把槍里，到底有沒有子彈呢？”

五月初，梅雨季到來前。

體感溫度大概20度。

黑衣人卻仿佛來到七月底的盛夏，不僅喉嚨干燥，胸口被汗水浸濕，額上豆大的汗水也不斷如雨般落下。

他們不由得思量今日過后的情景，最終無一例外，只有止不住的冷顫。

至于那位“趾高氣昂”的保鏢小姐。

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