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叫的歡,依舊死死抱著,不肯撒手,毅力相當驚人。
陳秋都有點佩服她。
見時間差不多了,剛好又到了一座驛站,就走了進去。
“行了,下來休息吧。”
陳秋掏出水袋,灌了兩口,挑了塊干凈的地方,倒頭就睡。
將飛燕孤零零的站在前院,感覺雙腿發麻,渾身被顛的酸痛。
寒風刮過驛站,光禿禿的樹枝如鬼手舞動,發出奇怪的呼嘯聲。
她不禁縮了縮脖子,走到沒人的角落,脫下褲子一看,都快哭了。
大腿內側已經被磨禿嚕皮,絲絲血跡滲出來,看著慘不忍睹。
小手輕輕一碰,疼的直抽氣。
陳秋胳膊在修養,不肯用力。
她一路上,都是靠自己臂環腿夾,硬抗時速二十八公里人形越野車的顛簸,怎么可能不受傷。
“大蠢狗,跑那么快做什么。”
她低聲罵了一句,弓著腿,像一只螃蟹,慢慢挪到驛站中,不久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陳秋天不亮就醒了,生火烤肉。
肉烤熟了,江飛燕聞著肉味,也醒了。
剛站起身,就哀嚎著倒下,抱著自己的腿,干嚎道:
“我腿斷了,嗚嗚嗚……”
陳秋默默看著,平淡的說道:“烤肉不過來吃,就沒了。”
“來了來了,”她立刻停止了嚎叫,抱著腿,像蛆一樣,從地上拱過來。
陳秋照例分給她一半,看著她狼吞虎咽,燙的直哈嘴,心里也是無語。
他快速吃完自己那一份,道:“我要出發了,你還跟著我嗎?”
江飛燕一邊點頭,一邊叫屈,“我腿斷了,不信你看。”
她卷起褲腿,脫掉鞋,一股酸爽撲面而來,熏的陳秋直咳嗽。
“你看你看,是不是腫了。”
江飛燕把腳伸到他面前,展示腳踝,那里的確腫了一塊。
陳秋捏著鼻子,觀察一番,以他未入門的【醫術】來看,“是扭傷了。”
江飛燕大驚失色,一把抱住陳秋,吱哇亂叫。
“我不管,你要負責,我是為了救你受傷的,你不能丟下我。”
她急的眼淚都出來了,鼻子里吹出一個泡泡,盡數涂在陳秋的短襖上。
“我沒說不管你。”
陳秋的確理虧。
兩人萍水相逢,他不過請人家吃了半塊肉,女孩卻為了他,和一群流寇拼命。
雖然最后關頭逃跑了,但至少拼過。
這個情,他得領。
這個恩,他要還。
否則,也不會背著她,跑這么遠。
“中午能到淮江府城,到了我給你找個大夫看看,行吧。”
陳秋自己的【醫術】沒入門,不敢胡亂醫治。
“這還差不多,我可都是為了你。”
等江飛燕穿好靴子,爬到他背上,雙腿一夾,忽然痛哭出聲。
陳秋沒好氣道:“又怎么了?”
“腿疼,大腿疼。”
江飛燕也覺得委屈,昨天磨到了半夜,今天輕輕一碰,就好像火燒一樣。
陳秋想了想,決定做出一點犧牲,小臂托住對方的屁股。
“這樣可以了吧。”
江飛燕猶豫一秒,就接受了,說道:“不許亂摸。”
“誰稀罕,”他嘟囔一句,再次跑了起來,朝著府城狂奔。
因為有他托著,江飛燕輕松不少,一路上開始嘰里咕嚕的說個不停。
“昨天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被人打死了。”
“也只有我會對你這么好,你記得要報答我,請名醫給我治,知不知道。”
“行,”陳秋一口應下。
“我受了傷,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記得要好好照顧我。”
“我一個月要吃半只,不,一只肥雞,記得放蘑菇燉,要燉爛一點。”
“要有白米飯,一天三頓,至少有一頓要吃白米飯,半碗也行。”
“還有啊,我穿衣服很挑剔,你要給我買新的,你這身棉襖就不錯,我也要買一套。”
“我不要住破房子,不能漏風,還要有張床,要墊厚厚的茅草。”
“茅草半個月要曬一次,被子也要曬。”
……
她說了一大堆,陳秋自動過濾為噪音。
心中感慨,好好的女孩子,為什么長了張嘴呢。
他一路飛奔,江淮府城已經肉眼可見了。
城外雖然亂糟糟的,一看就是被流民肆掠過。
但是此刻,流民已經安頓完了,至少賑災工作,做的比淮安縣城好。
到了城門前,守門的士兵突然攔住去路,冷漠的嘴說出讓人心寒的話。
“入城費,兩文。”
貴倒是不貴,但是,入城竟然要交錢?
他老實摸出來兩文。
士兵道:“兩個人,四文。”
江飛燕頭一縮,小聲嘀咕道:“我沒錢,我才不交。”
陳秋又摸出兩文,替她交了。
兩人進了城,走過一道狹窄的城墻通道,眼前霍然開朗。
三丈寬的青石板街道,兩邊是鱗次櫛比的商鋪,五色斑斕的幌子在寒風中搖曳生姿。
年節雖過,但街上行人絡繹不絕,歡聲笑語,從各個方向傳來。
陳秋有些失神的看著這一幕,比第一次進入淮安縣城,受到的沖擊還大。
不愧是府城,繁華好多。
“喂,你別發呆啊,我們去找名醫,你答應過的。”江飛燕在他耳邊叫囂。
“在找了,”陳秋在附近打聽了一下,很快就找到附近的醫館。
剛走進去,把江飛燕放在醫榻上。
三十多歲的坐堂大夫主動上前,問道:“看什么病?”
“腳踝扭傷。”江飛燕小心的捋起褲腿。
大夫不過瞧了一眼,就搖頭道:“嘶,竟然這么嚴重,誠惠五兩銀子。”
江飛燕一聽價格,頓時怒了,罵道:“憑什么這么貴,你搶錢啊。”
她果斷站起來,道:“太貴了,我們不治了,換家便宜的。”
陳秋一把按住她,別胡鬧,生病怎么能不治。
對大夫也有些不高興,道:“你還沒治呢。”
大夫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兩人的衣服,堅持道:“先付錢,后治病。”
陳秋露出苦笑,沒想到,剛來這府城,就被上了一課。
這里倒是和前世的大城市一樣,什么都要錢。
瞄了眼墻上掛著的‘醫者仁心’的錦旗,他利落的掏出五兩銀子。
在手里顛了顛,道:“先治病,后給錢,治不好,我砸了你招牌。”
見他有錢,大夫不再堅持,熟練的拿出工具,開始治病。
先是輕輕摸骨,不時輕輕晃動,確認病情。
然后突然下狠手,將骨頭掰正,疼的江飛燕一個勁的捶木榻。
最后涂上藥膏,定型,包扎。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五分鐘不到就做完了。
“不要亂動,記得這條腿不能受力。”
大夫又抓了三副藥。
“這一份,活血湯,一天一包,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內服。”
陳秋不禁豎起大拇指,神醫啊。
這五兩銀子,花的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