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搖搖頭，兩人悄悄退回。
“怎么樣，這出戲有意思嗎？”武壽似乎意猶未盡。
“不怎么樣，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看這一對狗男女茍且的嗎？”
武壽輕輕一笑，道：“上官虹乃大悟府流民，八品武者，以下犯上，意圖囚禁縣男賈鳳治，以義子強娶賈小姐，鳩占鵲巢，取而代之，陳捕頭，這可是大大的功勞啊。”
陳秋仔細盯著對方的臉，學著林承岳的樣子，試圖從上面看出什么端倪來。
心中推敲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問道：“你為何不自己檢舉？”
“在下一介散人，閑散慣了，不想管這些雜事。”他說著轉身離開，勸說道：“陳捕頭，立功的機會不多，可要珍惜吶。”
他腳下一點，竟然施展輕功，直接飛出了賈府，好似一閑云野鶴。
陳秋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間，聯系今天看到的，聽到的，已經漸漸還原了事情的始末。
大悟府遭了災，上官虹帶領一群人，來到三江縣討生活，先憑借武力，占了三江寨，后清繳水匪，確立了自身的地位，收過往船只的保護費。
連商采薇都要交錢，何況其他人。
后來應該是知道四季瓶的事，只因為賈鳳治藏的實在嚴密，他們才勾搭賈姑娘，假借司空空的名義寫了那封信。
果然引得賈鳳治心神大亂，連出昏招，不但拿出四季瓶隨身攜帶，還重金聘請江湖散人，作為保鏢。
最后虛晃一槍，人財兩得，接下來只要順利舉行婚禮，就能以女婿的身份，插手公務，最終控制整個三江縣。
只能說，是個人才，膽子也是真大，這件事竟然真的被他做成了。
那……自己要去舉報嗎？
賈鳳治的確是個又蠢又壞的貪官，治理一縣如同兒戲，表面來看，上官虹屬于進步勢力，至少懂得治民。
他們雖然得位不正，但對平民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只是這些都是表象，根源卻在分封制上，制度不該，天寧府商家的位置不變，換誰來都一樣。
陳秋思緒良久，最終自嘲一笑：管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我的轄區，愛誰誰，我是不管的。
……
翌日，陳秋剛推開門，就見外面站著一群女仆，手捧洗漱用品。
賈鳳治現在應該被囚了，這賈府竟然還能運轉，看來那賈小姐的確出了很大的力。
他如今的身份是貴客，又是九品武者，待遇自然不會差。
全程洗臉刷牙穿衣，都不需要自己動手，原本厲鋒的衣服他穿著就不合身，干脆白嫖了一套靛青長衫，整個人也是恍然一新。
老實說，這些女子長相都比較一般，還不如醉香樓的小姐。
賈鳳治在這上面不舍得花錢啊。
弄好后，和商采薇碰頭，她扎了丸子頭，穿了一身正紅色襟長襖，系了個小披風，看起來十分喜慶。
見到他，笑瞇瞇的露出兩個小酒窩，說道：“你欠我的四百兩什么時候給我？”
陳秋疑惑道：“說什么呢，我什么時候欠你錢了？”
“我現在還是你助手啊，你所有的收入，我都要分四成，這就是商業契約，你有沒有契約精神？”
見她一臉正經的胡說八道，陳秋不禁好笑，歪了歪脖子，道：“說起來，的確感覺肩膀好僵，要是有助手替我揉一下就好了。”
“我來我來，我按摩的手藝最好了。”商采薇蹦蹦跳跳的來到他身后，細心揉捏肩膀，“怎么樣，這個力道如何？”
還真別說，商采薇的確按的很好，拿到后世，至少也是八百塊一個鐘的檔次。
陳秋吃著早飯，享受著按摩，問道：“你哪里學的這手藝，不錯啊。”
“那是，我們掌柜的特別喜歡我給他按摩，不然也不會把一條商船交給我經營。”商采薇十分得意。
“掌柜？”
“就是商四海，他是我們掌柜的。”
“他不是你爹嗎？”陳秋有些意外，這是你們商家的傳統嗎？稱自己的爹叫掌柜的。
“哈哈哈，他才不是我爹，看來你不懂商家的格言，”商采薇言語中透露著得意，原來你小子這么沒見識。
“哦，倒要請教。”
“嘻嘻，商家以商業為基，格言是：無血之親，惟契永存。看中的是師徒關系，可不是依靠血緣的喲。商四海是我們大掌柜，一共收了十四個徒弟，我在女徒弟中排第六，所以都叫我六小姐。”
陳秋有些明白，這商家，說是世家，其實更像門派，比的不是武功，而是經商的能力。
“那你們七品世家的地位，又怎么保證？都去經商了，誰來練武呢？”
“經商就是練武，商家的核心功法，叫做《商契九章書》，可參悟交易一道，拿錢砸人，我們大掌柜，就有一枚‘致勝金錢’，乃是消耗十萬兩黃金練成，一經用出，就能重傷七品，威力非比尋常。”
“十萬兩黃金也不多啊。”
“這只是基礎，能賺到十萬兩黃金，才能修煉《商契九章書》，你懂什么？”
陳秋默默點頭，七品高手需要參悟天道，一般人都是風雨雷電之類的大道，商家另辟蹊徑，從商悟道，并以此傳家。
因此，家族中的種種制度，也是圍繞著《商契九章書》來構建的。
天寧府這么多縣，公開拍賣，恐怕也是因為這功法的原因，經商就是練武。
他如今越來越深刻的感受到，武道對這個世界的影響，真可謂無處不在，意義深遠。
想要成為七品以上的大勢力，需要有一條專門的悟道之法才可以，好比商家的商道。
不僅僅是有一本七品功法這么簡單。
他莫名的想到，不知淮江府寧家的六陽掌，又是哪一種武道？
以寧鶴歸的表現，難道是風流之道？
唔，那可就太讓人羨慕了。
一個簡單的早飯，吃了半個小時，商采薇小手都捏酸了，陳秋才說：“行了，停下吧。”
他感受了一下肩膀，贊善道：“還不錯，值得鼓勵。”
商采薇雀躍的小跳步，道：“現在可以給我錢了吧，快點快點。”
陳秋利落的掏出五兩銀子，“下次繼續努力。”
商采薇立刻變臉，跳起來揪住他的衣襟，叫道：“是四百兩。”
“就五兩，你要不要吧。”陳秋拍拍屁股走了，一邊走一邊晃動肩膀，感覺渾身輕松不少。
商采薇憤憤不平的收起五兩銀子，小虎牙磨得卡卡響，道：“他還欠我三百九十五兩，可惡，我一定要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