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撿起鬼見愁，擦干凈刀身，對著陽光照了照，一個人模人樣的虎頭，頂在他毛茸茸的脖子上。

外表和趙笠極為相似，除了個頭小一點。

這便是【虎意】領悟到極深境界，才會出現的妖化嗎？

他現在終于明白，至尊寶在看到照妖鏡中的猴臉時，為何那么生氣。

老子是人啊，什么時候成妖怪了。

他頹然坐在地上，心中憋著一股怒火，不知該如何發泄。

妖族功法雖然會練出半妖之軀，但本質上，人還是人，只是有了二階段變身而已。

但他感覺的很清楚，他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變成了另一種生物。

狂暴的力量，不可思議的速度，超強的再生能力，還有一種微妙的，能操縱風的感覺。

這絕對不是一個初入八品的人類該有的。

水冰月和卓不凡，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虎魔之軀：領悟虎意，踐行虎道，是為虎魔，可有限的度的操縱風力，大幅度提高身體強度，擁有一定的再生能力】

看著技藝面板中新出現的天賦，他喟然一嘆，完蛋了呀。

忽然，他鼻子抽動，聞到了一股異香，無比美妙，無比迷戀，恨不得吞之而后快。

循著香味，他找到了一個小瓶子，瓶身布滿裂紋，香味就是從裂縫中飄出來。

他認得這個瓶子，是當日葉青翎給的獸香丸，可以讓九品妖獸突破八品，原來竟然如此美味。

陳秋下意識的撿起來，握住那個被火焰炙烤的滾燙的瓶子，突然莫名的憤怒，狠狠將瓶子砸在地上，又不解氣的剁了好幾腳。

“我不是妖怪?！彼舐暫鸾兄?，發出老虎似的聲音。

“你就是妖怪。”突兀的聲音響起。

陳秋驟然一驚，轉頭望去，一只全身漆黑的小貓咪端坐在他不遠處，金色的豎眼直勾勾的盯著他。

他十分疑惑，問道：“你是……金姑娘？是你在說話嗎？”

眼前這只小貓，正是上午在城門口遇到的貧窮郎中杭立，帶著的那一只。

“這里除了我，還有其他人嗎？”風鈴般的聲音，從他嘴中吐出。

陳秋驚詫，心中頓時警惕起來，口吐人言，七品大妖。

“而且，我不叫金鈴，我叫夜魘?！?

“你就是萬獸山那只噬主的妖怪。”陳秋脫口而出。

“噬主？”夜魘輕蔑一笑，道：“萬獸山的這群崽子，還真敢說啊，柳浮名那個廢物，什么時候成了我主子了？”

陳秋閉上嘴，什么也不敢說，什么也不敢問。

你是七品大佬，你說什么是什么。

見他不說話，夜魘輕輕揭過這個話題，道：“小子，你知道什么是妖化嗎？”

陳秋搖頭，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什么是妖化？”

“妖化，就是由人變成妖?！?

陳秋抿著嘴，雖然他聽到了一句廢話，但是這是七品大佬的說的廢話，他不但要認真的聽，還要記在心里，時時回想，每一年都要領悟出不同的人生感悟。

“你是不是練了和虎有關的功法？比如《伏虎拳典》，《黑虎偷心典》，《瘋虎十八跌寶典》之類的?！?

陳秋搖頭，道：“我只練過一門《五虎刀》。”

夜魘有些疑惑，道：“《五虎刀典》？還有這門功法嗎，我怎么沒聽過？出自哪一門哪一派？”

“是從一個散人身上得到的，是九品功法?！?

就功法命名來說，九品一般叫某某功，八品才叫某某寶典。

夜魘十分驚訝，九品功法不過是打牢根基，竟然也能領悟意，頓時來了興趣，問道：“功法還記得多少，說來我聽聽?！?

陳秋默默背誦《五虎刀》，一字都不敢出錯。

夜魘聽完，貓臉上竟然露出明顯的嫌棄，道：“什么垃圾東西，似是而非，除了練骨稍微有點意思以外，全都是不入流。”

接著有些驚奇的盯著陳秋，問道：“你便是靠著這本功法，領悟了猛虎真意？”

“是啊，有什么問題嗎？”陳秋領悟出虎意，實際上是依靠【萬獸為祭】作弊，但是他不好明說，只能將錯就錯。

“這問題大了，除非你是……咳，還算稍微有點天賦?！币刽|儀態優雅的說道。

陳秋十分贊同的點頭，七品大佬說話就是不一樣，寧墨白那個傻缺竟然說我沒有練劍的天賦，明顯是胡說八道。

“你可知，何為意？”

陳秋搖頭。

夜魘道：“意就是道，是理，是天地規則，你領悟了猛虎之意，自然就會承載猛虎之道，規則纏身，便會妖化成虎妖。”

陳秋終于明白，所謂【虎意纏身】，竟然是這個意思，回想起卓不凡的話，他終于明白自己的處境。

以獸悟道，就會妖化。

卓不凡的惋惜，原來是因為這點，難道說……

忽然福至心靈，道：“七品?！?

“你還算有點腦子，不錯，意就是晉升七品的關鍵，必須以【意】為核心，凝聚的陰神才能化作陽神?！?

陳秋霍然開朗，意是晉升七品的關鍵，卓不凡的戮心劍也好，出場時的兵器共鳴也好，明顯都是意。

他絕對領悟了不止一種意，想借舍利子一觀，恐怕也是為了舍利子中的意。

他恐怕早就可以晉升七品，只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意】，才遲遲不肯突破。

別的八品武者，想要領悟一種【意】都不可得，他竟然已經開始挑挑揀揀。

人榜九十三的含金量，竟然這么高嗎？

見他沉默不語，夜魘繼續說道：

“可知何為玄關無悔，八品之前，對意的領悟，都是淺嘗輒止，因為意一旦確定，就不可再更改。”

“意除了有高下之分，最重要的，要看是否契合自身，你此刻身纏虎意，從今以后，便只能走虎妖一道，你可愿意？”

陳秋將頭搖成電風扇，道：“我不要當妖怪?！?

“除了這些以外，你身上因果糾纏，才是最大的問題，你怕是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大藥了。”夜魘突然發驚人之言，將陳秋震的心神不寧。

“我成大藥了？”

“很多人自己領悟不了意，無法練成陽神，就想了個歪點子，仿照外丹之法，去掠奪別人的意?！?

夜魘眼睛彎彎，似笑非笑道：“就好比金剛寺的《龍虎證道書》，就能將你這樣的虎妖，練成神通大藥，成羅漢果位。”

陳秋心中好似五雷轟頂，將他劈了個外焦里嫩。

“你仔細想一想，到底是什么時候，參與到了金剛寺的因果之中?！?

陳秋念頭轉動，無數線索一一浮現，最后串聯在了一起。

無畏僧拿走舍利子，去哪里不好，偏偏去了臨山縣，而臨山縣，恰好有一頭虎妖盤踞。

也就是一開始，無畏僧才是那頭被選中的猛虎。

只是自己強勢插入，先殺虎妖，后誅無畏僧，之后因果一分為二。

一部分在自己身上，引導自己，一步步領悟虎意，蛻化成妖。

另一部分，則是隨著舍利子，連接到了趙笠身上，只是他天資不夠，沒能化妖。

所以，自己是從到臨山縣開始牽扯到因果的。

但是又一想，立刻感覺不對。

自己來到淮安縣，接觸到了邢三通，從他手上得到五虎刀，也是從他口中得知虎妖的消息。

如果這么說的話，從自己踏入淮安縣開始，就已經牽扯到因果之中了。

佛門因果，竟然這么牛逼的嗎？提前半年就在布局，讓人身處其中而不自知？

他悚然而驚，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夜魘。

她思考片刻，緩緩搖頭，道：“不，你不是藥，你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