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3月12日，甬城殯儀館

林深跪在靈堂的蒲團上，膝蓋被青磚硌得發麻。雨絲裹著紙灰粘在睫毛上，讓黑白遺照里的父親面容模糊成一片水墨。三天前那通電話的忙音還在耳膜里震蕩——“林總在華強北被渣土車撞了，搶救無效。“

“小深，該燒紙了。“

二叔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銅盆哐當一聲砸在供桌旁。林深摸索著去抓黃紙，卻抓到半截校服袖子。他這才想起自己是從物理競賽集訓現場直接趕來的，藍白相間的校服左胸還別著“鎮海中學“的金屬校徽。

火舌舔舐紙錢的噼啪聲里，突然混進皮鞋叩擊地磚的脆響。

“節哀順變。“

三個穿黑西裝的男人逆光站在門檻處，領頭者金絲眼鏡泛著冷光。林深認得他——半個月前的行業峰會上，這人曾把父親遞去的名片隨手塞進煙灰缸。

“這是波導集團的張總監。“二叔佝僂著背介紹，指甲掐進掌心，“他們想談談星輝電子廠......“

“收購。“張總監截過話頭，鱷魚皮公文包啪地展開，“國產手機牌照下個月就放開，沒有自主研發能力的廠子活不過年底。“他抽出合同時帶出一張鍍金名片，輕飄飄落在火盆邊緣。

林深盯著那張被火苗卷曲的名片。燙金字體烙進視網膜：

波導集團戰略投資部總監張志豪

“兩百萬，包含廠房設備和十二項外觀專利。“張志豪用鋼筆敲了敲條款頁，“當然，林同學還沒成年，需要監護人......“

“星輝有MTK的芯片方案。“林深突然開口。

空氣凝固了一瞬。

張志豪的笑聲像指甲刮過黑板：“聯發科去年才推出Turnkey模式，你們這種小廠連入門費都湊不齊吧？“他俯身壓低聲線，“知道令尊為什么去華強北嗎？因為正規渠道根本拿不到——“

砰！

側門被撞開的巨響打斷對話，穿沾滿機油工裝褲的年輕人沖進來：“小林總！他們帶人闖進三號車間了！“

林深認得這是研發組的周昊，父親常夸這孩子能閉著眼組裝主板。此刻他顴骨帶著淤青，袖口被撕開一道裂口。

“張總監什么意思？“林深攥緊校服下擺。

“哦，只是提前驗收資產。“張志豪慢條斯理地調整領帶，“畢竟這些生產線明天就改姓波導了。“

林深突然笑起來。

他笑得肩膀顫抖，笑得張志豪的假面出現裂紋，笑得靈堂里所有人都下意識后退半步。當笑聲戛然而止時，少年抓起供桌上的青瓷骨灰盒。

“三號車間是星輝第一代生產線，專門生產BP機外殼。“他指尖摩挲著骨灰盒上的海浪紋，“九八年父親抵押房子買下那臺注塑機時，張總監還在讀高中吧？“

骨灰盒重重頓在合同上，揚起的紙灰迷了張志豪的眼。

【檢測到強烈執念，科技樹系統激活】

視網膜突然炸開湛藍光幕，機械音如高壓電流貫穿顱骨：

【當前解鎖：2006年基礎科技】

①鋰聚合物電池技術（能量密度提升40%）

②TFT液晶屏抗眩光鍍膜工藝

③九宮格輸入法優化算法（輸入效率提升30%）

“收購價應該改一改。“林深抹了把臉，校服袖口蹭滿香灰，“兩百萬買不走星輝的商標，更買不走三號車間。“

“就憑那些生銹的模具？“張志豪冷笑。

“不，憑這個。“

林深扯過周昊的工裝擦手，從褲兜掏出個銀色翻蓋手機。這是父親出事前寄給他的樣機，波導最新款S798。

當著他的面，少年指甲撬開后蓋，扯出臃腫的鎳氫電池：“知道為什么你們的手機待機不超過三天嗎？“

“你干什么！“張志豪終于失態。

林深將電池拋進火盆，烈焰轟然竄起：“因為你們還在用九十年代的技術。“他從供桌抽屜摸出父親常用的瑞士軍刀，刀尖挑開手機主板，“MT6218芯片組，搭配64MB閃存——你們甚至舍不得用T-Flash卡擴展槽。“

張志豪臉色鐵青地摸向手機，卻被林深用軍刀釘住合同：“回去告訴趙董事長，星輝下個月會發布新機。“

“就憑你？“

“就憑我能讓波導S798的電池續航翻倍。“林深拔出軍刀，刀鋒擦著對方耳際掠過，深深扎進門框，“用鋰聚合物電池技術。“

暴雨在此時傾盆而下。

張志豪的鱷魚皮公文包淋得斑駁，他退到屋檐下時撞翻了花圈。白色挽聯被風卷到林深腳邊，上面“商界楷模“四個墨字正在雨水里暈開。

“你會后悔的。“張志豪鉆進奧迪前最后瞪了一眼。

林深轉身望向遺照。父親的笑容隱在香煙繚繞中，身后星輝電子廠的招牌被歲月剝蝕，卻仍能看清右下角小字——

**成立于1993年**

“該后悔的是他們。“

他摘下校徽別在供桌邊緣，金屬冷光刺破滿室昏沉。周昊突然指著窗外驚呼：“小林總快看！“

三號車間的鐵皮屋頂在暴雨中震顫，褪色的排氣扇突然瘋狂轉動，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齒輪正在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