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把人這般相逼！”

蔡琰聽父親要去匈奴為使，真是人也要昏過去了。

蔡邕是個人才，但人才也分很多種類。

這蔡邕說起來，就是一個學術性人才。

說白了，舞文弄墨，整理文章還算可以，但要他去匈奴，面對復雜的外部情況，這可太難為他了。

蔡琰也知道自己父親水平，是以聽聞這消息之后，那是又驚又怒。

不過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少暫且不用面臨找“內奸”這一極為麻煩的事情了。

壞消息...

就是換了一個差事，那是比找“內奸”之事，更為兇險。

蔡邕接過軍令，便是一陣心慌意亂，思量再三，卻實在不敢不去。

然呂布步步相逼，叫蔡邕知道就算平安回來，也不會被呂布輕易放過。

既然如此...溫侯府邸又不讓進去，那就只能再想辦法了。

而被逼到絕境的蔡邕，還當真就被他想出了一個辦法來了。

溫侯那頭見不得面，便是只能曲線救國，而要說能與呂布扯上關系，自家也稍微能熟悉一些的，便是只有...衛家了。

于是...蔡邕就找蔡琰，說出了自己的提議來。

...

“衛家...？”

聽得父親所言，蔡琰心頭一跳。

雖然兩家之前關系是不錯，可自打退婚事件之后，這兩家關系就崩壞了！

眼下再去找衛家，這事情能行么？

但父親說的話，也有道理。

“聞說衛家小女去了軍營之后，眼下已隨呂布回了長安，回到了家中去。”

“按理來說，這番事情，乃是衛家招惹出來的，呂布該去找衛家麻煩才是。”

“可如今呂布是只盯著咱家，看來衛家小姐與呂布關系不淺，這才能如此。”

“琰兒，如今別無他法，只能先去尋一下那衛家小姐，看看能否把我兩家誤會解除。”

父親便是如此說的。

蔡琰其實很難想象面對呂布這么一個豺狼一般的人物，衛闌會經歷什么。

甚至如果有選擇的話，蔡琰根本不會去找衛闌，也根本不會關于呂布的任何問題！

只是...

眼下她沒的選擇。

看父親被逼到如此份上，蔡琰只能點頭答應。

只是雖然答應，心里這難關還不是那么容易過去的，只是想尋個時機，去找衛闌去。

然時間不等人！

就這么拖延幾日，蔡邕...卻已經被逼著出發去了。

...

卻說蔡邕前往匈奴大營，倒也不是一個人去的。

還有幾個兵卒跟隨，一是監視，二也是不能空手而去，還得帶一些禮去。

而涇陽距離長安，真也是距離不遠了。

不過幾日，便是到了匈奴軍營。

而一入匈奴軍中，蔡邕頓時覺得氣氛不對了。

左賢王帳內，牛油火把照得通明，匈奴貴族們飲酒作樂，見漢使到來，紛紛投來輕蔑的目光。

帳的主位上，那左賢王去卑生得一副兇煞模樣，面如生鐵，青中透黑，顴骨高聳似刀削，大兩腮凹陷如餓狼。

一雙三角眼，黃澄澄的瞳仁里凝著兩點寒星，看人時總似在掂量獵物肥瘦。

鼻梁歪斜，顯是早年廝殺留下的傷疤，更添幾分猙獰。

唇薄如線，常抿作一道殘忍的弧度，露出參差不齊的利齒。

蔡邕戰戰兢兢的抬眼望去，甚至能看到那牙縫間還殘留著昨日生啖羊羔的血絲。

令人作嘔，卻也叫人覺得恐怖至極。

賈詡心里慌張，面色灰白，行至帳中，才拱手道：“大漢大司馬呂布麾下蔡邕，見過左賢王。”

左賢王斜倚在虎皮椅上，上下打量著蔡邕，見他一副驚恐樣子，卻提不出什么興致，只懶洋洋地問：“呂布派你來做什么？”

蔡邕是真的怕。

只是這人一怕吧...就容易想著給自己壯膽。

于是蔡邕挺直腰背，聲音提高八度，如同背誦課文一般，機械呼道：“我家將軍言，他乃‘大漢第一將’，天下無敵。”

“聞左賢王遠道而來，特邀請明日于涇水畔會獵，一較高下。”

蔡邕說完之后，感覺整個心也吊起來了，全然一副待宰羔羊，準備聽從審判的樣子。

而匈奴帳內，頓時嘩然。

一名匈奴將領拍案而起：“放肆！區區呂布，安敢如此狂妄！”

左賢王卻哈哈大笑：“好個‘大漢第一將’！本王倒要看看，這個呂布有何能耐！”

他猛地灌下一口馬奶酒，卻呼：“回去告訴呂布，三日后午時，本王親率鐵騎赴約！”

蔡邕聞言，卻心里一松。

管他是幾日之后呢，總之是沒自己事情了！

自己只要回去復命，這難關就算過去了！

然這面色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瞬間，馬上去卑的下一句話，卻叫蔡邕頓時又嚇破了膽！

...

“等等！你說你叫蔡邕，可是那個善于書法的蔡邕？”

蔡邕聽得一愣，卻老實應道：“不敢說善于書法，只是小有研究。”

蔡邕是這般想的。

自己只說小有研究，再說只是書法，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

結果那真是世事難料！

卻見那去卑忽然大笑，鑲金的犬齒閃著寒光。

他突然用生硬的洛陽官話念道：“‘匈奴狀貌異于華夏，其人魁健，性悍勇’——這是班固寫我祖父的。”

鐵靴碾過地上的《漢書》竹簡，他俯身撐住案幾，卻道：“既然先生精通書法，我要先生寫部新的。”

羊油燈爆了個燈花。

蔡邕一聽，這要把自己給留下的架勢可哪里能行？

頓時心頭急切，尋個理由道：“還要回去復命，還請大王恕難從命。”

去卑卻咧嘴一笑道：“哎...不是還有幾個隨從么，叫他們去復命就是！”

“你就留下來，給本王立傳，看本王是如何打敗了那呂布的！”

蔡邕心里恐懼至極，卻不知該如何拒絕。

只是這愣神功夫，那去卑卻已經搭上了蔡邕的肩膀，卻道：“怎么？先生你是瞧不上我匈奴不成？”

蔡邕不敢相應。

去卑卻不管不顧，只是看著蔡邕驚恐樣子大笑：“哈哈哈哈！老先生，不管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今日...你都回不去了，就在此地，給我安心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