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收拾行裝完畢后，米婭誦念咒語關(guān)閉了黑曜石拱門。

隨后，瑞恩、米婭一隊、閔采爾、杰士卡一隊，簡單易容后的四人分乘兩艘小船離開了灰鼠旅館。

小隊乘著暗河順流而下，前往下水網(wǎng)道的更深處——這條帝國東大區(qū)最長、南北延伸的[白河]支流不僅能匯入主干道，也能向著地下水網(wǎng)繼續(xù)前進。

地圖上標注的目的地距離此處軍營不遠，或許那座武庫便屬于希倫帝國第三軍團[冥河女神]的遺產(chǎn)。

二十分鐘不到，船只即將靠岸。瑞恩卻覺得他們所在的絕對海拔根本沒降低多少。

下水網(wǎng)道之間的通路錯綜復(fù)雜，除了不會定期刷新怪物之外，簡直和一座地下城沒什么兩樣。

百米遠處的目的地是一個扁圓形的大型隧道入口，羅馬式拱門浮雕已被苔蘚與涂鴉覆蓋。

幾十號人的影子被篝火照耀、放大，影影綽綽地鋪在各處，形態(tài)各異、張牙舞爪。

低矮的瞭望臺上打著一個破爛的旗幟，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黑獾傭兵團]，旗幟旁邊站著一個同樣寒酸的傭兵。

如今這里已經(jīng)被改造成一處地下傭兵黑市、一處前進基地。

“看來...我們來晚了？”瑞恩躍起身子，幾乎和對面同時發(fā)現(xiàn)彼此。

默念經(jīng)書的閔采爾感知到了諸多“罪徒”的存在，他睜開了眼睛，一縷威嚴的金色光芒從眼中逸散而出。

“該死！又是一群老鼠。”杰士卡啐了一口水，“貴族集團的走狗，一幫總是在城市內(nèi)外搞破壞的混蛋！”

“該不會有埋伏吧？”瑞恩警戒地握住劍柄。

米婭笑了笑：“市議會派系眾多，消息泄露也屬正常——甚至我們多半才是被泄露的對象。”由于她再度打扮成疫醫(yī)，那充滿神秘魅力的臉頰被隱藏了起來。

杰士卡“哦”了一聲：“確實，畢竟獨角獸女士很受自由派議員的歡迎。”

“獨角獸女士？”瑞恩皺眉，根據(jù)“自己”在市政廳工作的沒幾天的記憶來看，他似乎對這人沒多少印象。

“米婭小姐，你認不認識....”

“保密！”米婭揚起頭，大喇喇回應(yīng)道，“反正是自己人！”

吔？怎么還生氣了？瑞恩撓頭，不就是沒把藍星方言的來歷告訴她么，“每個人都有點秘密，這很合理。米婭小姐的秘密恐怕不比我少吧？”

“那你別問就是了。”

“但問題是這個秘密明顯與咱們的手頭工作有關(guān)聯(lián)啊！讓我來分析一下局勢不好么？”

“無關(guān)，我說的。”米婭微笑，“畢竟我的秘密更多、懂得更多嘛。”

“這.....”瑞恩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只好停止了對話，并將原因定性為異族少女法師的古怪脾氣。

“我來講述自己所掌握的公開情報吧。”閔采爾嘆口氣，“獨角獸女士名為尤格妮絲，和米婭大牧首一樣，她也是一位外族人，據(jù)說擁有神民血統(tǒng)。”

神民？瑞恩咀嚼著這個新名詞的字面意思：“神民跟先民有什么區(qū)別？”

杰士卡向米婭恭敬行禮：“米婭法師，咱們這三個人族里面就屬我的身份最不敏感，讓我來以平常瓦倫人的視角描述一番我等民族對這兩個族系的普遍印象吧。”

“請便。”

瑞恩一想還真是，他自己是古帝國血脈-現(xiàn)散裝帝國的貴族騎士，閔采爾是帝國人、公教會圣職者。只有杰士卡是地道的瓦倫西亞人，還跟先民合作過不少次，算是最容易接近真相與客觀的人了。

杰士卡竭盡全力回憶起自己小時候接受到的貴族教育，他許久不曾使用的文化人腔調(diào)再次出現(xiàn)：

“其實根據(jù)傳統(tǒng)學(xué)者的分類法，神民與先民都是異族人，只是有實力上的差距罷了。而先民這一群體根據(jù)實力大致可以分為上等和下等——你可以把它們分別當(dāng)成自由民和農(nóng)奴、佃農(nóng)。文明發(fā)展程度高的種族，譬如狼人族就在黑森郡更北方的半島組建了一支黑幫家族。而哥布林這樣的弱小族群只能算赤貧農(nóng)奴。”

“那神民就是大貴族咯？”被如此唯物主義的分類法當(dāng)頭一棒，瑞恩直呼：“那很有階級了。”

米婭對此只是嘆了口氣：“雖然很不甘心，但事實基本無二。”

杰士卡越說越起勁，傭兵的不羈氣息又逐漸占領(lǐng)了智商的高地：

“哈哈。瓦倫西亞有個笑話，說是一個帝國人跟哥布林發(fā)生沖突，案件呈遞給高級法院，最高也不過是經(jīng)濟糾紛；和狼人、熊人的沖突一般是行政糾紛，需要地方長官出場應(yīng)付了。

至于跟血族、精靈、天馬最低也是外交事件，公爵來了都有可能鎮(zhèn)不住——當(dāng)然，前兩個種族距離大陸數(shù)千里之遙，近百年來只有零星個體出現(xiàn)，目前不用擔(dān)心血族的不死軍團和精靈的樹人大軍打過來。

而草原上的天馬諸部才是人族主要的...競爭者。帝國東大區(qū)的瓦倫西亞和斯瓦本地區(qū)時常受到天馬一族的劫掠......”

閔采爾適時打斷了老搭檔的胡謅漫談：“而尤格妮絲女士則與天馬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因此臨近邊境的東大區(qū)諸多自由城市都愿意聘請她作為市政廳高官，以作為一張免于侵略的...贖罪券。”

瑞恩將這些信息默默記在心底。

然后他發(fā)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怎么感覺我沒什么用啊！”

“不要著急騎士先生。”米婭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就有用了。”

......

......

“站住！什么人？”

哨兵盯著從小船上下來的一道人影，他悄悄用某種特殊傳聲道具給位置成掎角之勢的兩個暗哨打了個招呼。

營地很快蘇醒，一小隊武裝傭兵提著火把走來，火光照耀之下，他們紛紛看清楚了來者的容貌：

那是一位全副武裝的年輕人，他黑發(fā)黑瞳，眼神銳利，貴族樣貌，身材精瘦，英氣逼人....除了頭發(fā)不禿，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極其明顯的希倫貴族氣質(zhì)。

哨兵又掃了眼他侍立于后面的三個人——一個死魚眼的圣職者、一個兇神惡煞的獨眼衛(wèi)兵、一個報喪女妖似的驅(qū)邪人.....顯然都不是什么好相與的狠角色。

估計是哪家少爺從市政廳得到了消息，當(dāng)成新奇好玩的騎士冒險了，哨兵心想。

那年輕人就這樣一手扶著劍鞘，冷冷看著他們，一言不發(fā)。

狗日的貴族！操，絕對錯不了，這味道太正了....哨兵心里酸溜溜的想到。老子要是有個公爵爹，老子比你還橫！

“勛爵大人，請問您是......”

他賠著笑，用了個對年輕貴族的普遍稱呼。

“里多芬大公給我爹說的，這里有寶藏。”話越少越有說服力....瑞恩挺直腰板，昂首如同一只雄雞，他用兩個鼻孔看人：“你們?yōu)槭裁床贿M去？擋在這里干什么？”

“騎士老爺，您還是別進去了。”哨兵由衷地勸誡道，能跟里多芬大公攀上交情的，最低不也得是個男爵？

“為何？”

“您請看入口旁邊石碑上的標記。”

隨著哨兵手指的方向，瑞恩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方尖碑。

方尖碑的碑面和那扇黑曜石拱門一樣，用古帝國語刻下了古希倫人對后來人的莊嚴宣告——

「下為冥河，死者生地，生靈勿入。」

「皇帝的衛(wèi)兵以靈魂起誓，守護者佇立于門扉之側(cè)。」

「迷途者避，入侵者遁，褻瀆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