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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妄語

  • 我,食人陽壽
  • 純潔的堅果
  • 3307字
  • 2025-03-27 20:42:10

熟悉的面孔、親切的聲音、還有熱乎的米粥,諸多和諧的場景逐步讓趙渝懷重新找回了安全感。

沒有什么佛首、蠅蟲,他也從來沒去過廟觀。

剛剛所經歷的一切詭譎只不過是在枯骨山呆時間太久而產生的幻影。

于是,他跟著同伴一路來到纏怨花海。

和記憶中一樣,這里還是那么妖嬈艷麗,又充滿危機。

淡淡的光暈灑下,隨風翻涌的褐色花朵裹著甜腥,每一朵都像是被肉碎的碟翼拼湊而成,花瓣邊緣泛著淡紅的磷光,在霧氣中勾勒出嬰兒輪廓。

靠近花海最近的一片空地上,三名身著道袍的青年席地而坐。

聽到腳步聲傳來,他們迅速起身,快步迎上來。

“師兄?!?

見所有人都在,趙渝懷長出口氣。

“你們一直在這兒嗎?”

“嗯,從昨晚子時我們就一直守在這里。”其中一名青年回答道。

“昨晚……這么久嗎?”

趙渝懷低聲自語,有些后怕,還有些慶幸。

沒想到陷入幻覺這么久,自己還能活著回來。

見他狀態不對,三人異口同聲道:“師兄,到底發生了什么?”

身邊帶他返回這里的青年也是關切道:“我看你剛才慌慌張張的,是遇見邪祟了嗎?”

邪祟?應該算吧……腦內金色佛首與漫天黑蠅混雜不清,趙渝懷晃了晃腦袋,深吸口氣,心有余悸道:“我好像陷入幻覺了。”

“幻覺?”其余幾人一愣。

“是的,而且最要命的是我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什么時候著了道……”

他努力回憶著,卻始終想不起哪里出了錯誤,只能根據記憶中的場景描述道:“我去了一座廟觀,我在那里見到了一尊泥塑雕像,還有一顆佛首。”

“只是這樣?”

“還有……蒼蠅!”

趙渝懷緊閉雙眼,莫名感到頭痛,但還是努力說道:

“好多的蒼蠅,數不清,就和這里的纏怨花一樣多,它們就藏在佛首里,我打碎后全都飛了出來。”

“你為什么要打碎佛首?”

“因為我……”

剛要說出緣由,忽然間,他睜開眼,表情錯愕:“我沒有!不是我打碎的!我剛碰到它,佛首自己就裂開了!”

“那你又為什么要碰它?難道是見過嗎?”

“沒見過,我從來沒見過,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趙渝懷咬牙切齒的說著,狀態越來越差。

見狀,帶領他回來的那名青年也不再逼問,立馬送來一碗米粥。

“先別說這個了,你在廟觀里還有見到其他人嗎?”

“我見到了一個小孩,但是我想起不來他叫什么了。不過我有印象,我應該曾經聽過他的名字?!?

“咕嚕咕嚕。”趙渝懷接過米粥灌入喉嚨,猙獰的表情緩和幾許。

“謝謝了,古熙師弟。”

他把已經空了木碗遞回去,但是手剛伸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

他猛地抬起頭,一雙覆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眼前的青年,一字一頓道:

“這碗粥……哪來的?”

趙渝懷瘋了似得注視著他,表情很是癲狂。

反觀青年則是滿臉不解,語氣無辜道:“這不是我們來時帶的干糧嗎?”

其他三名同伴也紛紛附和:“是啊,趙師兄,究竟怎么了?”

雙拳攥緊,也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趙渝懷身體顫抖著,不停后退。

“我想起來了,古熙……對,那個孩子就叫這個名字!我全都想起來了……邪祟,你就是邪祟!”

此話一出,旁邊三人紛紛錯愕,既驚訝又警惕的退至一旁,仔細打量著兩人。

“殺了他,趕緊殺了他!”

趙渝懷大聲喊著,可卻根本沒人動手。

畢竟他們也不明白究竟是大師兄瘋了,還是眼前這位同伴真有問題。

“蠢貨!咱們趙家年輕一代有多少人難道你們忘了嗎?”趙渝懷怒其不爭的罵道。

頓時,三人幡然醒悟,回過味來。

是啊……哪里來的第五個人呢?

幾人眼中的困惑逐漸化為狠厲,不用趙渝懷再多說什么,他們紛紛驅動術法,無數鬼影浮現在半空,飛撲著沖向那個名為“古熙”的青年。

面對多只玄鬼的進攻,青年不閃不避,依舊面帶笑容。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被玄鬼碾碎,然而下一秒,他的軀體突然皸裂,一塊皮肉剝落,露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像是被蛀空的蜂巢,亦或腐爛的蓮蓬。

同時伴隨著的還有從中溢出的,摻著血絲的濁黃粘液;

以及,

由無數復眼組成的黑色蠅蟲。

只一瞬,轟然傾瀉。

它們裹挾著腐肉碎末的黏液團塊,黏連的蟲肢在膿液中劃動,半融化的翅膀拍打出刺耳的嗡鳴。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一邊注視著蠅蟲與玄鬼的碰撞,一邊慌張后退,隨時準備逃離。

好在,蟲豸始終是蟲豸。

即使數量龐大,造型詭譎,可在接觸到玄鬼的一剎,全都消融殆盡。

幾息的功夫,這片空地上就只剩下斑斑點點的黑褐色印痕。

“呼!”

趙渝懷“噗通”一聲坐到地上,四肢癱軟。

另外三人同樣如此,全都喘著粗氣,平復著驚魂不定的心緒。

四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出聲。

良久,伴隨著一聲輕咳,一位青年從身后拽過來一個圓形的黑色包裹,嘆息道:

“還是用長留山的玄囂鼓先離開這里吧,這地方……太危險了?!?

說著,他打開包袱,伸手去掏。

然后,一個裝滿米粥的木碗出現在眾人面前。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青年手中的東西,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他大喊一聲,把米粥甩飛出去。

“不,不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

他驚慌失措的叫嚷著,丟下包裹,連滾帶爬的起身,不停為自己辯解道:

“師兄,真的不是我??!”

“大家都退后!”

趙渝懷壓根沒有聽他解釋,大喝一聲,迅速與眾人拉開距離。

顯然,經歷過之前種種,他現在不信任何一個人。

包括另外兩位看似毫無異樣的師弟。

“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要靠近彼此!”他神情緊繃道。

“明白!”

此刻,每個人都心懷戒備,誰都不確定哪位同伴出現了問題,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就會變成蒼蠅的養料。

他們相互警惕,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別人。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不遠處嬌艷的纏怨花海隨風擺動。

終于,其中某人率先開口,打破了空洞虛無的寧靜。

“我們要一直這么下去嗎,我的意思是……如果大家無法靠近的話,該怎么下山呢?”

目前,唯一能夠離開枯骨山的方法就是借用玄囂鼓穿過纏怨花海。

但如今這種狀態,怕是誰都不敢靠近同伴。

那又何談下山?

此話一出,恐懼與不安更加迫近理智的邊界。

就在眾人都瀕臨崩潰之際,他們的大師兄終于想起了什么。

“我有辦法了?!?

他大喊一聲,飛快說道:“秘密!每個人都說出一條秘密,如果我猜的沒錯,被替換的人是沒有被搜索魂魄讀取記憶的,所以只要能說出只有我們幾個人知曉的秘密,就可以辨別身份?!?

說罷,他搶先開口:

“深入枯骨山,我們的目的是找到深入這座山脈的辦法!”

其余三人看向他,緩緩點頭,也紛紛訴說道:

“我們是從幽州來的,趙家家主下的命令,讓我們探路,不管能否成功都要在明晚之前下山,然后去找李家爺爺,商議盜取被封鎖在長留山的那些令牌!”

“孫家背信棄義,前不久我們坑害了孫家婆婆,故意留下那個獨眼丫頭去長留山謊報消息!”

“我……我不記得了?!?

前面兩道聲音異口同聲,然而最后那位支支吾吾半天,始終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孰真孰假,顯而易見。

“死!”

鋪天蓋地的黑影齊刷刷升起,那兩個早已被折磨精神不堪的青年同時祭出玄鬼,朝另外那人撲去。

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此人頃刻消融。

“嘩啦!”

泥塑碎了一地。

“呼,總算……結束了!”

二人臉上掛著慘烈的笑容,慢慢靠近。其中一位撿起包裹,從里面拿出碩大的玄囂鼓,擺到三人中央。

“古師兄,咱們下山吧。”

師兄單手搭在鼓的邊緣,托舉過頭頂,燦金色的頭顱揚起,笑呵呵道:

“走吧,下山。”

……

眼底傳來針扎似的刺痛,白壽從夢中驚醒。

翻身坐起,他迷茫的睜開眼,陷入回憶。

“我……又做夢了?”

他張著嘴,呆滯的靠在石床上。

他記得清楚,這次的夢不再是以往那座一成不變的廟觀。

相反,他夢見自己的靈魂附著在了一個老爺爺身上,還殺了很多人。

盡管他回憶不起具體細節,但那種奇特的體會卻一直持續到現在。

“我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

在白壽的印象里,他在“瓜師父”爆炸后就失去了意識,因此只有一種可能。

“可惡的瓜師父,居然把我炸暈了?!?

白壽噘著嘴氣惱道,緊接著他又露出一副可惜神情。

“唉,還以為瓜師父真的能把我送去幽州呢,原來只是做夢啊?!?

“也是,師娘說瓜師父的能力是妄語,他怎么能把我送去那么遠呢?!?

依照白蕙蘭的教導,妄語一詞:謂虛誑不實之語,作混亂認知之癥。

故此,在白壽的理解中瓜師父唯一會做的就是騙人,但它還不會講話。

又怎能讓他相隔甚遠離魂前往幽州呢。

“唉,都怪燈師父騙我?!?

嘟囔一句,白壽穿好衣服下床,打算去主臥找師父們好好問問。

不過剛推開屋門,他便注意到地上有一張金黃色的“紙”。

他隨手撿起,搓了幾下,觸感像是什么東西的皮,上面還畫著奇怪的紋路。

白壽認真看了看。

“好像是一張地圖?”

他將其翻到背面,幾塊黑色的墨漬在金皮紙上印出五個文字——

幽州。

長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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