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里爾不說話了，他尷尬的站在原地。

托馬斯趕緊為自己的小弟解圍，他上前一步。

“那錢呢，你拿去干什么了？”

“藥物，還有奶粉、尿布之類的東西?！?

托馬斯皺起眉頭，“那醫保呢？他們應該會報銷吧?！?

布萊登搖了搖頭，“只報銷了一部分，很小一部分，后面的治療費用，那家該死的公司用各種手段推脫，說什么她已經幾個月沒工作了，我妻子懷孕了！當然沒去天殺的公司上班！”

他的情緒激動起來，但死死壓制住自己的音量，不讓說話聲吵到別人。

托馬斯沉默了，面對這種情況，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哪怕是他穿越之前的社會，對于漸凍癥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就算他把全部的家底都拿出來，也不能幫那個可憐人恢復健康。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在想象中，布萊登應該是個毒蟲，他每日靠著毒藥度日，把家里所有能賣的都賣了，就是為了毒藥，獲得虛無的快感。

到時候，他可以讓自己的手下，把他吊在天花板上，給其他人當個榜樣，還可以順藤摸瓜，找到那伙賣毒藥的渣滓，殺了他們了事。

可面前的，只有被生活的重量壓垮的男人，他疲憊，絕望。

托馬斯絲毫不懷疑，如果他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下一刻他就會終結自己的生命。

如果就這么報警，警察會把他抓走，孩子失去保護會進入社會福利機構。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處，虐待兒童的概率超過20%，而且還有一幫人是騙子，用養豬的辦法養孩子，騙取國家發的補助金。

妻子的下場會更慘，不會有人在乎她的死活，孤獨的死在床上，就是她的結局。

托馬斯走過去，拍了拍布萊登的肩膀，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他招呼著加布里爾，跟著他離開。

臨走之前，托馬斯把自己的錢包和加布里爾的錢包都清空了，給他留下了2000多米元。

“等著我，讓我想想辦法，與此同時，千萬別犯罪了?！?

沒有回頭去看布萊登的眼神，他直接推門離開了。

靠墻嚴陣以待的手下還保持著警惕，他們看到老大的臉色不對。

“怎么了？”雅各疑惑的發問。

加布里爾微微搖頭，托馬斯什么都沒說，只是下樓。

托馬斯知道，人間天國是不存在的，無論在哪里生活都有自己的問題。

但這是米國，是冷戰的勝利者，它啃食蘇聯的尸體，這個國家應該很強大。

可他看見了什么，絕望的男人，病重的妻子，嗷嗷待哺的嬰兒。

他們無處求救，沒有任何收入。

要想治病就需要錢，就得上班，可上班就沒法照顧妻子和孩子，不上班就沒有錢。

布萊登已經陷入到了死循環里，沒有辦法掙脫。

米國，不是冷戰的勝利者，只是幸存者罷了。

身為第一強國，卻連布萊登這種情況都解決不了，實在是太可笑了。

托馬斯上了車，他低聲的說了一句，“回據點”，就靠在車門上，看著窗戶外的景色。

行人如織，就像是城市這頭巨獸的紅細胞，帶來生命。

萬家燈火，有多少痛苦，多少悲傷，多少快樂，多少幸福，都隱藏在玻璃之后，不被人所知。

托馬斯就是看著，宛如一個外人，那雙眼睛就像是手術刀，切開表象，想要看透內核的病灶。

理論浮上心頭，這讓他皺起眉頭，換了個姿勢。

尖銳的話語像是針，刺進他的大腦，攪動著他的思緒，侵略如火。

火紅的念頭開始浮現，托馬斯又用藍色的水壓了下去。

水一遇到火就變成了蒸汽，推動著龐大的理性機器開始運轉。

最終，到底誰會勝利呢，托馬斯不知道，內心還在掙扎，水與火還在交鋒。

他不去管，只是沉醉于理性，開始分析。

回到小酒館里，他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給詹妮弗打去了電話。

“喂，詹妮弗，我是托馬斯，我找到人了?！?

“真的！”詹妮弗的聲音很興奮。

“嗯，但情況，比我想得糟糕多了……”

托馬斯開始講述布萊登的情況，等他講完很久之后，久到他都以為電話是不是斷線了的時候，詹妮弗才緩緩開口。

“我們不能把他交出去?！?

她的聲音斬釘截鐵，下了最終的定論。

托馬斯卻沒附和。

“詹妮弗，我們不能因為財富的多少，就判斷一個人有沒有罪。”

“可這是特殊情況！”詹妮弗語氣激動，托馬斯還隱隱聽到了敲桌子的聲音。

“我知道，”托馬斯點了一下頭，“我在想，可不可以為他爭取減刑，或者假釋，不讓他在監獄里呆一天。”

詹妮弗在思考，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需要個好律師，指派的可能不行?！?

托馬斯勉強笑了一下，“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他掛上電話，給沃丹打了過去。

“我是托馬斯，想請你幫幾個忙？”

“沒問題，你說吧?！?

沃丹絲毫沒有猶豫。

托馬斯把布萊登的故事講了出來，沃丹也沉默了一會兒。

“托馬斯”，沃丹的聲音低沉，“你還是太年輕了，這種事情并不那么罕見，你沒法每一個都管?！?

托馬斯輕笑起來。

“誰讓他是我地盤上的人呢，我不能就這么看著。”

“好吧，好吧……”沃丹答應下來，“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他接著說，“我會找兩個護工去他家里，幫忙照顧妻子和孩子，也會幫他找律師，幫他做無罪辯護，但這錢我只能付一次，以后護工的錢，要讓他出?！?

“謝了，你是最棒的，我知道我能相信你。”

被夸獎的沃丹沒有絲毫的開心，語氣仍充滿了擔憂。

“托馬斯，你的能力是有限的，如果幫了他，有別人來求助怎么辦，你會被拖垮的?！?

“也許吧，”托馬斯毫不在意，“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橋頭自然直」，意思是到時候會有解決辦法的?！?

他掛斷電話，走出酒館，沐浴在夕陽中，竟然覺得有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