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的獸皮帳篷在部落中央支起時，林悅正蹲在祭壇臺階下，指尖沾著阿灼給的褐色粉末。

大黃趴在她腳邊，濕漉漉的鼻子湊過來嗅了嗅，喉嚨里發出短促的“汪“聲——這是確認香料無毒的信號。

“好大黃。“林悅揉了揉它耳朵，將最后一把粉末撒在祭壇東側的石柱縫隙里。

月光透過新換的獸皮頂簾漏下來，照得她眼底發亮，“火嬤那老東西總說祭壇是神的眼睛，我偏要讓神的眼睛，替我盯著她的尾巴?！?

遠處傳來敲骨笛的聲音，是阿淵在調試祭典用的法器。

林悅抬頭望了眼逐漸爬高的月亮，又低頭檢查大黃頸圈上系著的小布袋——里面裝著阿灼特制的“尋蹤粉“，沾到皮毛上三天不散。

“去，把祭壇周圍的獸道都記熟?！八牧伺拇簏S后背，“特別是火嬤總說'神圣不可侵犯'的后殿，看看有沒有老鼠洞?！?

大黃甩了甩耳朵，箭一般竄了出去。

林悅望著它消失在陰影里，手指輕輕叩了叩腰間的骨刀——這是阿野用自己獸化后的狼骨磨的，刀柄還刻著裂天爪印。

“悅姐！“

阿巖扛著一捆松枝跑過來，額頭的汗珠子順著絡腮胡往下淌：“火嬤那屋又支了個帳篷，說是要給南境來的使者留位置?！八麎旱吐曇簦拔覄偛怕犚娝竺f，祭典儀式進行到'獻神舞'時，要讓雌獸們排著隊給神獻禮?！?

林悅瞇起眼。

原身記憶里，“獻神舞“是雌獸們最屈辱的環節——要光著腳踩過燒紅的石子，捧著裝著經血的陶碗獻給祭司。

她摸了摸手腕上阿灼塞的護心丹，冷笑：“大毛那小子耳朵軟，火嬤給他塞了幾塊鹽巴吧？“

“不止鹽巴。“阿巖撓了撓頭，“我看見他懷里揣著張獸皮紙，邊角有南境特有的紅珊瑚印?！?

林悅的指甲在骨刀上刮出一道細響。

前晚刺客留下的匕首，刀鞘上就嵌著紅珊瑚——南境特產，專供給貴族的玩意兒。

“去把阿野叫來。“她指了指祭壇后的老槐樹，“就說我要借他的狼鼻子用用?！?

阿巖剛跑遠，林悅就聽見灌木叢里傳來細碎的響動。

她反手摸住骨刀，卻在看清來者時松了手——夜梟裹著破獸皮，半邊臉還滲著血，正扶著樹干喘氣。

“你不該回來?！傲謵偼崃送犷^，“前晚阿野的狼爪沒卸你胳膊，是給南境主子留面子。“

夜梟猛地抬頭，左眼的疤痕在月光下扭曲成蛇形：“你毀了我的任務，我要你血債血償！“他踉蹌著撲過來，右手卻在碰到林悅前頓住——大黃不知何時繞到他身后，鋒利的犬牙正抵著他后頸。

“別急著死?！傲謵偼撕蟀氩剑⒅箺n腰間晃動的小銅鈴，“火嬤讓你來取什么？

祭典的流程？

還是雌獸們的名單？“

夜梟瞳孔驟縮。

林悅笑出聲，指節敲了敲他腰間的銅鈴：“南境刺客團的'催命鈴'，我前世在話本里看過。

你們主子是不是給火嬤許了好處？

讓她把蒼狼部的雌獸都送到南境當生育工具？“

夜梟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濺在林悅腳邊的碎石上。

林悅蹲下身，用骨刀尖挑起他染血的衣襟——心口處有塊焦黑的印記，是阿灼的“灼焰印“。

“藥神出手，果然不留活口?！八龂K了一聲，“不過你還能撐到祭典前夜，倒是比我想的耐活?！?

夜梟突然抓住她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火嬤...她在祭壇后殿藏了...藏了...“

“藏了南境的毒粉？“林悅反手扣住他手腕，“用來在獻神舞時撒進火盆，讓雌獸們燒得更慘？“她扯出夜梟懷里的獸皮紙，展開的瞬間，大黃“汪“地叫了一聲——紙角的紅珊瑚印還帶著濕黏的血。

遠處傳來阿野的狼嚎，低沉而悠長。

林悅站起身，把獸皮紙塞進懷里：“該送你去見火嬤了，她等你等得急?！?

夜梟被大黃押著往前走時，突然發出尖銳的冷笑：“你以為你贏了？

紅月升起來時，蒼狼部的雌獸都會...“

“噓——“林悅用骨刀抵住他喉嚨，“祭典的規矩，說話要等神聽完?！?

祭壇后殿的木門被撞開時，火嬤正往陶甕里倒暗紅色粉末。

她轉身時，銀飾發出刺耳的響聲：“你們...你們怎么敢闖...“

“怎么不敢？“林悅踢開腳邊的空藥瓶——瓶身刻著南境藥商的標記，“阿灼說這毒粉沾了火就起煙，吸一口就能讓雌獸咳血三個月。

老東西，你是嫌蒼狼部的雌獸不夠慘，非要她們死在神面前？“

火嬤的臉瞬間慘白。

她看向夜梟，又看向林悅身后——阿野抱著雙臂站在門口，狼耳支棱著；阿淵提著青銅燈盞，燈芯里跳著幽藍的水焰；阿灼捏著藥杵，石臼里的藥末被他碾得咔咔響。

“你們...你們串通好的！“火嬤后退兩步，撞翻了陶甕，毒粉撒了一地。

“串通？“林悅彎腰撿起她掉在地上的銀簪，簪頭是南境特有的金翅鳥，“前晚阿巖放風說刺客是南境的，你急著送信；昨天大黃在你屋角撒了尋蹤粉，你半夜去后山見夜梟；剛才夜梟身上的灼焰印，是阿灼故意留的活口?！八雁y簪戳進火嬤發間，“老東西，你太急了，急得連腳印都來不及擦。“

阿灼突然上前，指尖凝著赤紅的火焰，在夜梟心口的灼焰印上一按。

夜梟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懷里掉出個小瓷瓶——正是火嬤用來裝毒粉的。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鞍⒆频穆曇粝駸t的烙鐵，“炎山的灼焰醫仙，治得好傷，也燒得盡陰謀?！?

夜梟連滾帶爬地往外跑，跑到門口時突然回頭，驚恐地看向林悅——她站在月光里，身后是阿野的狼影、阿淵的水紋、阿灼的火焰，像尊被神光照亮的雕像。

祭典的晨鐘敲響時，林悅站在祭壇最高處。

紅月還未完全落下，微光灑在她肩頭。

大黃蹲在她腳邊，正用爪子扒拉地上的骨牌——那是她昨晚畫的狩獵教學圖。

“悅姐！“小獸崽阿芽舉著野花跑過來，“明天你真的要教我們狩獵嗎？

阿虎說你能用骨刀削蘋果，比阿野的狼爪還快！“

林悅彎腰抱起阿芽，野花的香氣混著晨露鉆進鼻腔。

她望著部落廣場上正在清理的毒粉痕跡，又看了眼阿野正在打磨的新骨矛，嘴角勾起：“明天？

明天的熱鬧，才剛剛開始呢?！?

遠處傳來阿淵的聲音：“悅姐，祭壇的火盆擦好了！“林悅應了一聲，把阿芽放下來。

她摸著腰間的骨刀，望著東邊漸亮的天色——等祭典結束，該去訓練場好好教教某些人，蒼狼部的雌獸，從來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