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城的雨總是來得突然。

余玄站在酒樓檐下，看著雨滴在青石板上砸出細小的水花。

他抬手摸了摸發髻中的金剛如意針，九根金針在靈力的溫養下微微發燙，給他一種安心的感覺。

“這位客官，可是在等人？”店小二撐著油紙傘湊過來，臉上堆著殷勤的笑容。

余玄點點頭，報出了墨凝留下的雅間名，“聽濤閣”。

“原來是墨大師的客人！”小二神色立刻恭敬了幾分，腰彎得更低了，“前輩請隨我來。”

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樓梯上到三樓，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茶香。

余玄不動聲色地運轉察微與通靈，感知范圍內沒有埋伏，只有雅間內一道平穩的呼吸聲。

小二在雕花木門前停下，輕輕叩了三下：“墨大師，您等的客人到了。”

“進來。”門內傳來墨凝特有的清冷嗓音。

余玄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布置雅致的包廂。

臨窗的方桌上擺著四碟精致小菜，一壺酒正冒著熱氣。墨凝一襲素白長衫，正用竹筷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魚膾，動作優雅得仿佛在完成某種儀式。

“坐。”她頭也不抬地說道。

余玄在她對面落座，注意到墨凝今日沒有束發，烏黑的長發垂落肩頭，襯得她膚色愈發蒼白。

窗外雨聲漸密，打在瓦片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墨凝一揮手，一道陣法靈光籠罩聽濤閣，雨聲頓時消失無蹤。

“嘗嘗這‘霧隱銀針’。”她素手推過一杯茶，“采自青云峰靈茶園，比海外的茶還要好些。”

余玄端起茶杯，茶湯澄澈如琥珀，香氣卻淡得幾乎聞不到。

他抿了一口，舌尖立刻泛起一股奇特的苦澀，緊接著是綿長的回甘，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在刺扎他的味蕾。

這茶雖然靈氣含量不多，但論起味道，還在林默那靈茶之上。

“好茶。”他放下杯子，決定開門見山，“不知墨道友邀我來，所為何事？”

墨凝終于抬起頭，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直視余玄：“青雀子道友以為是何事？”

余玄心頭一跳，但面上不顯。

“什么青雀子？”他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微微晃動，佯作憤怒道：“墨道友好差的記性，竟然連客人的名字都記不住。在下江磊，萬寶商行客卿種靈師。”

“道友行事好不謹慎，明明知道我與百煅堂周受相識，還委托他煉制法器。”墨凝嘴角微微上揚，“他告訴我，有個名叫‘江磊’的豪客，一次性送去三種珍稀靈材，其中還有罕見的碧鱗蛟鱗片。”

余玄的手指在杯沿輕輕摩挲。

他確實疏忽了這一點，碧鱗娘娘寶庫是兩人一起盜的，墨凝自然認得其中的寶物。

但更令他擔憂的是，墨凝話中的意思，明顯是已然知道他曾委托周受，煉制過法器手術刀。

而他之前，可是以余玄的身份，將手術刀獻給了墨凝的。

“墨道友心細如發，在下佩服。”他索性不再偽裝，聲音里帶上了青雀子特有的沙啞，故作調侃道：“就是不知道那五百靈石，道友還認不認賬。”

“當然認賬。”墨凝打斷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推過來，“這里是五百靈石。另外，若青雀子道友肯幫我一個忙，我可以再奉上一千靈石。”

錦囊口微微敞開，露出里面瑩潤的中品靈石。

余玄沒有伸手去拿，而是瞇起眼睛：“墨道友不妨先說說，需要我幫什么忙？”

墨凝放下筷子，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簡放在桌上。玉簡通體碧綠，表面刻著繁復的云紋，隱約有靈光流轉。

余玄靈識掃過，瞳孔猛然一縮。

“六品法箓，這怎么可能？”

天下間的法箓靈種，本就是資質不佳的修士準備的，而種靈師本身，也是旁門左道，但凡有些天賦，都不會浸淫此道，耽誤自身修行。

所以，天下間的法箓靈種，最高也就只有七品，至于更高的六品，莫說是余玄沒見過，就是典籍道書之中，也根本沒有記載。

“六品三陽赤線箓。”墨凝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需要一個助手。”

余玄心動了。

他現在可是有量產先天法箓的能力，不缺那一千靈石，但這枚世所罕見的六品法箓，他是真的想見識一下。

“為什么是我？”他強壓下內心的激動，直視墨凝的眼睛，“無咎堂種靈師不少。”

“因為他們都是蠢材。”墨凝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要么靈力控制粗糙，要么膽小如鼠。青雀子道友在碧鱗洞府的表現，證明你有這個實力。”

聽濤閣陷入一片寂靜，余玄感到自己心跳越來越快，雙手甚至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種靈六品法箓，恐怕對修為也有所要求吧。”余玄緩緩道，“我才練氣七層。”

“確實需要筑基修為，但道友別忘了，我也只是練氣修士，所以我才需要一個助手。”墨凝解釋道。

余玄沒有立即回應。

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溫潤的液體滑過喉嚨，讓他有更多時間思考。

“法箓的主人是誰？”他突然問道。

墨凝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云濤宗清霜真人的孫輩，本身是九品靈根。”

“怪不得你能搞到青云峰的靈茶。”

青霜真人這個名字余玄聽說過，她乃是云濤宗三十六峰之一的青云峰峰主，兩百年前就已經是金丹真人。

“什么時候開始？”

“三日后，子時。”墨凝又取出一個儲物袋，“這里面是定金五百靈石，以及三陽赤線箓的一些介紹，我來主刀，你負責輔助陣法和靈力疏導。”

余玄接過儲物袋，靈識一掃，里面整齊碼放著五十顆中品靈石，還有一枚玉簡。

他沒有當場查看竹簡內容，也沒有將儲物袋收入懷中。

“還有一個問題。”余玄直視墨凝的眼睛，“道友若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便答應助你一臂之力。”

“青雀子道友但問無妨。”

余玄緩緩開口：“你為什么會得到這個委托，以青霜真人的道行，自己就可以為她這位后人種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