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助喘著氣，手顫抖地把茉莉和安娜放在地上。

“怎么回事！”西塔莎拉也趕到了，她看了看倒在血泊里的安娜和茉莉，臉色瞬間煞白，忙放下手里的刀和時笠矛，跪在兩姐妹身邊。

“西塔莎拉，你來遲了。”普拉達站在不遠處，手上的火銃還冒著硝煙，“這兩個孽種，早就該如此了。”

“她們是你的侄女啊！”

“那又怎樣？”普拉達眼里沒有一絲憐憫，“她們倆，還有那個該死的女人，污染了王族純血的低等生物，她們早就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償還了！好了，讓開！讓我結束這一切。”

“你為什么非要置她們于死地呢！”優助擋在崩潰的西塔莎拉和普拉達之間。

“這是血潭皇族的內務，與你無關，小子，閃到一邊去。”

“你對婦孺下手，我就要管！”優助說著，眼睛里閃動青光，“這里是什那的地界，我是巡令官，我有義務和責任阻止你的暴行！”

“就憑你嗎？”

優助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卻不是因為害怕和恐懼，而是憤怒，自己冒著巨大風險到冥界走了一趟，西塔莎拉用生命支撐循環法術，還有白羽和卡斯邁爾在海灘上不顧生命的阻擊，在這一刻所有的努力都化為虛無，讓他十分沮喪，而罪魁禍首仍然站在這里嘲諷著他們，讓優助更是怒不可遏，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和不甘，也是他第一次對對手起了這么重的殺心。

青光一閃，優助從側袋直接拿出了米瑞爾卦刀，啟動風骸神躍向普拉達沖了過去，普拉達很是警覺，立刻抬手一槍，優助側身將將閃過，直逼普拉達，米瑞爾卦刀上覆蓋了一層青色的風法術，向他下手劈了過去。

普拉達用火銃的側面擋住了優助的攻擊，一躍而起對準優助的方向連發幾槍，看起來他和愛芙完全不一樣，他的攻擊沒有冷卻時間，而且他似乎并未因為自己遠程攻擊的強勢就忽略了修習近身戰，整個小島在時間法術的終結后都開始漸漸消失，兩人身處逐漸消失的島中央，在周圍一片金光中殊死戰斗。

…

海岸邊的戰斗已接近尾聲，中聯正規軍的到來，前后夾擊擊潰了魔界的軍隊。

“已經結束了，為什么島上還有法術涌動？”青竹問白羽。

白羽和卡斯邁爾對視一眼，兩人剛剛幫助中聯的支援軍隊解決了最后的魔界雇傭軍，收拾完殘局準備去找優助。

“難道？”

“西塔莎拉剛剛消耗了大量法力，他們能打得過嗎？”卡斯邁爾說著，提槍跑了起來。

“希望他們都沒事！”白羽也快步跑了起來。

“可普拉達是鬼族，如果找不到他的刻印物，是沒辦法殺死他的。”

…

普拉達射不中優助，但優助的攻擊也沒辦法傷害到他，鬼族的不死之身，就像無法突破的絕對防御一樣，不管優助用風刃砍多少次，普拉達都能迅速自愈。

“鬼族的刻印物！”西塔莎拉的聲音從后面亮光的地方傳來，優助也不確定是從哪里，他現在只能除了對手的普拉達，周圍都是一片亮光，看來他們已經漸漸離開了剛剛的地方，對了，鬼族的刻印物，就像安娜和茉莉互為刻印，普拉達的刻印是什么呢，那把槍？可是剛剛他用槍接優助的風刃，明顯沒有保護的想法，不可能是槍，只有找到刻印物，才能殺死他。

此刻，西塔莎拉仍舊跪坐在兩個女孩的身邊，把重傷的茉莉和安娜摟在懷里，試圖用手止住傷口的血，嘴里吟唱著鬼族的歌謠。

“西塔莎拉，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時笠矛在發光。

西塔莎拉停下來，看著矛。“你答應幫我救她們，可現在呢，什么都沒有改變。”

“因為對冥界來說，數字，永遠都是不會變的。沒有起死回生，也沒有轉生。”

“那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西塔莎拉暴怒地抽刀砍在時笠矛上，卻并未造成任何傷害。

她冷靜下來。“也許，我還可以再開啟一次嗎，時間法術？”

“你要知道，你現在剩余的法力，再開啟一次時間溯回，就會沒命了。”

短暫的沉默。

“我明白了。”

西塔莎拉漸漸平靜下來。

“時間只是讓人們看透現實的幌子，其實，生和死根本上是一樣的，對嗎？”

“是的，對于現實和冥界來說，數量，永遠都是守恒的。”

“所以，之前開啟的每一次時間溯回，都是注定救不回安娜的，因為冥界的數字不可能會減少。”

“是的，你們把優助送到了冥界，才換回了安娜，但是現在，安娜和茉莉都去了冥界，需要有兩個人交換，才能換回她們。”

“即使犧牲我一個，還是不夠的，對嗎？”西塔莎拉抬頭，遠處，白羽和卡斯邁爾正跑過來，但西塔莎拉無法對伸出援手的他們說出這樣的請求。

“先，開啟法術吧。”她舉起仍掛在腰間的刀，決絕地折斷了刀身。

…

一片金光中，優助不停地利用風骸神躍變換位置攻擊普拉達，雖然速度極快，但卻并不能給普拉達造成太大的傷害，普拉達卻能趁著優助休息的空隙用魂殤攻擊到優助。

“你的攻擊全是純凈的元素法術和靈轉，我知道了，你沒有魂殤。”普拉達看穿了優助的弱點，“哈哈，沒有魂殤的法師，怎么殺人，你根本就是個殘廢的法師。”

的確，優助的元素法術沒有魂殤的加持，殺傷力很有限，如果不能一下擊中要害，簡直和刮痧沒什么兩樣，碰巧鬼族又有不死之身，這就讓優助更加棘手，自己無法打破他的防御，反倒是被普拉達掌握了主動權。

“刻印物。”優助在位移中仔細搜尋著普拉達的全身上下，究竟是什么呢，在戰斗中他也沒有特別保護什么東西，如果沒有任何線索，怎么才能找到他的刻印物。

普拉達抬手又是一槍，優助矮身躲開，一個箭步直沖向他，眼睛里閃現青光。

“風劫亂舞！”

風刃像刀子一樣在普拉達全身切割，他蜷縮著身子，擋下了所有的攻擊，雖然肉體被風刃割傷，但立刻就能恢復，優助則觀察著他的應對。

他為什么要蜷縮身體抵擋風劫亂舞呢，難道他的刻印物就在他的懷里？等會…那把匕首，普拉達作戰中就算是近身，也并未使用之前挾持卡斯邁爾用的匕首，他一個強大的遠程殺手，帶著一把匕首也很令人懷疑。

優助站定，看著普拉達，他得想辦法弄到那把匕首才行。

…

血潭的皇族，無上的驕傲與榮耀。

當小普拉達來投奔自己的表兄時，他帶著光復鬼族的熱忱，帶著前朝罪人之子的愧疚，也帶著對血脈至親的信任，畢竟，這個世界上法拉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好兄弟，你能迷途知返，我當然歡迎！”

兩個最后的血潭皇族血脈緊緊擁抱在一起，普拉達很是相信這個魅力四射的表兄，他會是帶領鬼族走向復興的千古一帝，更會是全世界鬼族膜拜的圣主。

血潭節節勝利，把周邊的城邦打得一敗涂地，鬼族強大的自愈能力讓他們無往不利，卑云城的狐妖，只會耍些小伎倆的低等種族；斯嘉爾沃克，靠著迷信愚民的落后城邦；因莫海思，一群沒有大腦的馬人，在血潭強大的戰斗力下都潰不成軍，不得不向遙遠大陸的魔法之都什那求助。

“什那在乎的，不外乎是自己法術對外的威懾力，這一仗他們一定會傾盡全力。”

“如果我沒能回來，普拉達，就由你來繼承我的位置，帶領鬼族繼續走下去。”法拉拍著普拉達的背，對他說。

普拉達從周圍其他法拉的追隨者中看出了不滿，雖然自己貴為純血的血潭貴族，但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為和過往的叛逃經歷卻成了他一輩子的污點，這些人永遠都不會放棄對自己的成見，尤其是魔影西塔莎拉，她本就與自己有殺父之仇，更是忌憚。

什那的法術軍團，聯合斯嘉爾沃克和卑云城強勢反撲血潭，法師們的加持逆轉了戰局，面對陷入困境的局面，法拉決定要投入大量兵力到西線戰場，和聯軍殊死一戰，這一仗，成了血潭沒落的開端，也成了公孫晟的成名之戰。

隨軍回來的只有法拉的靈柩，還有被篡改過的遺囑。

黛西？她只是個人類，憑什么坐上世世代代都屬于血潭的王座！

那兩個孽種，她們污染了血潭高貴的血脈，更是違背倫常的造物，褻瀆種族的生物。

只有他普拉達?艾默爾，才是血潭王座唯一的繼承人。

…

“那兩個孽種，本就不該存活在世上！”

“她們還是孩子！連小孩都不放過，你連畜牲都不如！”

…

白羽和卡斯邁爾圍在西塔莎拉身邊，看著躺在邊上的斷刀和西塔莎拉努力凝聚法力輸送給時笠矛的樣子，白羽似乎也明白了一切，她捂住嘴，跪坐了下來，臉上都是沮喪和悲傷。

“不要難過，孩子。”西塔莎拉笑了笑，“我本就帶著保護她們姐妹的使命，為此付出生命，也是理所當然。雖然不該再麻煩你們，她們姐妹就要托付給你們了。”

白羽點點頭，她的眼淚已經奪目而出。

“對不起，安娜、茉莉，朝圣節，舅媽可能沒辦法帶你們去了，不過等你們長大了，總會有機會的。”西塔莎拉笑著看向兩姐妹的身體，她們像是睡著了，臉上十分安詳，帶著淺淺的笑容，“可是沒有鬼族歌姬跳舞的朝圣節，多少，會差點意思吧，不過，你們的媽媽也會跳舞，她可是大美人呢，見到了，一定別忘了問，魔影西塔莎拉的最后一項任務，完成的怎么樣，我好想知道，她…會給我打…幾分呢？”

“你要用自己的…”卡斯邁爾反應過來。

“謝謝你們。”她笑了，“我的兩把刀，已經折斷的是我的刻印物，映月，另一把，叫做斬律，是跟隨我多年的刀，也是我唯一能留給你們的謝禮了。”

白羽和卡斯邁爾都不知該說什么。

“用我充斥殺戮的一生，換血潭未來的希望，有何不可呢？”

說罷，她一只手抽出余下的那把刀，用力扔向正在作戰的優助方向。

亮光漸漸從時笠矛發出，西塔莎拉和兩姐妹也漸漸被亮光包裹起來，在白羽和卡斯邁爾淚眼朦朧的注視下，化為璀璨的光。

…

優助用米睿爾卦刀擋住了普拉達的一擊魂殤，停了下來，感覺到后面時間法術的發動，已經預感到了什么，西塔莎拉的法術涌動，正在慢慢消失…這次的法術，看來，就是最后一次了。

“那女人，用命換命了么？”就連普拉達也十分震驚。

優助咬著牙，忍住心里的難受，突然，后面一把刀從亮光中飛出，他伸手接住，這是西塔莎拉的刀…那么，她是把這把刀托付給了自己嗎…

“那又如何！”普拉達恢復了過來，“等我殺了你，就踏著你的尸體，一個一個把她們都解決掉！什么都不會改變！”

“而我會阻止你！”優助站定方向，一手米睿爾卦刀，一手西塔莎拉的斬律，雙手開弓沖向普拉達，兩人又纏斗在一起，優助無法碰到普拉達懷里的匕首，普拉達也無法擊中高速使用空間法術的優助。

“西塔莎拉用命在守護著她們，我不允許你破壞！”

“你又知道什么！鬼族，只需要保持純血統！”

就在這時，優助看見周圍漸漸涌現出重影，是法術奏效了，他耳邊突然響起聲音，白鶯的聲音。

“時間的權限，大于生死。”

優助風骸神躍躲過普拉達的攻擊，但他并未向普拉達嚴防死守的懷里出手，反而又一閃而過。

“什么！”

斬律一刀穿進了普拉達的腹部，藏在懷里的匕首也被斬斷，他踉踉蹌蹌地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普拉達查看自己，毫無傷口，為什么會突然感覺到這種幻覺。

“在你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普拉達把手伸向懷里，掏出匕首，匕首上突然出現裂痕，清脆地“咔嚓”一下，斷成兩節，從他手上滑落。

“不可能！”普拉達難以置信地看向優助，“不可能！不可能！”

他跌落在金光閃爍中，穿過時間的屏障，沉入海底，血液漸漸從腹部涌出，與海水交融一體，他也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時間法術。

普拉達對茉莉和安娜下手前的幾分鐘，優助閃到了這個時間中普拉達的身邊，一刀了結了他，劈斷了匕首，因此，兩個普拉達也一起消亡了。

茉莉和安娜睜開眼睛，兩姐妹還抱在一起，白羽和卡斯邁爾圍在她們身邊，時笠矛和西塔莎拉都不見了，優助走到他們身邊。

他們都沒有說話，茉莉和安娜站起來，呼喊著西塔莎拉的名字，在一片金光中尋找她，白羽把兩姐妹摟入懷中，撫摸著她們的頭，安撫著她們的情緒。

…

金光漸漸被沉入海底的時笠矛吸收，整座小島都漸漸散為虛無，淺井青竹劃著小船，把幾人帶回到了中聯的大船上，魔界的軍隊已經被制服，他們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情似乎已經告一段落，但是，優助總感覺這次的經歷極大地改變了他，無論是靈業村村民和普拉達的所作所為，還是魔影舍命救出安娜茉莉，或是冥界的經歷，都讓他感覺這個世界有太多他不了解的事情，自己的力量又很弱小，在很多事情面前無能為力，也無力保護他人，茉莉和西塔莎拉的以命換命，給了他很大的震撼，他拔出掛在他腰間的斬律，靜靜地看著這把刀。

白羽看著優助站在甲板上獨自看著海景，她也感覺到優助內心的變化。

“你怎么啦？”白羽走到優助身邊，裝得很輕松地笑了笑，“中聯會安置好安娜和茉莉，協助治療安娜的狂躁，之后再和血潭商量她們倆的事情，你還擔心什么？”

“沒有擔心什么。”優助搖搖頭。

“我知道，你啊，又在憂心忡忡的了吧。”白羽說，“每次都是這樣，你啊，活得太有壓力了，不是嗎？”

“是…嗎？”優助轉頭看著白羽，落日余暉下，白羽顯得光彩照人，她的眼睛閃閃發光，溫柔如水地看著自己。

“北境，四方競術，還有這次的小島。”白羽說，“事情結束了，你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其實我知道，你是覺得自己的力量不夠，對嗎？”

“我…”優助知道他被白羽看穿了。

“其實，我們倆很像，我從小也習慣了獨立，習慣了一切都井然有序，也很不適應自己有很多無能為力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可是你要知道，你已經做了夠多的了，”白羽說著，一只手放在船沿上，“安娜和茉莉得救了，西塔莎拉做了自己愿意的事情，雖然結束并非完美，但我們也盡力了，你沒必要自責。”

“我只是不想每次都留下遺憾，如果我可以做的更多，及早阻止一些事，也許不會最后變成這樣…”

“你知道，你這樣的性格，會讓你自己很難受的。”白羽說，“你總在責備自己，看不到事情好的方面，陷入自我否定的怪圈，這樣很不好。”

優助深吸一口氣，漸漸感覺壓在心里的石頭輕了下來。

“謝謝你，白羽。”

白羽嫣然一笑。

“安娜！茉莉！快看，我們到什那港啦！”

兩個女孩跟著白羽的指向，興奮地跳了起來，海鷗在空中盤旋，繁華的港口人聲鼎沸，來來往往，什那依舊是一派繁榮的盛景，安娜和茉莉好奇地睜大眼睛，看著前所未見的景色。

“城里現在，亂的很呢，唉。”青竹說著，長嘆一口氣。

…

“這交易，賺大了吧？”

“雖說如此，你也別太得意了，臭女人。”

“修羅，你嘴這么硬，早晚要出事！”白鶯笑著繼續調戲修羅。

“一個鬼族小女孩換了兩個十鬼將，不錯不錯，大賺。”修羅不理白鶯，繼續興奮地清點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