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指尖觸碰到實驗室冰涼的金屬門框時，掌心突然傳來針扎般的刺痛。青灰色的鱗片從皮膚下翻卷而出，像無數把微型手術刀割裂表皮，暗紅的血珠順著鱗片縫隙滾落，在銹蝕的地面上蝕刻出細小的克蘇魯符文。他猛地縮回手，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睫毛不受控地顫動——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被蘇離的機械義眼精準捕捉，虹膜表面泛起數據流的漣漪。

“污染值89.7%，建議立即停止行動。“蘇離的聲音裹著電流雜音，脖頸處的珊瑚狀疤痕滲出熒藍的液體。她抬起左臂時，人造皮膚在肘關節處皺起不自然的褶痕，像是皮下有金屬骨架在抗拒血肉的包裹，“西北角通風管有生命體征，概率97.3%是第七代克隆體。“

林墨的復眼突然收縮成針尖狀，又在瞬間分裂成三十六面棱鏡。他的下唇被犬齒咬出月牙形血痕，這個自虐般的小動作從童年延續至今——每當恐懼突破臨界點，血腥味就會讓他找回些許真實感。在第三棱鏡的倒影里，他看見解剖臺上的自己正用口型重復著“快逃“，而母親的手術刀在無影燈下折射出教堂彩窗的光斑。

通風管突然劇烈震顫，粘稠的黑色液體從接縫處滲出。林墨的耳膜捕捉到細微的吞咽聲，額角沁出的冷汗順著太陽穴滑落，在下頜處凝成搖搖欲墜的水珠。當第一個克隆體墜落在面前時，他的瞳孔驟然擴張，虹膜邊緣的毛細血管網在瞬間充血成蛛網狀。

“退后！“蘇離的機械臂變形為高頻粒子刀，人造聲帶因功率過載而失真。她的左眼瞼抽搐了0.3秒——這是生物神經與機械部件沖突的典型癥狀。

最前面的克隆體嘴唇翕動，縫合線崩斷時飛濺的青銅碎屑擦過林墨的臉頰。他的鼻翼微微抽動，嗅到腐爛海藻混合電離金屬的氣味，喉頭條件反射地吞咽卻只嘗到膽汁的苦澀。某個正在地鐵上閱讀這段文字的乘客突然用拇指摩挲屏幕，仿佛這樣就能拭去自己脖頸上幻覺般的黏膩觸感。

當骨爪刺入克隆體胸腔時，林墨的眉峰突然絞緊成痛苦的折線。海量記憶涌入的瞬間，他的嘴角浮現出孩童般的茫然——這是大腦為抵御信息過載啟動的原始防御機制。蘇離的機械義眼閃過診斷紅芒，注意到他右手中指正以特定頻率敲擊大腿外側，這是陳浩生前焦慮時的習慣性動作。

“不要直視他們的眼睛！“蘇離揮刀斬斷青銅臍帶，人造聲帶因過度使用而帶上了金屬摩擦音。她的右耳后方人造皮膚綻開細縫，露出下面跳動的幽藍電路。

林墨踉蹌后退時，左腳踝不自然地內扣——這是七歲時從防波堤跌落留下的舊傷應激反應。培養艙玻璃上的霜花在他視網膜上重組成母親的臉，那張臉上正浮現出他此刻一模一樣的微表情：下眼瞼痙攣，唇角不對稱地上揚，仿佛在嘲笑又像在慟哭。

主控臺的顯示屏藍光映在林墨臉上，將他分裂的復眼染成妖異的鈷藍色。當母親的身影從熒光中浮現時，他的喉結連續滾動三次——心理學稱之為“沉默的尖叫“。母親撕裂的嘴角讓他想起六歲生日時被螃蟹夾破的蛋糕，那個傷口般的笑容里，他捕捉到對方左眼復眼轉動的卡頓——就像老式放映機跳幀時的微妙停滯。

“墨墨...“母親的呼喚聲帶著氣音震顫，這是她哄幼子入睡時的特有語調。林墨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指甲縫滲出的銀灰色血液在地面畫出扭曲的軌跡。某個正在咖啡館閱讀此處的讀者突然用吸管戳刺冰塊的頻率與這軌跡完全同步。

海水傾瀉而下的瞬間，林墨的上眼瞼以每秒五次的頻率眨動——復眼系統在極端壓力下的自潔程序。蘇離的機械義眼在強光中熔毀前，虹膜表面最后一次倒映出他面部肌肉的抽搐：左側咬肌緊繃如弓弦，右側卻因神經損傷而詭異地松弛。

“選擇吧。“克隆體的聲浪掀起他額前碎發，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血管網。當視網膜上的血色抉擇浮現時，他的舌尖無意識舔過犬齒——這個動作讓某個正在深夜閱讀的讀者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骨爪刺入母體胸膛的剎那，林墨的瞳孔徹底分裂成碎鉆般的星芒。防波堤的晨光穿過他顫抖的睫毛，在實驗室地面投下蛛網狀陰影。而你的手機屏幕在此刻自動調暗亮度，仿佛在模仿人類因震撼而收縮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