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林小夕的公寓里，懷表在手中輕輕搖晃，發出細微的滴答聲，像時間在耳邊低語。林小夕躺在沙發上，她的呼吸逐漸平穩，眼皮微微顫動，意識沉入催眠的深淵。我本該專注于引導她探索記憶，但我的思緒卻像一只脫籠的鳥，飛向一個我一直回避的角落——二十年前，那個冰冷的地下室。

大樓倒塌后，我以為噩夢已隨塵埃散去。可每當我閉上眼，黑暗中總有一個聲音在低語：“你忘記了什么，蘇婉。”它如一根細針，刺入我的意識深處，揮之不去。我知道，我必須面對它，否則我永遠無法擺脫這無形的枷鎖。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在這場催眠中，不只為林小夕，也為我自己。我閉上眼，懷表在指尖旋轉，金屬的冰涼觸感順著皮膚蔓延，像是某種預兆。我的呼吸與林小夕同步，意識下沉，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光線刺穿黑暗，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地下實驗室。墻壁是冷硬的金屬，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血腥的混合氣味，刺鼻而沉重。中央是一張手術臺，上面躺著一個年輕女子，面容蒼白，眼神空洞。那是我，二十年前的我。

我走近，腳下的地板黏膩而冰冷，每一步都發出輕微的吱吱聲，像踩在凝固的血泊上。手術臺上的我被皮帶緊緊束縛，汗水順著額頭滑落，滴在金屬臺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周圍站著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影，面孔模糊，眼神卻冰冷如刀，像是切割靈魂的工具。

“實驗體001，融合準備就緒。”一個聲音冷漠地宣布，像一把無形的刀劃破空氣，留下回音。

我感到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仿佛無數根針刺入心臟。我尖叫，但聲音被口罩堵住，化為沉悶的嗚咽。手術刀在燈光下閃爍，劃開我的皮膚，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白色的床單，像盛開的血花。我的意識模糊，疼痛如潮水般將我淹沒，身體像是被撕裂的布偶。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死去時，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融合成功。實驗體001，規則煉成陣已植入。”一股冰冷的力量注入我的身體，像毒蛇鉆進血管，沿著神經蔓延。我的意識被撕成兩半，一半留在體內，另一半被抽離，化作一團模糊的光影。

“良知人格數據提取成功，”另一個聲音說，“我們將它植入新的載體。”我看到那團光影被注入一個培養皿，里面漂浮著一個胚胎，胚胎逐漸成形，變成一個少年的模樣——程默。

“他會成為你的對立面，你的守護者。”一個白大褂說，“你們將共同維持系統的穩定。”記憶碎片拼湊，我終于明白：我不是普通人，我是二十年前首個融合成功的實驗體。規則煉成陣，一個將意識與大樓系統綁定的裝置，植入了我的身體。而程默，是我被分離出的良知人格，化作獨立的存在。

畫面切換，我站在一個昏暗的地下室，中央是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刻滿復雜的符文，散發著幽藍的光芒，像一顆跳動的心臟。石柱周圍擺放著幾個培養皿，里面漂浮著各種器官——心臟、肝臟、眼睛——它們在液體中輕輕顫動，像有生命般呼吸著。

“規則煉成陣，”一個聲音在我耳邊低語，冰冷而低沉，“每日獻祭，方能維持。”我看到自己的手，握著一把手術刀，刀尖滴著血，面前是一個培養皿，里面漂浮著一顆跳動的心臟。“這是你的責任，蘇婉。”

惡心感涌上喉嚨，手術刀從手中滑落，撞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墻壁上，金屬的寒意穿透衣物，直達骨髓。我明白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無意識地執行這個任務。每天，我在夢中回到這里，獻祭自己的器官，以維持大樓系統的運轉。而那些器官，是我自己的，也是其他住戶的。

我抬起頭，石柱上的符文閃爍，顯示出一行字：“系統穩定，今日獻祭已完成。”眩暈感襲來，我意識到自己被困在這個循環中，二十年如一日，像一具被操縱的傀儡。

我猛地睜開眼，懷表停擺，滴答聲消失，房間陷入死寂。林小夕還在沉睡，她的眉頭緊鎖，像被噩夢纏繞。我站起身，走向窗邊，推開窗戶，夜風吹來，帶來一絲清醒。我的手指顫抖，指甲陷入掌心，留下淺淺的血痕。

程默站在門口，風衣在微風中擺動，他的眼神深邃而復雜。“蘇婉，你還好嗎？”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關切，像一束光刺穿黑暗。

我轉頭看著他，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熟悉、悲傷，還有一絲恐懼。“程默，你知道嗎？你是我的一部分。”我的聲音顫抖，像從喉嚨深處擠出的嘆息。

他皺眉，眼中閃過疑惑：“你在說什么？”

我走近他，凝視他的眼睛，淚水模糊了視線：“二十年前，他們把我的良知分離，植入你的身體。你是我缺失的那一半。”我伸出手，觸摸他的臉頰，指尖感受到他皮膚的溫度，“我們不是普通人，我們是實驗的產物。”

程默愣住，臉色蒼白：“這不可能。我有我的記憶，我是程默，一個偵探。”

我搖搖頭，淚水滑落：“那些記憶是假的，是他們植入的。你是我的良知，是我人性中最善良的部分。”我的聲音哽咽，“我們必須合二為一，才能打破這個系統。”

他后退一步，眼中閃過恐懼：“不，我不相信。”他轉身想走，我拉住他的手臂：“請你相信我，我們沒有時間了。”

公寓的燈光閃爍，墻壁龜裂，地板震動，像有什么在蘇醒。我知道，大樓的意識察覺了我的覺醒，它要反擊了。

我們沖出公寓，穿過走廊，墻壁上的裂縫像一張張咆哮的嘴，發出低沉的轟鳴。電梯門打開，我們跳進去，按下地下室的按鈕。電梯下降，金屬摩擦的聲音刺耳，像死亡的交響曲。

到達地下室，門開。眼前的景象讓我屏住呼吸——那根巨大的石柱，符文閃爍，培養皿中的器官跳動得更加劇烈，像隨時會炸開。我走近石柱，觸摸冰冷的石面，符文的光芒刺痛我的手指，像是電流鉆入我的神經。

“蘇婉，你要干什么？”程默的聲音帶著顫抖。

我轉頭看著他，眼中閃過決絕：“我們必須摧毀它，只有我們合二為一，才能打破這個循環。”我伸出手，“相信我，程默。”

他猶豫片刻，終于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冷而顫抖，像失去了溫度。我們站在石柱前，閉上眼，意識交織，像兩條河流匯入大海。痛苦如刀割，無數針刺入我的大腦，我尖叫，但緊握他的手，意志堅定。

石柱上的符文開始崩裂，藍光熄滅，地下室劇烈震動。培養皿破裂，液體流出，器官在地面上跳動，像垂死的魚。“系統崩潰，”一個機械聲響起，“規則失效。”我感到自己的意識與程默融合，記憶、情感、思想交織，我們不再是孤立的個體，而是一個完整的存在。

地下室崩塌，石柱化為塵埃。我們站在廢墟中，陽光從裂縫灑下，溫暖而真實。我看著程默，不，他已不是程默，而是我的一部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完整，像缺失的拼圖歸位。

“蘇婉，”他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我們自由了。”我微笑，淚水滑落：“是的，我們自由了。”

我們走出廢墟，大樓的系統徹底關閉，被困的靈魂得到解脫。我（我們）走向光明，但心中仍有一絲不安——這個世界，是否還有其他煉成陣，等待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