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海水的顏色比墨汁更稠，葉無塵御劍掠過時，劍鋒激起的浪痕泛著磷火般的幽藍。太虛劍柄的朱雀紋路忽明忽暗，離朱殘留的魂火在識海中指引方向。當海眼漩渦出現在天際線時，他忽然捂住右眼——寄生的噬心蠱正在啃食魔紋。

“果然跟來了...“葉無塵冷笑，劍尖輕挑，將三只追蹤紙鶴釘在浪尖。紙鶴燃燒的灰燼里浮現金色銘文，正是天機閣獨有的“觀天術“印記。

漩渦深處傳來鯨歌般的轟鳴，九條玄冰鎖鏈破水而出。鎖鏈末端拴著青銅巨棺，棺蓋上密布星圖，北斗七星的方位卻鑲嵌著七顆跳動的心臟！葉無塵的太陽穴突突作痛，那些心臟的搏動頻率，竟與他的心跳完全同步。

“第一千三百號容器。“海浪凝聚成天機閣主的面容，“你本該是最完美的作品。“

冰棺陳列在海底祭壇，每具棺槨都浸泡在血色靈液中。葉無塵的太虛劍刺穿第三百具冰棺時，劍身突然震顫——棺中少年的左手小指，與他一樣缺失第二道骨節！

“很驚訝嗎？“閣主虛影在冰柱間閃爍，“從初代容器到如今，你們的血脈從未改變。“他彈指點亮祭壇頂端的魂燈，三千盞青燈映出同一張面容的不同年紀。

葉無塵的劍鋒突然轉向自己咽喉。右眼蠱蟲瘋狂蠕動，試圖阻止他的動作：“你不敢...我們同源...“

劍光閃過，染血的蠱蟲在冰面上抽搐。葉無塵挖出右眼擲入魂燈，火焰猛然躥高三丈：“現在，我們不同了。“

閣主虛影首次露出怒容，祭壇開始坍塌。冰棺接連爆裂，三千道殘魂匯聚成血色洪流。太虛劍突然脫手飛出，刺入祭壇中央的冰碑——碑文記載的竟是初代閣主與太虛鼎器靈的交易！

“以紅塵為爐，眾生為材，煉不死藥...“葉無塵的獨目充血，“原來所謂輪回，只是你續命的丹爐！“

海底火山突然噴發，巖漿與玄冰碰撞出混沌霧靄。閣主真身從霧中走出時，葉無塵的劍氣凝在半空——那張臉，正是他在太虛鼎中見過的初代閣主！

“很熟悉對嗎？“閣主撫摸著與葉無塵一模一樣的下頜線，“當年我將太虛鼎器靈剝離，注入輪回成為初代容器...“他身后浮現九竅玲瓏鼎虛影，鼎耳處拴著三千根魂絲。

太虛劍突然發出悲鳴，劍身浮現林婉兒的殘影：“塵哥...鼎耳...斬斷鼎耳...“話音未落便被魂絲絞碎。

葉無塵并指抹過劍鋒，以心頭血喚醒朱雀圣焰。當劍光斬向鼎耳時，閣主突然扯動魂絲，三千容器殘魂結成肉盾。劍氣穿透第一百七十九號容器的瞬間，葉無塵的左手突然枯萎——那是與他命魂相連的“兄弟“！

“體會到痛楚了嗎？“閣主指尖纏繞著魂絲，“這些可都是你的...“

劍勢未收，葉無塵突然旋身刺入自己丹田。混沌道基崩碎的沖擊波震斷半數魂絲，他借著反沖力躍上鼎身：“當年器靈如何剝離，今日便如何歸還！“

太虛劍刺入鼎耳的剎那，時空仿佛靜止。葉無塵看見劍身映出兩個自己：一個是器靈轉世，一個是容器肉身。閣主驚恐的表情在慢動作中格外清晰，他試圖收回魂絲的手掌正被反噬的業火灼燒。

“不！！“嘶吼聲中，九竅玲瓏鼎浮現蛛網裂紋。三千魂絲寸寸斷裂，容器殘魂化作星光回歸輪回。海底祭壇轟然崩塌，太虛劍承受不住器靈歸位的沖擊，在葉無塵手中化作齏粉。

閣主的身軀正在光解，他瘋狂抓向飄散的光點：“我籌劃萬年...怎會...“

“因為你忘了。“葉無塵的獨目淌出血淚，“器靈本無魂，唯執念可化形。“他張開雙臂迎向崩潰的鼎身，“我的執念，從來不是長生。“

當最后一粒光塵消散，北冥海眼噴出七彩霞光。離朱的魂火從朱雀紋中飄出，裹住葉無塵即將消散的元神。在意識沉入黑暗前，他聽見熟悉的嘆息：

“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