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測靈碑在晨霧中泛著冷光，葉無塵的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站在天工閣外門的演武場上，身后是三百余名屏息凝神的外門弟子。遠處七十二座浮空島在云海中若隱若現，紫金鎖鏈在風中發出龍吟般的錚鳴。

“下一個，葉無塵！“

執事長老的聲音像是從云端飄來。葉無塵深吸一口氣，青衫下擺掃過斑駁的石階，他能聽見自己心臟撞擊肋骨的聲音。十年了，從被師尊撿回山門那日起，他就在等這一刻。

右掌貼上碑面的瞬間，青銅紋路突然泛起赤芒。測靈碑劇烈震顫，碑頂鑲嵌的玄晶突然迸射七彩虹光，在空中交織成鳳凰展翅的虛影。觀禮臺上傳來茶盞碎裂的脆響。

“這是...涅槃圣體？“戒律堂首座猛地起身，腰間懸掛的九節雷紋鞭噼啪作響。

葉無塵還未來得及欣喜，胸口突然傳來刺骨寒意。母親臨終前塞進他懷里的青玉墜子突然發燙，一縷幽藍寒氣順著經脈竄入丹田。測靈碑上的光芒驟然暗淡，虹鳳虛影發出哀鳴，片片光羽化作灰燼飄散。

“煉氣三層，雜靈根。“負責記錄的陳長老瞇起三角眼，枯瘦的手指在玉冊上重重一劃，“按例發配廢器谷，看守地火熔爐?！?

演武場炸開竊竊私語。葉無塵死死攥住衣襟，青玉墜的寒意正在經脈中蔓延。他能清晰感受到測靈碑深處傳來的悲鳴，那是一種被強行截斷共鳴的痛楚。

“弟子不服！“葉無塵抬頭直視觀禮臺，“方才分明...“

“放肆！“陳長老袖中飛出一道青光，葉無塵只覺得雙膝劇痛，重重跪在青鋼巖地面上。鮮血順著裂紋蜿蜒，在測靈碑底座匯成詭異的符紋。

“測靈碑乃開派祖師所鑄，豈容你質疑？“陳長老指尖燃起幽綠丹火，“再敢妄言，便按門規處置?！?

葉無塵咬破舌尖，鐵銹味在口腔彌漫。他能感覺到陳長老袖口殘留的硫磺氣息，那是操控測靈碑的“定靈散“特有的味道。三日前在后山撞見陳長老與黑衣人密談時，他就該料到今日之局。

暮色四合時，葉無塵背著破舊的劍匣踏上鐵索橋。橋下萬丈深淵中，地火熔爐吞吐著暗紅巖漿，熱浪將他的鬢發烤得卷曲。廢器谷入口處，半截斷劍斜插在焦土中，劍柄上的天工閣徽記早已模糊不清。

“你就是新來的看守？“

清脆女聲從頭頂傳來。葉無塵抬頭望去，赤足少女懸坐在熔巖瀑布上方，皓腕上的金鈴隨著她晃腿的動作叮咚作響。巖漿映得她鵝黃襦裙泛著血色，腰間玉佩雕著內門弟子獨有的云紋鶴影。

“在下葉無塵，奉命...“

話音未落，少女突然縱身躍下。葉無塵本能地伸手去接，卻見她足尖輕點巖漿，赤紅火蓮在落腳處次第綻放。灼熱氣浪撲面而來，他胸前的青玉墜突然藍芒大盛，在身前凝成冰晶屏障。

“有點意思?！吧倥犷^打量他頸間的玉墜，“我叫林婉兒，地火熔爐的掌爐弟子。從今日起，你負責分揀戌時的廢器殘片?！?

子夜時分，葉無塵蜷縮在石窟角落。掌心被廢劍割破的傷口滲著血珠，地火精魄在巖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他摩挲著溫潤的玉墜，母親臨終前的話語在耳邊回響：“塵兒，這玉佩關系著你真正的...“

石窟突然震顫。地火熔爐方向傳來驚天爆響，赤紅光柱沖破巖層。葉無塵懷中的玉佩迸發出刺目藍光，一道寒流裹著他沖向熔爐核心。在沸騰的巖漿深處，九竅玲瓏鼎的虛影正在緩緩旋轉，鼎身銘文與他玉佩上的紋路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