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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鏡紋輪回

青銅戈矛殘骸鋪滿裂谷,楚昭臨的靴底碾過某塊盾牌碎片時,銹跡突然活過來般攀上鞋面。他屈指彈去銅銹,碎屑墜地竟凝成微型戰車,輪轂間滲出瀝青狀黏液?!翱参蝗??!疤K妲己的骨笛尖挑起黏液中半枚玉玨,“你八歲打碎的蟠螭佩,倒是比這玩意兒完整些?!傲压缺M頭的霧障突然翻涌,露出半截斜插地表的青銅碑。碑面人臉被風雨蝕去五官,但下頜那道疤與楚昭臨三年前受的劍傷如出一轍。他劍鞘剛觸及碑面,裂縫中陡然探出青銅觸須,纏住手腕就往碑里拽。蘇妲己的紅紗卷住他腰身:“三百年前的玩意也饞葷腥?“紗帛撕裂聲里,楚昭臨看清觸須表面的銘文——正是往生堂傀儡核心的蝕刻技法。碑文在霧氣中漸顯,楚昭臨的右眼突然刺痛。晶化的霜紋爬上顴骨,透過冰棱視野,“鏡主噬天“四個纂文正在滲血。落款處的狐爪印讓他呼吸一滯——與蘇妲己案頭那方“癸未年制“的硯臺紋樣分毫不差?!斑@銘文的刀工,倒像你八歲時在樹皮上刻的歪詩?!俺雅R劍鋒抵住碑面,劍氣激得黏液沸騰。蘇妲己的骨笛突然橫在他頸間,指節泛白:“仔細看那'噬'字的豎鉤。“血珠順著碑文溝壑游走,在“天“字最后一捺處凝成蘇妲己的小像。三百年前的她廣袖羅衫,正將狐尾刀刺入初代鏡主心口,刀柄墜著的劍穗與楚昭臨腰間懸著的同心結一模一樣。裂谷突然震顫,無數青銅殘兵浮空拼成戰陣。楚昭臨揮劍斬斷襲來的箭簇,斷刃卻化作黏液沾上衣襟。被染污的布料急速硬化,眨眼間已蔓延至手肘。“離位巽宮!“蘇妲己扯裂他半邊衣袖,裸露的小臂上,黏液正被鏡紋逼出青煙,“這穢物??四愕?..“警告被時空扭曲的嗡鳴打斷。楚昭臨眼前突然疊了七重幻象:十五歲的自己正被蒼梧派除名、三百年前的蘇妲己剜心刻碑、未來某日他抱著幼狐站在廢墟......每個幻象中的蘇妲己都在對他做口型,唇語是同一句“癸未不可信“。青銅碑裂縫迸發尖嘯,黏液凝成三百個楚昭臨的虛影撲來。蘇妲己的骨笛炸出裂音,音波將虛影定格的瞬間,楚昭臨的劍鋒刺入碑面“噬“字豎鉤處——那里藏著的,正是他昨夜被廣成子所傷的舊創位置。碑體轟然炸裂,核心處滾出枚青銅眼珠。楚昭臨俯身拾取時,眼珠突然融進掌心鏡紋,右眼晶化的霜紋瞬間蔓延至太陽穴。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識?!賯€自己在不同時空觸碰青銅碑,每個都化作石像沉入地脈。她指尖彈過劍鋒,震落的青銅碎屑在空中拼成殘缺地圖——正是二十年前楚昭臨逃亡時的路線?!靶鐣r三刻?!碧K妲己的紅鞋碾碎最后塊碑體殘片,指尖掠過他發燙的鏡紋,“再拖下去,你怕是要變成那些地脈石像了?!痹捯粑绰洌压壬钐巶鱽礞i鏈掙動聲,悶響如雷,震得冰針簌簌而落。楚昭臨的鏡紋陡然發燙,掌心浮現的青銅眼珠紋路與蘇妲己頸間墜飾的獸瞳圖騰完美重合。他正要追問,谷中霧氣已凝成冰針暴雨,鋪天蓋地襲來…蘇妲己的廣袖翻卷如云,袖間抖落的香灰遇風即燃。在青紫色火焰吞沒冰針的剎那,楚昭臨瞥見她腕內側的新傷——傷口走勢與碑文“天“字如出一轍。“你的血...““比往生堂的蝕魂漿烈?“她截斷話頭。蘇妲己的骨笛挑起塊燃燒的冰針,火焰映得她眸中血色流轉:“知道為何總叫你躲著‘癸未’么?三百年前我被當作藥人時,親眼看著癸未日出生的嬰兒被剖開心臟,血珠在祭壇拼成‘藥人’二字?!毙略屡噬狭压葧r,最后縷霧氣凝結成碑。楚昭臨的劍穗無風自動,在新生碑面刻下“癸未十七“的血字。蘇妲己的尾尖掃過字跡,冰晶覆面的碑體突然透明,映出三百具沉在鏡湖底的青銅棺——每具棺蓋都刻著楚昭臨的名字與死因。

噬魂鏡殘片在楚昭臨掌心嗡鳴,震得虎口舊傷崩裂。血珠順著鏡緣溝壑游走,在“癸未“銘文處凝成冰晶,折射出三百道細如發絲的光線,將墓室切割成破碎的萬花筒?!翱参槐鶎右蚜??!疤K妲己的骨笛戳了戳地面蛛網紋,“你猜是先塌方,還是先被切成肉臊?“輪回鏡從楚昭臨懷中自行浮起,鏡面爬滿霜紋。當兩鏡相距七寸時,噬魂鏡殘片突然暴起,鋒利的斷口直刺他右眼晶化的部位。蘇妲己的紅紗卷住殘片猛拽,布料撕裂聲里混著青銅刮擦玻璃的銳響。雙鏡共振的波紋蕩開瞬間,楚昭臨后頸鏡紋如烙鐵般灼燙。他反手摸去,指尖觸到細密的冰碴——楚昭臨反手摸到后頸鏡紋,指尖傳來針刺般的寒意——這是往生堂“蝕魂入骨”的禁術反噬。每道晶紋皆對應他輪回中一次命劫,若任其爬滿心臟,神魂便會永錮青銅棺槨。。蘇妲己的骨笛就在這時橫貫雙鏡之間,笛孔噴出的音波具象成青紫色鎖鏈,將噬魂鏡殘片暫時禁錮?!靶鐣r三刻!“她的烏發無風自舞,發梢泛起青銅光澤,“把你的狗爪子從離位挪開!“楚昭臨的劍鋒插入東南角冰隙,劍氣激得雙鏡共振加劇。噬魂鏡殘片掙脫音波鎖鏈,在空中拼成殘缺的鏡面。當最后塊碎片歸位時,墓室穹頂突然透明如琉璃,映出二十年前的藥王谷地牢——年輕的蘇妲己正用染血的指甲在地面刻“癸未十七“。時空裂隙在此時撕開。無數記憶碎片如柳絮飄落,某片斷甲擦過楚昭臨臉頰,留下血痕。他捏住斷甲翻轉,內側“勿信癸未“的刻痕還沾著胭脂——正是蘇妲己三年前失蹤那晚用的桃夭色?!斑@'未'字少了一橫,倒像你十四歲時寫的休書?!八麑嗉讖椣蛱K妲己,“那時你說要休了我這笨徒弟。“骨笛裂音炸響,蘇妲己的發梢已青銅化至耳際。她踏著共振波紋凌空起舞,裙裾翻飛間,十二道音波鎖鏈纏住雙鏡:“當年教你識字,倒學會挑刺了?“噬魂鏡突然映出恐怖畫面:三百個楚昭臨的克隆體正在鏡湖底蘇醒。最前的克隆體突然轉頭,唇語與青銅碑預言完全一致——“鏡主噬天“。楚昭臨后頸晶化驟然加劇,冰碴刺破皮膚,在身后凝成青銅羽翼虛影?!俺髸r了!“蘇妲己的骨笛陡然調轉,尖端狠狠刺入自己掌心。鮮血順著笛孔噴涌而出,在空中凝成血色符咒?!耙曰觑曣嚕瑝虿粔蚱颇氵@贗品輪回?”她慘笑一聲,音波裹挾血符炸開,克隆幻象應聲粉碎。楚昭臨瞥見她掌心翻卷的皮肉下露出青銅骨——那分明是往生堂傀儡的材質。楚昭臨趁機突進,輪回鏡壓上噬魂鏡殘片的剎那,整座墓室陡然寂靜。所有聲音被吸入鏡中,唯剩他血管里青銅液流淌的汩汩聲。裂隙中飄出更多記憶殘片:二十歲的蘇妲己在暴雨夜剜骨、十五歲的楚昭臨跪求蒼梧長老、初代鏡主將狐尾刀刺入心臟......每個殘片觸碰肌膚都帶來灼痛,在楚昭臨身上烙下細小的鏡紋。蘇妲己的廣袖突然裹住他雙眼:“再看要收卦金了!“黑暗中有冰涼指尖劃過他后頸晶化處,劇痛稍緩的瞬間,楚昭臨嗅到三清觀安神香的味道——那是他兒時每次受傷后,師姐房內常燃的香。雙鏡轟然分離的沖擊波掀翻墓磚。楚昭臨撞上冰壁時,瞥見蘇妲己的青銅化發梢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細密的鏡紋。她拾起塊冰碴當鏡,映出自己眼角的紋路:“倒是比胭脂描的黛青好看。“噬魂鏡殘片突然聚合成劍,刺向楚昭臨心口。他本能地揮劍格擋,雙劍相撞迸發的卻不是金鐵之聲,而是三百個自己在不同時空的嘶吼。音浪震碎冰棺,露出里面與他一模一樣的尸體——每具心口都嵌著蘇妲己的斷甲?!皟秾m!“蘇妲己的骨笛貫穿最后塊殘片,“你的驚鴻式還是這么...“未盡之言被時空裂隙吞沒。楚昭臨的劍鋒劃過她肩頭,削下半片青銅化的發絲。發絲墜地即燃,青煙中浮現往生堂密道圖——正是二十年前他背著蘇妲己逃亡的路線。當最后道裂隙閉合時,楚昭臨的鏡紋已蔓延至鎖骨。蘇妲己的骨笛點在他心口,冰涼觸感讓晶化暫緩:“這模樣,倒像那年上元節你化的儺面。“墓室角落的冰晶突然炸裂,某具冰棺中伸出青銅手掌。掌心“癸未十七“的烙印,與楚昭臨后頸的鏡紋產生共鳴,震得雙鏡再次浮空。新月移至天窗正中的剎那,蘇妲己的烏發徹底褪去青銅色。她將斷甲按入楚昭臨掌心晶化處,任由鮮血浸透“勿信癸未“的刻痕:“該教你認新字了——這次可別再少筆畫。

鏡湖冰面突現裂紋,形如三百年前往生堂的徽記。楚昭臨的靴底剛觸及冰層,遠處雪丘上的傀儡齊刷刷轉身,脖頸鏡紋泛起幽藍磷火,照得夜幕下的雪原恍如鬼域。

蘇妲己的骨笛忽地指向東北角,冰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百銓m生門要塌了!”她拽住楚昭臨疾退,原先立足處已迸出丈余冰錐?!斑@些木頭疙瘩拜神的架勢,倒比你當年跪祠堂虔誠?!?

傀儡們胸腔突地裂開蛛網狀縫隙,青銅枝椏破體而出。楚昭臨的右眼霜紋驟然收縮,透過晶化棱鏡,他看見每根枝椏的脈絡都在復刻自己的血管走向。當首根枝椏觸碰到冰面時,他后頸的鏡紋傷疤突然滲血,血珠在冰面凝成詭異的朝拜軌跡。

“戌時三刻...“蘇妲己的烏發掃過冰面,發梢卷起帶血的冰碴,“該給老朋友們上炷香了?!?

枝椏尖端結出朱紅色果實,表皮透明如琉璃。楚昭臨的劍尖刺破最近那枚果實,爆出的汁液竟在半空凝成微縮牌位——正是往生堂歷代掌門的靈位。牌位墜地即碎,碎片中鉆出青銅小蛇,順著他劍鋒游向手腕鏡紋。

“兌宮離火!“蘇妲己的骨笛貫穿小蛇七寸,蛇尸化作青煙,“你八歲捅的馬蜂窩,倒比這些玩意溫順?!?

冰層突然傾斜如祭壇,所有傀儡以額觸冰。楚昭臨右耳的晶化霜紋開始瘋長,冰晶刺破耳垂的剎那,他聽見三百個自己在不同時空的嘶吼。蘇妲己的紅紗卷住他左臂猛拽,原先立足處迸出青銅枝椏,枝頭果實里封著縮小版的自己。

“丑時了!“她的骨笛炸出裂音,音波將果實震成齏粉。

楚昭臨的劍鋒攪動冰碴,劍氣在傀儡群中劈開通道。當他踏過第七具傀儡殘軀時,腳踝突然被青銅根須纏住——那根須的紋路與他昨夜在青銅碑所見如出一轍。

蘇妲己的裙裾掃過冰面,繡鞋尖踢碎根須核心:“這玩意比你燉糊的魚湯還腥?!八鋈货咱?,發間簪著的玉蘭跌落冰面,花蕊處嵌著的正是楚昭臨兒時丟失的乳牙。

朝拜軌跡突然發光,組成巨大的護山陣圖。楚昭臨的鏡紋傷疤應聲開裂,晶化順著脊骨爬上后腦。他反手摸到新生的冰刺,猛然想起二十年前師姐為他擋箭時,箭鏃也是這般刺入琵琶骨。

“離位震雷!“蘇妲己的骨笛捅進冰層裂縫,“發什么愣?“

警告被冰裂轟鳴吞沒。楚昭臨揮劍斬斷襲來的枝椏,斷口噴出的黏液在空中凝成初代護山大陣的全貌——陣眼位置赫然是蘇妲己三年前失蹤的洞府。

枝椏果實集體爆裂,萬千牌位碎片組成絞殺陣。楚昭臨的右眼徹底晶化,視野里蘇妲己的身影開始重影——一個是現在的她,另一個是三百年前剜心刻碑的她。當兩道身影重合的剎那,他猛然刺向陣眼虛位。

冰層轟然塌陷,露出下方青銅棺群。每具棺蓋都刻著楚昭臨的名字,死亡日期停留在明日辰時。蘇妲己的廣袖卷住棺槨猛掀,露出內側密密麻麻的“癸未十七“纂文。

“你的碑文倒是暢銷?!八唢w棺蓋,露出里面與楚昭臨一模一樣的尸體,“比話本子賣得還快。“

新月移至中天時,最后具傀儡化作青銅樹苗。楚昭臨的劍鋒抵住樹心,透過年輪看見三百年前場景——蘇妲己正將自己的肋骨釘入陣眼,血染的唇印在樹干刻下“勿信癸未“。

冰層深處傳來鎖鏈掙動聲,頻率與楚昭臨的心跳同步。蘇妲己的骨笛突然貫穿他掌心,劇痛讓晶化暫緩:“教你個乖——“

她蘸著兩人混合的血,在冰面畫出殘缺的逃生圖。當最后一筆落下時,三百年前的唇印與現在的血圖完美重合,冰面下浮出條青銅棧道,直通鏡湖底部的發光漩渦。

冰層裂縫滲出青銅黏液,在蘇妲己腳下凝成往生堂徽記。她突然扯開衣襟,心口疤痕泛起磷火,第七根肋骨的輪廓在皮下凸起如游蛇。楚昭臨的劍鋒剛抵住她鎖骨,冰面陡然傾斜,露出下方青銅澆鑄的古城輪廓。

“坎位冰錐要落了。“蘇妲己的指甲刺入疤痕,“這次可別哭鼻子?!?

肋骨破體而出的剎那,冰層裂隙迸發青光。楚昭臨的右眼晶化部位突然軟化,血水混著冰碴滑落。他伸手接住墜落的肋骨,斷面鑲嵌的乳牙刺入掌心——正是八歲那年被師姐收走的換牙。

“你的狗牙倒是長進了?!疤K妲己踉蹌扶住冰柱,傷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青銅液,“三百年前鑲進去時,硌得我...“

警告被青銅古城的轟鳴吞沒。肋骨在楚昭臨掌心展開,斷面紋路投射出天墉城立體圖。當他的血浸透乳牙時,圖中某處塔樓突然點亮,正是二十年前他們躲避追殺的藏身之所。

冰層下的青銅城開始上升,瓦當相撞聲催動傀儡暴走。蘇妲己的烏發突然褪色,發梢卷起冰碴:“戌時三刻...陣眼在...“她瞳孔驟縮,遺忘的禁術名稱卡在喉間。

楚昭臨的劍尖挑起黏液凝成的傀儡,斬首時濺出的汁液在空中拼出殘缺陣圖。當他試圖補全最后一筆時,蘇妲己的骨笛突然刺入他右肩——正是當年廣成子留下劍傷的位置。

“丑時了!“她的裙裾掃過冰面,繡鞋尖踢飛三枚青銅釘。

楚昭臨借著痛感清醒,發現自己的晶化右手正在復原。掌心乳牙突然暴長,刺破血肉與肋骨斷面嵌合,完整的城防圖頓時浮空顯現。

青銅城門轟然中開,涌出的不是守軍而是記憶殘片。楚昭臨看見三百年前的自己——不,是初代鏡主——正將蘇妲己的肋骨釘入城墻。當第七根斷骨沒入墻體的瞬間,現在的蘇妲己突然嘔出青銅液,液滴墜地凝成“癸未十七“的碑文。

“兌宮離火!“楚昭臨揮劍斬斷纏住蘇妲己的青銅根須。劍氣劃過城墻,刮落的銅銹里露出密密麻麻的乳牙——全是不同年歲的楚昭臨所遺。

蘇妲己的骨笛突然炸裂,笛身碎片插入城墻縫隙。當最后塊碎片歸位時,整座青銅城開始坍縮,化作流動的金屬液涌向楚昭臨。他的鏡紋傷疤瘋狂吸收金屬,晶化部位如春雪消融。

“離位...咳...“蘇妲己的指尖劃過他新生的皮膚,“倒是比羊脂玉細膩?!?

她的調侃被青銅液沸騰聲打斷。楚昭臨的乳牙突然脫落,在空中化作鑰匙插入心口陣眼。當城池完全沒入他體內時,蘇妲己瞳孔突然渙散——她徹底忘記了逆轉晶化的禁術口訣。

新月移過天窗,冰層下的青銅城已成空殼。楚昭臨的掌心新生出鏡紋,紋路與蘇妲己缺失的肋骨斷面完美契合。他拾起她褪落的青絲,發絲間纏著枚帶血的乳牙——正是三百年前初代鏡主換牙時所得。

“利息...“蘇妲己倚著殘垣喘息,“該收你...“

未盡之言被青銅液凝固聲吞沒。楚昭臨的鏡紋突然發燙,映出天墉城最深處的秘密——蘇妲己的三百根斷骨,正與他各次輪回的遺骸共同組成封印大陣。

鑄鼎爐火將楚昭臨的睫毛燎得卷曲,硫磺味混著血腥氣刺入鼻腔。他剛抬手格開飛濺的銅汁,就看見三百年前的蘇妲己被鐵鏈吊在爐前,初代鏡主的狐尾刀正抵住她第七根肋骨。

“坎位銅汁!“現世的蘇妲己拽著他后撤,繡鞋在青銅地面刮出火星,“你八歲打翻藥罐的架勢,倒比現在利索。“

時空亂流撕扯著楚昭臨的右臉,晶化霜紋如活蛇游走。他揮劍斬向初代鏡主,劍氣卻穿透虛影劈中爐膛。迸射的銅汁在空中凝成九州盟徽記,那現代制式的雙劍交叉紋樣,竟與鑄鼎符文完美嵌合。

初代鏡主腰間的玉佩突然蕩起,穗子上的同心結與楚昭臨劍穗如出一轍。當刀鋒刺入蘇妲己肋骨的剎那,楚昭臨的右臉驟然石化,冰裂紋順著顴骨爬上眼角。

“戌時三刻...“三百年前的蘇妲己突然轉頭,染血的唇做出“快走“的口型。

現世的蘇妲己將骨笛捅進爐眼:“老東西的狐尾刀法,可比你差遠了。“

銅汁逆流成河,裹著記憶殘片沖刷時空。楚昭臨的劍穗突然自燃,青煙在空中拼出往生堂密道圖。當他試圖抓住初代鏡主的玉佩時,右臉石化的部位突然崩裂,碎片墜入銅汁凝成自己的面容。

“丑時了!“現世的蘇妲己扯下半幅裙裾纏住他頭顱。

布料浸透的血跡在眼前暈開,楚昭臨看見二十年前的雨夜——自己跪求蒼梧長老時,暗處有雙佩戴同樣玉佩的手正在記錄。

初代鏡主突然掐訣,爐火化作三百條青銅鎖鏈纏來。楚昭臨旋身斬斷鎖鏈,斷鏈卻化作小蛇鉆入時空裂隙。當他劍鋒刺穿爐壁時,火光中竟浮現出詭譎幻象——琉璃穹頂下,白大褂們手持刻滿篆文的青銅針筒,將暗綠色液體注入培養艙中的軀體。那些軀體的面容與他如出一轍,后頸皆烙著“癸未十七”的暗紋。

“往生堂的蝕魂術……”楚昭臨瞳孔驟縮,“他們用青銅液復刻活人?”

蘇妲己的骨笛猛地敲在他腕骨上:“現在信了?三百年前他們剜我心口血煉藥,如今連你的魂魄都要榨成傀儡油!”

現世的蘇妲己突然嘔出青銅液,液體落地即凝成“癸未十七“的碑文。她的指尖劃過楚昭臨石化右臉:“比三百年前的你...丑多了...“

初代鏡主的狐尾刀突然調轉,刀柄玉佩射向現世蘇妲己。楚昭臨本能地橫劍格擋,玉佩與劍穗相撞迸發強光——三百個時空的記憶洪流中,每個蘇妲己都在剜骨刻碑,每個楚昭臨都佩戴著這枚玉佩。

銅汁瀑布突然靜止,初代鏡主的面具龜裂脫落。楚昭臨在破碎的面具后看見自己的臉,右眼位置嵌著現代九州盟的電子芯片。當他想湊近細看時,現世蘇妲己的骨笛貫穿時空壁壘,將兩人拽回鏡湖冰面。

新月倒映在楚昭臨石化的右臉上,冰裂紋中滲出青銅液。蘇妲己的裙擺殘破不堪,露出小腿新生的鏡紋:“這模樣...倒像你幼時捏壞的陶俑?!?

冰層深處傳來鎖鏈掙動聲,頻率與三百年前鐵鏈晃動一致。楚昭臨的劍穗突然斷裂,玉墜落入冰縫的剎那,湖底浮起三百具佩戴玉佩的青銅尸——每具尸體的石化右臉都刻著“癸未十七“。

青銅鼎耳突然崩裂,碎屑在楚昭臨臉頰劃出血線。盟主的黑袍被鼎內氣浪掀開,人皮面具邊緣卷起,露出下頜與他如出一轍的傷疤。蘇妲己的骨笛就在這時捅進鼎眼,笛孔噴出的冰霧凝成三百年前的鎖鏈虛影。

“坎位離火!“她扯著鎖鏈蕩過鼎口,“這張老臉,倒比你八歲時的泥娃娃精致。“

盟主撕下面具的剎那,鏡湖冰層應聲炸裂。楚昭臨的劍鋒映出對方的面容——那分明是自己二十歲時的模樣,連右耳垂的舊箭疤都分毫不差。盟主心口的“癸未零號“烙印泛著尸綠,與楚昭臨后頸鏡紋產生共鳴,震得冰晶如暴雨傾瀉。

“戌時三刻...“蘇妲己的裙裾掃過鼎身,繡鞋尖踢飛三枚青銅釘,“該清理門戶了?!?

楚昭臨的劍氣刺向盟主心口,自己肋間同時迸出血花。飛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往生堂密符,符紋印上盟主面門的瞬間,青銅鼎突然倒轉,鼎腹露出密密麻麻的“楚昭臨“刻名。

“丑時了!“盟主掐訣引動冰層下的青銅枝椏,枝頭果實里封著不同年歲的楚昭臨克隆體。

蘇妲己的骨笛突然橫吹,裂音震碎最近那枚果實。爆出的汁液竟是她三百年前斷尾時的血,落地即燃成青紫色狐火:“老東西偷人骨頭的癖好,倒是一脈相承。“

楚昭臨的鏡紋突然暴亮,右臉石化部位瘋狂蔓延。他揮劍斬斷纏住蘇妲己的青銅根須,斷口噴出的黏液在空中拼出初代護山陣——陣眼處釘著的,正是蘇妲己被剜出的第七根肋骨。

盟主突然扯開衣襟,心口烙印射出青光。楚昭臨后頸鏡紋如烙鐵般灼燙,晶化霜紋瞬間爬滿右臂。蘇妲己的骨笛就在這時貫穿兩人之間的能量流,笛身裂紋迸發的音波暫時切斷共鳴。

“兌宮巽風!“她拽著楚昭臨跌進鼎內,“這腌臜玩意,可比你燉的魚湯燙嘴?!?

鼎內壁刻滿“癸未“編號,每個數字都嵌著枚乳牙。楚昭臨摸到八歲時丟失的乳牙,斷茬與盟主心口烙印的“零“字完美契合。當他撬動乳牙時,整座青銅鼎突然透明,映出現代實驗室場景——白大褂們正將青銅液注入與他容貌相同的克隆體。

盟主的冷笑從鼎口傳來:“你以為自己是棋手?“他屈指彈在鼎身,震波催動楚昭臨全身鏡紋暴起,“盟主撫過鼎壁刻痕,嗓音似哭似笑:“你以為我為何要造三百個你?初代鏡主抽我魂魄鑄成‘癸未零號’,若不將你的輪回命格煉成新鼎……我連這具偷來的皮囊都保不?。 !?

蘇妲己的烏發突然纏住鼎內懸鉤,發梢卷起楚昭臨的劍穗:“三百年前有個傻子,也愛說大話?!八粕嗉鈱⒀獓娫谌檠郎希阮D時浮現初代鏡主刻字的場景——那時的盟主,正是現在楚昭臨的模樣。

青銅鼎突然坍縮成玉佩大小,楚昭臨的石化右臉應聲龜裂。當最后塊碎片墜地時,盟主心口的“零號“烙印突然滲血,血珠凝成小劍刺向蘇妲己后心。

“離位!“楚昭臨旋身擋劍,任由小劍貫穿左肩。傷口流出的青銅液在空中凝成封印符,將盟主暫時封入冰層。蘇妲己的骨笛挑走他肩頭殘劍,斷刃上刻著的“癸未十七“正與她腕間刺青呼應。

冰層下的震顫突然沉寂,楚昭臨的鏡紋滲出青銅液。蘇妲己用裙裾殘片裹住他流血的左肩,布料上褪色的并蒂蓮染血重生:“這模樣...倒比三百年前的你順眼些。“

新月沉入鏡湖時,最后塊冰面映出駭人真相——三百個楚昭臨的克隆體正在青銅棺中蘇醒,每個心口都刻著“癸未“編號,而真正的初代鏡主,此刻正在現代實驗室調試新的克隆艙。

玄鐵鎖鏈刺穿琵琶骨時,楚昭臨嗅到三清觀香灰的氣味。祭壇裂隙滲出的鏡湖水漫過腳踝,右臉的石化霜紋如退潮般消退,卻在眉心新生出細密的鏡紋。蘇妲己的骨笛突然橫在唇邊,吹出的卻是往生堂安魂調。

“坎位冰錐要落了?!八戎醋邅?,繡鞋尖踢飛祭壇邊的青銅盞,“蘇妲己的骨笛擦過他脖頸,留下一道血線:“若你二十年前肯老實跪著認罪,何至于今日被釘成刺猬?”鎖鏈應聲收緊,楚昭臨喉間腥甜翻涌,恍惚又見師姐替他擋箭的背影。?!?

水面突然沸騰,十七具青銅棺浮出湖底。每具棺蓋的“楚昭臨“刻名都在滲血,與他掌心傷口的脈動同頻。當鎖鏈將他拽向祭壇核心時,浸透衣袍的鏡湖水突然逆流,順著傷口鉆入經脈。

“戌時三刻...“蘇妲己的骨笛戳了戳他心口,“該吐點真東西了?!?

楚昭臨咳出的血珠墜入祭壇溝壑,符文遇血顯形——正是輪回鏡背面的星圖紋路。當第七滴血沒入天樞位時,湖底青銅棺集體開啟,三百個克隆體同時睜眼,瞳仁里映出蘇妲己被鐵鏈洞穿的歷史畫面。

鎖鏈突然暴起青光,楚昭臨的識海涌入陌生記憶:二十歲的自己在暴雨夜剜骨、十五歲跪求長老被拒、八歲打翻藥爐被師姐護在身后......每個畫面中的蘇妲己都在對他搖頭,唇語是“癸未不可信“。

“丑時了!“蘇妲己的骨笛貫穿祭壇陣眼。

裂音震碎最近那具青銅棺,爆出的克隆體殘骸竟化作血霧,凝成初代鏡主的臉。楚昭臨的右臉霜紋突然暴長,冰刺穿透腮幫扎進鎖鏈,青銅與寒冰摩擦出令人牙酸的銳響。

鏡湖水漫至腰際時,記憶混亂達到巔峰。楚昭臨看見三百個自己在識海里爭吵,每個都聲稱是本體。蘇妲己的裙裾突然掃過水面,染血的布料蒙住他雙眼:“數到三就憋氣?!?

水底伸出青銅手掌,掌心“癸未十七“的烙印發燙。當楚昭臨被徹底拽入湖中時,祭壇符文突然倒轉,將他與最近那具克隆體置換。克隆體在鎖鏈中炸成血沫,碎骨拼成往生堂密道圖——正是二十年前蘇妲己帶他逃亡的路線。

“兌宮離火!“蘇妲己的骨笛挑起血沫凝成的鑰匙,“這玩意比你配的鎖頭精巧。“

楚昭臨的鏡紋突然脫離皮膚,在空中織成網兜住所有青銅棺。當最后具棺槨被拽出水面時,他瞥見棺內尸體后頸的鏡紋——正是三日前被剜去的傷痕。記憶如潮水退去,唯剩蘇妲己三百年前的聲音在回蕩:“活下去...“

鎖鏈轟然崩斷,楚昭臨跌入蘇妲己臂彎。她的烏發浸透鏡湖水,發梢結滿冰晶:“利息...收你三百匹鮫綃...“

調侃被冰層碎裂聲打斷,十七具青銅棺突然首尾相銜,組成巨大的輪回鏡虛影。鏡面映出的卻不是當下,而是現代實驗室里無數浸泡在營養液中的克隆體。

楚昭臨的掌心突然暴長青銅枝椏,枝頭果實里封著蘇妲己的斷甲。當最后枚“癸未“刻痕歸位時,祭壇底部傳出機括咬合聲——那頻率與二十年前藥王谷地牢的鐐銬聲,分毫不差。

青銅祭壇突然透明如鏡,映出三百個時空的楚昭臨。每個鏡中的他都捧著蘇妲己的斷尾,血色在鏡面暈染成往生堂密文。真正的楚昭臨白發瘋長,發絲自動編織成“癸未十七“的纂字,纏繞住試圖逃竄的盟主。

“坎位冰錐!“蘇妲己的骨笛戳破鏡面,裂隙中滲出初代鏡主的記憶漿液,“你八歲尿炕的糗事,倒比這些陳芝麻好看?!?

漿液觸及白發瞬間沸騰,楚昭臨的太陽穴暴起青銅血管。他看見三百年前的自己——初代鏡主正將狐尾刀刺入蘇妲己心口,刀柄墜著的劍穗與現在腰間懸著的同心結紋路一致。當刀鋒沒入三寸時,現世的蘇妲己突然嘔出冰碴,碴粒里裹著楚昭臨兒時的乳牙。

“戌時三刻...“盟主掙斷發絲封印,心口“零號“烙印射出青光,“該換新容器了。“

楚昭臨的瞳孔突然分裂成三百個重影,每個重影都映出不同世代的結局。當他揮劍斬向盟主時,劍鋒卻穿透時空傷及二十歲的自己——藥王谷地牢里的楚昭臨肩頭爆出血花,現世的他右臂瞬間青銅化。

蘇妲己的裙裾掃過祭壇,繡鞋尖踢飛三枚冰錐:“丑時了!閉眼!“

警告被記憶洪流淹沒。楚昭臨的白發突然纏住自己脖頸,發梢的密文勒出初代鏡主的掐訣手勢。三百世的蘇妲己在鏡中同時結印,斷尾處的狐火凝成鎖鏈捆住盟主。

“兌宮巽風!“現世的蘇妲己拽著楚昭臨跌入鏡中世界。

時空亂流撕扯中,楚昭臨的青銅右臂突然軟化,皮膚浮現細密的生辰八字——全是歷代轉世的時間節點。當他觸碰最近那串數字時,對應的蘇妲己殘影突然轉頭,唇間滑落的血珠化作冰箭射穿盟主左眼。

鏡面世界開始坍縮,楚昭臨的白發絞住盟主咽喉。每根發絲都顯現出往生堂禁術,最末梢那縷正顯示現代實驗室場景——白大褂們正將他的DNA注入新克隆體。

“離位震雷!“蘇妲己的骨笛貫穿兩面鏡子。

撞擊產生的時空漣漪中,楚昭臨看見每世自己死亡瞬間:二十歲被青銅枝椏貫穿、三十歲石化在祭壇、十七歲沉入鏡湖......每個結局里,蘇妲易的斷尾都化作封印符咒。

盟主突然撕裂虛空,抓出現代克隆體的心臟。當那顆機械心臟與楚昭臨胸口重疊時,三百面鏡子同時炸裂。蘇妲己的烏發突然霜白,發梢卷起楚昭臨的劍穗刺入自己心口:“利息...收你三百壇...“

未盡之言被青銅液凝固。楚昭臨的白發突然暴長,發間密文織成繭殼包裹兩人。當最后縷發絲閉合時,鏡外傳來初代鏡主的嘶吼——三百個時空的蘇妲己同時自爆,狐火順著發繭紋路燒盡克隆數據。

新月光透入繭殼時,楚昭臨的青銅右臂褪回血肉。蘇妲己心口的骨笛突然化灰,露出內嵌的乳牙——正是他八歲那年,她偷偷從藥王谷煉爐中搶回的換牙。

青銅鼎耳毫無征兆地崩裂,碎屑在蘇妲己臉頰劃出血線。她突然扯斷腰間玉帶,最后兩條狐尾破衣而出,尾尖燃起的青紫色狐火將祭壇照得鬼氣森森。楚昭臨的劍穗無風自燃,火焰中浮現初代鏡主剜心的畫面。

“坎位冰錐要落了?!疤K妲己的尾尖掃過楚昭臨石化右臉,“這次可別哭鼻子。“

狐尾齊根斷裂的剎那,時空凝滯如琥珀。斷尾墜地即焚,烈焰中閃過摩天大樓的玻璃幕墻,車流霓虹與青銅祭壇詭異重疊。楚昭臨的白發突然自行編織,發絲間的密文纏住蘇妲己手腕:“你瘋了?!“

“戌時三刻...“她扯著發絲蕩過沸騰的銅汁,“瘋的是三百年前收你為徒的我。“

禁術范圍急速擴張,最近的青銅棺開始風化。當最后粒銅銹飄散時,蘇妲己的烏發褪成雪色,發梢卷起楚昭臨的劍穗刺入自己心口。血珠濺上斷尾余燼,青紫狐火陡然轉白,將兩人身影拉長投映在初代護山陣上。

三百個時空的蘇妲己殘影同時結印,每個結印動作都缺失兩根手指。楚昭臨的石化右臉突然龜裂,碎片中鉆出青銅枝椏,枝頭果實里封著現代實驗室的克隆艙。當他試圖斬斷枝椏時,整條右臂突然透明,顯出機械骨骼與生物組織的詭異融合。

“丑時了!“蘇妲己的斷尾余燼凝成鑰匙,插入楚昭臨心口陣眼。

時空倒流的轟鳴聲中,青銅祭壇分崩離析。楚昭臨看見二十歲的自己正被推出蒼梧派山門,而此刻的蘇妲己渾身燃著白焰,正將斷尾殘骸按進三百年前的鑄鼎爐。

因果鏈崩塌的裂縫在腳下蔓延,現代都市的柏油馬路從裂縫中隆起。楚昭臨的白發纏住路燈柱,發梢密文與交通信號燈詭異同步。蘇妲己的虛影突然出現在十字路口,尾尖掃過他的石化右臉:“利息...收你三百張罰單...“

當最后縷狐火熄滅時,楚昭臨跪在案件初始的雪地上。懷中的蘇妲己已退回幼狐形態,尾骨缺口中嵌著半枚青銅鏡碎片。他顫抖的指尖撫過碎片,映出的卻是現代實驗室場景——無數個自己正在營養艙中沉睡,每個艙體都刻著“癸未十七“。

冰層下傳來青銅器物風化的簌簌聲,往生堂三百年基業正化作塵埃。幼狐突然咬住他耳垂,尾尖蘸血在雪地畫出歪斜的“癸未“,最后一筆未落便昏死過去。楚昭臨的白發無風自動,發絲間新生的鏡紋正與三百里外的現代都市產生共振。

蒼梧派山門的青銅獸首蒙著層冰霜,楚昭臨指尖剛觸及門環,銅銹便順著指紋瘋長。幼狐形態的蘇妲己突然炸毛,尾骨缺口中嵌著的鏡片折射寒光,在石階上刻出“癸未十七“的血痕。

“坎位冰錐要落了。“她躍上楚昭臨肩頭,爪子拍打他新生的鏡紋,“你八歲尿濕的門檻,倒比現在干凈?!?

正殿飄來的香火味裹著硫磺氣息。楚昭臨的佩劍突然脫鞘,劍柄鎏金紋路與殿柱青銅蟠螭產生共鳴。當他跨過門檻時,懸掛三百年的“浩然正氣“匾額突然龜裂,碎屑凝成小劍射向幼狐。

“戌時三刻...“楚昭臨旋身揮袖卷碎劍雨,布料卻被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幼狐的尾尖掃過他耳垂,冰得刺骨:“這歡迎陣仗,倒比你當年的拜師禮隆重?!?

偏殿轉出的刑堂執劍人握著熟悉的劍鞘,后頸衣領翻卷處露出暗青鏡紋。楚昭臨的右眼突然刺痛,晶化霜紋爬上鼻梁——二十年前被逐出師門那日,此人正跪在刑堂角落記錄罪狀。

“丑時了!“幼狐突然竄上執劍人頭頂,利爪撕開后頸皮膚。

機械齒輪與血肉混合的胸腔里,青銅心臟正跳動著往生堂密符。楚昭臨的劍鋒刺入心臟瞬間,自己的鏡紋突然暴亮,整條右臂瞬間晶化。

正殿梁柱突然滲出青銅黏液,滴落處凝成三百個楚昭臨的克隆體。幼狐叼著塊青銅殘片躍回他肩頭,碎片上映出二十年前的雨夜——蘇妲己正將斷尾殘片塞入他換下的乳牙。

“兌宮巽風!“楚昭臨的劍氣攪碎最近那具克隆體,飛濺的齒輪卻化作毒蜂群。幼狐的尾尖鏡片突然折射強光,將蜂群定格成冰雕,“這手藝,倒比你捏的泥人精巧?!?

藏書閣方向傳來爆炸聲,楚昭臨記憶中的青石板路正在玻璃化。當他踹開閣門時,泛黃典籍已化作電子屏,現代實驗室的全息投影懸浮空中——白大褂們正將青銅液注入與他容貌相同的克隆體。

幼狐突然嘔出帶血的青銅殘片,殘片落地即燃?;鹧嬷懈‖F三百個時空的結局:每個楚昭臨都抱著瀕死的蘇妲己,每個蘇妲己的斷尾都嵌著鏡片。

“離位震雷!“楚昭臨的晶化右臂貫穿全息投影。

數據流裹挾著初代鏡主的記憶涌入識海,他看見二十歲的自己正在現代都市的十字路口徘徊,交通信號燈的紅光與往生堂血祭的火光重疊。

幼狐的利齒突然咬破他腕脈,血珠墜入青銅心臟殘骸。當最后滴血沒入“癸未“刻痕時,整座蒼梧派建筑開始坍縮,瓦當梁柱化作數據流消散。楚昭臨的白發突然暴長,發絲間密文纏住試圖逃竄的執劍人克隆體。

新月升至中天時,楚昭臨跪在廢墟中央。幼狐蜷在他頸窩,尾骨缺口處的鏡片映出駭人真相——三百里外的現代都市里,每個路人的后頸都浮動著暗青鏡紋。

“利息...“她尾尖掃過楚昭臨石化半臉,“收你三百年...“

未盡之言被數據風暴吞沒。楚昭臨的晶化右臂突然軟化,楚昭臨掌心的鏡紋扭曲變形,竟化作青銅篆文與現代電路交織的圖騰。幼狐尾尖輕點,圖騰投影出全息星盤——往生堂的卦象早已通過數據網絡,侵蝕了現世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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