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賭徒
- 綜恐:恐怖求生從黑貓開始
- 月蛹
- 2042字
- 2025-03-27 00:01:36
“押大,給老子全押大!”
燈光昏暗的大廳中,人頭攢動。空氣渾濁不堪,煙氣、汗臭、謾罵、大吼大叫,穿著暴露的女郎端著廉價的勾兌酒水,性感荷官把臉擦成病態白,癲狂賭徒們圍著桌子擠在一起,碼籌交錯。
張成龍死死盯著荷官手上的盅筒,眼球充滿血絲,右手的手汗打透了房產證粗糲的封皮,他的肌肉肉眼可見的顫抖著。
破舊的藍色工作服沾著凝固的黑污,散發著濃重的汽油味,這代表著他曾經的職業,可現在,他成了一名賭徒。
“喀啦喀啦!”
骰子撞擊盅筒聲響蓋過周圍一圈人粗重的呼吸,荷官的手腕有力轉動著,盅筒在半空中搖出了花。
買定離手,勝負一瞬。
經歷無比漫長的等待之后,盅筒重重扣到賭桌的破舊絨布上,濺起漫天灰塵。
“大,大,大!”
張成龍攥緊拳頭,喉頭翻動。往往在這時候,他是世界上所有神靈最虔誠的信徒。
眾目睽睽之下,荷官的粉白藕臂慢慢抬起盅筒。
賭臺之上,三顆小小的骰子顯露出身影。
三點紅!
完了!
張成龍瞬間抓住房產證,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外跑,爆發出本不應屬于中年人的身體素質。
可身后兩名身高體壯的兇狠大漢一左一右比他還快,用他們那雙不知道打過多少人的粗壯大手扣住他的肩膀。
張成龍被狠狠按在地上,他面目猙獰使出吃奶的勁兒瘋狂掙扎。
可迎接他的是狂風驟雨般的拳腳相加。
直到一只手有力的奪走他手中的房產證。
張成龍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張開他那飽受劣質煙酒摧殘的喉嚨,發出仿佛砂紙相互摩擦的聲音。
“求求你們,饒我這一次就這一次!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老母常年臥病在床,老婆上個月才生出小孩來啊!沒有房子,我們就只能等死了!”
莊家走過來,指了指在場依舊圍著賭桌吶喊叫囂的賭客,冷笑道:“這不是巧了嗎,來我們這賭都是你這種人,你們一個個輸了就賣慘,那我這賭場還開不開了?!”
隨后莊家揮揮手,指揮兩個大漢:“趕緊把他扔出去,別擾了別人興致。”
這種事幾乎每天都發生一次,所有人都見怪不怪。
也許他們之中的某個人,明天就會成為下一個張成龍。
“嘭!”
一道人影被扔到賭場門前的臭水坑里,這個坑不知道藏著多少人的唾液、濃痰、鼻涕甚至尿液,水面上漂浮著油狀菌膜和蟲尸,幾只蒼蠅和蚊子在上空爭斗著,人影的到來打亂了這個水坑的秩序。
張成龍躺了半天,眼睛呆滯的望著昏沉天空。
腦海中幻想著幾分鐘前的場景,他憤憤的想著:要是自己押對了,他們還敢這么囂張?不,他們肯定點頭哈腰地奉承著自己,而他會一腳踹開莊家,躺在賭桌上摟住鈔票,然后胡亂抓起一把塞到荷官的上衣里。
可旋即他又想起自己生病多年的老母,那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養大的親娘啊!還有自己老婆,明明懷著孩子還辛苦的幫著家里,就算他失業也沒有怨言!還有剛剛滿月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張文曲,還盼著他能被內城的大人物看上飛黃騰達!
可如今,可如今一切都沒了!自己對不起她們啊!
太陽過了半邊天,氣溫已經飆升到二十多度。
自從大災變發生之后,就很少有超過二十度的日子。
一只扁頭綠蜻蜓飛到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他一口,又趁著張文龍的巴掌打過來之前飛走了。
張文龍吃力地爬起身,使勁抹了一把鼻子,看著手上沾著鼻涕和鼻血,感覺到有點惡心,于是伸到衣服上擦了兩下。
渾身上下傳來疼痛,他走起來兩條腿打著擺,看起來像一只喪尸。
回家?不可能回家。
可是除了家自己要去哪呢?
不知道。
他只能漫無目的地行走,低著頭眼珠來回轉,渴求地上能有半截別人抽剩下的煙頭,好讓自己好受一些。
可是貧民區——所有人都這么叫,怎么可能有人舍得隨便扔掉煙這種東西。
小到八九歲的孩子,大到五十多歲的老頭,全都指望著這一根細卷兒過活。
終于,找了半天,他終于在一條巷口的垃圾堆的角落里看見一根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煙。
他忽然生出力氣,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伸出手正準備撿起那個看起來被誰踩了一腳的煙頭。
“滾開!這是老子的地盤!”
突然出現的一只腳踢開了他的手,
三四個吊兒郎當的小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張成龍被一群衣衫襤褸的半大孩子當成落水狗打。
他們把他當成流浪漢或者乞丐了。
不過因禍得福,他幸運的撿到了一瓶酒!
也就是這個時候,前一秒還是艷陽高照,下一秒就只剩一點殘陽余暉。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所有生活在廢都的人都司空見慣了。
天空上不知何時聚起幾朵陰云,今年的賊天氣很奇怪,雨下的太勤了。
張成龍還記得他修車的某位顧客抽煙時講過,前些年內城那些帶著大金鏈和鉆石手表的大人物還因為長時間不下雨,帶頭拜過龍王。
他記住了那個龍王,聽顧客描述是個又像蛇又像鹿的東西,能呼風喚雨,他不知道什么是蛇什么是鹿。
只知道為了拜那條頭上插著兩根草的蚯蚓,他老婆的爹被人帶走了,再沒回來。
一提起老婆,張成龍心中又升起悔恨的情緒,提起酒瓶猛灌了一口酒。
可一喝進去他立刻后悔了,自己應該慢慢抿著喝,重點是...這酒一股騷味兒。
扁頭綠蜻蜓成群結隊的掃過,一個個張著復眼猩紅,逮著人就咬上去,嗡嗡嗡的低鳴莫名讓人害怕,老一輩的人喚起久遠的記憶。
老母曾經跟他說,這些蜻蜓是喝著血長大的。
幾道轟隆隆的響聲過后,這雨終究是星星點點的落下。
起初還不大,不過很快就變成豆粒大了。
一片白色雨幕緩緩降臨,直到將整個廢都籠罩,那點陽光也終于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