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琴開車載著陳默，來到戎城西郊的殯儀館時，已經是深夜的12點。

殯儀館并未關門，這個地方通宵二十四小時都有人進進出出。

在說明來意之后，陳默讓宋雅琴在外面等他，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之下，陳默獨自一人進入到了停尸房內。

秦洛兮的尸體已經被洗凈，蓋上了一張白布，靜靜的停在那里。

陳默來到她的床位面前，跪在地上，將頭埋在床舷邊，忍不住又想哭。

但這一次，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自己來這個地方送秦洛兮最后一程，秦洛兮未必希望看到他如此。

他輕輕的揭開了蓋在秦洛兮身上的白布，將秦洛兮的頭給露了出來。

子彈穿過的彈孔，在秦洛兮的脖子上清晰可見。

鮮血早已經被洗凈，那一個深邃的窟窿，仿佛能夠將自己的靈魂給吸進去一般。

陳默盯著她，渾身顫動不已。

“洛兮，為什么會這樣！”

陳默輕輕的摸了一下秦洛兮的臉，隨后又將手收了回來，一顆眼淚最終還是從陳默的泛紅的眼眶之中流了出來。

他目露深情的看著秦洛兮，自顧自的說道：

“你這么美好，善良，這么的樂天派，卻為了我，遭遇這樣的橫禍。”

“五年前，你來到我的身邊的時候，我其實就開始懷疑你的身份，我想去查你的過往經歷，但是我知道，你不希望我這樣做，所以我也就這樣罷手了。”

“后來，你對我好，我們成為了家人一般。”

“我的確從你身上看到了荷荷的影子，甚至在某一個瞬間，我一度認為，你不是你，而是被荷荷的靈魂給附體了。”

“所以，我怎么能不愛上你。”

“其實早在你愛上我之前，我就已經愛上你了，只是我……不能，我把你當成了荷荷，但你終究不是她。”

“你和荷荷的外在性格不同，但是骨子里卻是一類的人。”

“后來，我便打消了去調查你的想法，因為，一切都沒得必要了。”

“就像荷荷當年一樣，我已經成了你，你也成了我，我身上沒有什么秘密你不知道，而你的秘密，我寧愿不知，不然那得多么沒趣啊。”

說到這里，陳默目不轉睛的看著秦洛兮，秦洛兮白色蒼白，靜靜的閉著眼睛，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即便是白布蓋著，也能從輪廓中看到她的身材之妙曼美好。

陳默在秦洛兮的額頭上親了一口，隨后，他緩緩拉動秦洛兮身上的白布，把腦袋給她蓋住了。

嘴里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可能你說得是對的，如果從一開始，你們兩個在我的面前，我只能選擇一個的話，在你和荷荷之間，我可能真的會選擇你。”

“你對我太了解了。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蟲。這……可能真的是我的本能，我無法抗拒對你的喜愛。”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而我畢竟是先認識的荷荷。”

“我無法拋下荷荷。我對她的愛，和對你的愛不一樣。”

“這五年來，我享受你在我身邊的樂趣，樂意被你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我樂意把我知道的一切讓你知道，我知道你也享受這個過程，只是我們并不能在一起。”

“重生倒計時出現的那一刻，我其實就開始復盤這五年的經歷了。”

“畢竟，你說過，我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發現不了你的一些端倪呢？”

“以往我從來不去想，也不去思考你的過去，從來不去推斷什么，你說什么我就聽什么，哪怕是騙我的。”

“因為我知道，你那么愛我，有朝一日，你肯定會全部告訴我的。”

“我愿意等。”

“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是我的失誤害死了你。”

一滴眼淚，猛的滑落陳默的眼眶。

陳默的神色，顯得從未有過的悲戚。

“很多事情，并非你不愿意，而是不能說，不可說。說出來就會死。”

“我之前，竟然理解不了你。”

“在子彈射向你脖子的那一刻，我才真正領悟到，你當時非得帶我去做催眠的真實用意了。”

“在這之前，我還真的一直以為，你認為我得了妄想癥——我真的是蠢豬，愚蠢之極。”

“洛兮，你放心，我會幫你復仇，并且把你救活過來。”

“戒指……”

說著，陳默站起身來，擦干眼淚，對著空蕩蕩的只有自己一個活人的停尸房內，沉聲說道：

“戒指，我已經找到了戒指，你可以出來了。”

腦袋翁的一聲，一個機械般的電子音回蕩在自己的四周，陳默確信，這個聲音應該只有自己一個人能夠聽到。

那聲音說道：“你找到了戒指，拿出來？”

“呵，還真是啊，戒指就是我本身，我就是戒指，你拿去吧。”

“扯什么淡，”那聲音說道，“我沒空跟你理會。”

“雖然人類的一切，在你們的面前都是透明的，但是有一點你們無法控制，那就是人類的思想，以及謊言，每一句暗語你們也識別不了，洛兮這五年來，給我的提示已經足夠多，足夠我戰勝你們。”

“《三體》看多了吧，我可不是什么質子。最好乖乖的去把戒指找出來。否則你會立馬死掉。”

“威脅誰呢？想讓我死還不容易？”

陳默朗聲笑道：“第一任護戒人就是荷荷，第二任護戒人是洛兮，而我，是最后一任護戒人，但是我就是戒指本身這個事情，匪夷所思，超出了你們的想象，但這就是事實，我一旦死了，戒指就永遠不會出現了，所以你們才這么害怕我死了。”

“我猜得對嗎？”

“寫小說寫魔怔了吧你，你把你的設定上傳到起點中文網，都只會撲街，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你的任務，那就乖乖的去把戒指找出來。否則，你會每天都體驗一遍今天的痛苦，你身邊愛你的人，會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那機械般的電子音充滿了威脅，但是陳默卻絲毫不懼。

“如果他們的死，能改變那個最終的結局，能讓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活，我愿意經歷這樣的痛苦，哪怕每天一次。他們既然都愛我，那他們也愿意以此去赴死。”

“你把人性想得太美好，太偉大了，你沒有資格讓他們去死，讓任何人因為你的想法去死。你這樣非常自私。”

“而且，真讓你每天體會這樣的痛苦，你會很快被摧毀的，你真的被摧毀了，那個結局會提前到來。你做的一切都是白搭，都是徒勞，這個世界不需要救世主，讓你自己活著才是王道。”

“我比你想象的要強大，讓我們走著瞧？”

“走著瞧！”

“稍等，下一個是誰？”陳默連忙問道。

“沈清沉，余詩安，宋雅琴，或者，你的姐姐陳雨婷。誰愛你最深，誰就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