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不解其意。
蔣覓荷說，我們現在十七歲，還有一年的時間，我們就要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你說過，要把我們的故事寫成書，送給我，當做十八歲的生日禮物，還有一年的時間，夠寫完我們的故事嗎？
但陳默，好像從來沒有做出過這個承諾啊。
她總是騙我。
每每回想起那些經歷，陳默總覺得既溫暖又心疼，溫暖在于，那個時候每晚寫得再晚，蔣覓荷都會陪在自己身邊，給自己端茶倒水，捏腳捶背，她永遠都是自己的第一個讀者。
心疼在于，這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再也體驗不到了。
那時，蔣覓荷就像古代的丫鬟，貼心的伺候著大戶人家的少爺一般。
只因為這個“少爺”，能寫出讓她眼前一亮的文章和小說——陳默心里一直懷疑，蔣覓荷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小說，還是只是想趁這個理由，想更多的“陪陪”自己。
后來陳默也問過她這個問題，問她到底覺得自己寫得如何。
蔣覓荷的回答讓陳默倍感暖心。
蔣覓荷說，好壞她不專業，真的不好評價，但喜不喜歡沒有說假話，她是真喜歡，喜歡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那是你寫的啊。
“你寫首兒歌我也喜歡。”蔣覓荷說，“你寫什么我都喜歡。”
而后來，自己深夜寫作，再也沒有這樣的待遇了，各種水果，零食，瓜子，糖，牛奶，巧克力，辣條……通通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包又一包的煙，抽得自己肺都痛了。
以及在疲憊和困倦帶來的迷幻之中，對那個身影的無盡思念。
現在……
一切物是人非。
陳默在心中說，只要能把你救活過來，我的命都可以不要，更別提自己的小說了。
從彌漫悲傷的情緒之中舒緩過來之后，陳默撥通了備注為【陳博文】的電話號碼。
“博博，在嗎？”
陳默開玩笑說道，對方只要一聽到這個稱呼，就明白陳默肯定沒安好心，準是找他借錢，或者其他糟心事一抹多找到他幫助解決。
“默默，我在，你說？多少？”
電話那頭，陳默似乎還能聽到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擊聲，以及各種槍械爆炸聲。
很明顯，對方在打游戲。
當然，他并不是為了打游戲，而是他的工作就是和游戲有關。
高中的時候，陳博文一直想要考警察學校，他的理想是當一名刑警。
但是，因為種種原因，陳博文未能實現這個夢想。
盡管他將古今中外各種偵探書籍都翻爛了，把古今中外大案要案各種卷宗，破案方式背得滾瓜爛熟。
同時自己的身體也練出了八塊腹肌，但最終還是沒有通過警察學校的考試。
政審不過，他爹曾坐過牢。
陳博文后來還是和陳默念了同一所大學，畢業之后，去魔都做了游戲策劃，直到現在。
“我去，不找你借錢。”陳默怒道，“你打游戲吧，掛了。”
“唉，不借錢，你找我聊人生啊？”
電話那頭，噼里啪啦的聲音依舊很響。
陳默都能想象得到他現在的環境，嘴里叼著煙，腮幫子將手機夾在肩膀處，雙手指尖如飛的敲擊著鍵盤。
“我好像感應到荷荷的消息了，我感應到她沒有死，還一直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是因為某種原因，不想——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和我相見。”陳默靠在沙發上，又點燃了一支煙，“你能明白我這種感受嗎？前兩年就出現了，只是這段時間特別強烈。”
“你有毛病，發燒了吧？”
電話那頭，其他雜亂的響聲竟戛然而止。
“有病治病，唯一治病的良藥，就是趕緊找個女朋友，你和那‘清沉姑娘’吹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趕緊說，忙著呢！”
“找你……借點錢。”陳默緩緩道。
“我去，我就知道沒其他事不會打給我，還用得著鋪墊這么久嗎？還拿老子的心頭肉蔣悶悶出來說事兒，多少？”
“一千萬。”
“滾粗！”
“好了，不開玩笑了，說正經的，你身邊有沒有那種游戲代理的公司，推薦幾個靠譜的給我，傳奇和仙俠手游，不要端游。”
“就這事兒？”
“嗯。”
“我得找一找，晚點發給你聯系方式。戎城應該都有他們的分部和渠道商。哦對了，下個月我結婚，老家不辦，在魔都辦，你忙就不用來了，你那點工資，機票也不便宜，份子錢轉給我就行。”
“林雅茹爸媽同意了？”陳默當即驚愕。但內心卻為他們感到高興，16年的戀愛長跑，看來終究是要成正果了。
“你不是廢話嗎，不同意能把戶口本給我們去領證，還舉辦婚禮，好了，我忙去了，你要的回頭給你。”
“好。”
“對了，”陳默正要掛電話，卻突然問道，“具體是幾號，超過一個月，我未必能來得了了。”
“下個月9號。”
“真夠兄弟，婚禮都定在我生日當天。”
“別自作多情，酒店只有那天有檔期。”
“還說你不愛我，博博。”
“滾尼瑪……”
陳默還要說話，那頭卻直接給他掐了。
陳默將手機收回褲兜，推開總經理辦公室玻璃門，卻發現吳陽平正在投簡歷。
他走近一看，對方趕緊關閉招聘頁面，站起身來有些慚愧的說道：“默哥，你要出去啊。”
“嗯，趕緊投簡歷，別耽擱了，但是你這個月得在公司？我工資都給你了，明白？”陳默扔給了他一支煙。
“明白。我也是有道德底線的。”吳陽平尷尬的笑了笑。
內心卻在想，按你這樣霍霍，你怕是撐不住一個月啊。
“嗯，早點回去，明天我會給你一批游戲代理商的聯系方式，你挨個打過去，完了給我做個匯報，另外，明天你幫助招兩個美女主播，胸大無腦臉蛋漂亮尤佳，工資他們要多少給多少，不還價，我這會出去。”
“好的，默哥，慢走。明天幾點上班？”
“你看著辦吧。”
說著，陳默就離開了寫字樓，臨走時，他朝著落地窗往外一看，卻正好能窺見一街之隔，沈清沉位于華廈置地三十層的辦公室。
真是孽緣，陳默嘆了一口氣，直接按動電梯去往地下車庫。
開上自己的寶來，全速油門，朝著城東方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