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月之后,新亭中學(xué)大食堂。
小覓荷一面專心啃著餐盤上的饅頭,喝著稀飯,一面表情神秘的對陳默講:“哥哥,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
“悶悶,什么秘密,這么神秘?說來聽聽。”陳默扒拉著餐盤上的飯菜,問道。
經(jīng)過半個月的朝夕相處,蔣覓荷對陳默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依戀。
她雖然依舊不怎么和其他同學(xué)說話,但是對陳默,她卻不那么緊張害怕了,有什么話都會跟他說。
她在人前叫他陳同學(xué),在人后都直接叫他“哥哥”。
蔣覓荷將餐盤上最后一點饅頭屑送進(jìn)嘴里,喝完最后一口粥,方才小聲耳語般的說道:
“我發(fā)現(xiàn)我婆婆挺有錢的,上個禮拜回去,除了給我兩塊生活費之外,還偷偷塞了一百塊給我書包里,我是今天上語文課翻看作業(yè)本才發(fā)現(xiàn)的,藏得挺隱秘的。”
陳默內(nèi)心為陳博文感到頗為心酸,盯著蔣覓荷道:“你最近有沒有注意到你的博文哥哥的狀態(tài)?”
蔣覓荷像撥浪鼓一樣搖著頭。
陳默苦笑道:“嗯,有空關(guān)心下他,我怕他精神出問題。”
“我才不。”蔣覓荷嘟著嘴道,“我不喜歡他。”
“你為什么不喜歡他?”
“他的精神狀態(tài)確實有問題,他偷偷解林雅茹的‘蝴蝶結(jié)’,就是個流氓。”蔣覓荷滿臉的不屑和鄙視。
陳默嘆了一口氣,卻下意識猛的歪了一下頭,正好憋見了蔣覓荷脖子上細(xì)微的粉絲“小帶子”。
粉絲小帶子從兩邊繞到后頸,在那里人工打了一個“蝴蝶結(jié)”。
強迫癥晚期的陳默,看著這個蝴蝶結(jié),就想給她解開。
他想起那天在小樹林陳博文對他說的話,于是問道:“如果陳博文偷偷解你的蝴蝶結(jié),你會怎樣?”
“我……會用削尖的鉛筆扎他的肚子,扎到流血。”蔣覓荷小臉泛紅,嘴角上揚,言辭狠厲。
“你這么厲害的哇?”
“不信讓他試試看。”
陳默遂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突然問道:“你都有一百塊錢了,怎么還吃回了饅頭稀飯?”
蔣覓荷頓了頓,緩緩道:“我的四十塊還能用很久,這個是婆婆的血汗錢,婆婆應(yīng)該也沒有更多的錢了,我要節(jié)約著用,至少夠用一整個學(xué)期了。”
陳默看著蔣覓荷,深吸了一口氣,心道,那哪里是你婆婆的血汗錢,那是我兩個禮拜和你博文哥哥一個月的飯錢。
“給。”這時,一張折成兩折,嶄新的百元大鈔被蔣覓荷雙手捏著,鄭重的遞到了陳默的跟前:“給你。”
“這是什么意思?這是你的錢。”
陳默在心里納悶,給了怎么有能要回去的道理?
難道她已經(jīng)知道了這錢不是他婆婆的,剛才一直在裝?
按說陳默對她的了解,她不應(yīng)該啊。
如果她知道,早就會當(dāng)場退回的。
果然,蔣覓荷小聲說道:“你上次說讓我把錢給你保管,我這次給你,你不要生我的氣。”
陳默鼻子一酸,說道:“你很在乎我生不生氣?”
“嗯。”蔣覓荷使勁的點著頭。
“為什么啊?”
“只有你對我好,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誰說的,你很好,只要你放開性格,不那么沉悶,像和我說話一樣和其他同學(xué)、老師、陌生人說話,你會有很多的朋友。”
“我做不到。”蔣覓荷抬起頭看向陳默,“……我真的需要這樣做嗎?”
“嗯,”陳默點了點頭,“你看,我不跟你說話,你都沒人陪你說話,你不感到孤單嗎?”
蔣覓荷連忙猛的搖頭。
“我是男生,和你走得太近,會讓別人誤會的,你要多和女生交往,多找女生做朋友。試著打開自己。讓自己融入同學(xué)中來。”
“以后吃飯你就別和我坐一起了。我想跟你說話,就給你傳紙條。”蔣覓荷小聲道。
“那豈不是又走回老路了?和我說話你都要傳紙條,以后更沒人和你說話了。唉,算了,以后吃飯我不來找你,但是如果我看到你還是一個人坐一桌,坐在角落,我就要生氣。”
蔣覓荷的一張小臉,直接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很難想象,那之于她會是多么煎熬。
蔣覓荷再度低下頭去,不敢看陳默,陳默將折好的一百元大鈔,再對折一次,塞到了她的手里。
蔣覓荷的手冰冰涼涼的,這還是陳默第一次碰到她的手。
蔣覓荷接過錢收好,說道:“你不幫我保管了?”
“你自己保管,這是你的錢。”陳默說著,突然話鋒一轉(zhuǎn)道,“悶悶,如果我像陳博文那樣,解你后頸上的蝴蝶結(jié)你會用鉛筆捅我嗎?”
此話一出,蔣覓荷的臉頓時變得更加緋紅,一度綿延到了脖子深處。
半晌之后,她仿佛喉嚨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艱難開口道:“……不會。”
陳默心中感到一陣欣慰,如陳博文所說,自己在蔣覓荷心中的地位果然不一般,盡管他暗中資助蔣覓荷的錢比自己的兩倍還多。
“你現(xiàn)在,要解么?”蔣覓荷紅著臉,小聲說著,仿佛內(nèi)心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嗯。”陳默猶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隨后,蔣覓荷引導(dǎo)陳默來到食堂一個隱秘的轉(zhuǎn)角處,將后背對著陳默,說道:“解了,給我系上。”
蔣覓荷比陳默要矮半個多頭,她背對著陳默,低低的俯下頭。
陳默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將蔣覓荷的“蝴蝶結(jié)”給拉開。
幾秒之后,陳默又給蔣覓荷輕輕系上。
蔣覓荷感受到陳默手中動作完成,遂回過頭來,一張小臉仿佛熟透的紅蘋果一般。
她抬頭看向陳默,眸中泛著委屈的淚水。
“以后不要穿這種帶蝴蝶結(jié)的,記住了嗎?”陳默輕輕的說道。
“為什么?”蔣覓荷顫巍著身子說道。
“因為,我不喜歡。”
“我......記住了。”
說著,蔣覓荷埋著頭,靜悄悄的離開食堂,向宿舍走去。
看著蔣覓荷離開的瘦小背影,陳默在內(nèi)心罵了自己一句,陳默啊陳默,你真的是禽獸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