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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報告

科技創新篇

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發展機制研究

丁煥峰 周銳波 劉小勇[1]

摘要:探索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機制,形成開放型區域協同創新共同體,是促進粵港澳大灣區城市功能互補、產業錯位布局和特色化發展,推動創新鏈和產業鏈融合發展,實現粵港澳大灣區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有利于粵港澳大灣區和深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建設取得扎實成效。本報告認為,應充分發揮粵港澳大灣區的科技和產業優勢,深化港澳與內地合作,科學識別粵港澳大灣區的獨特資源和優勢特色,構建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機制,并提出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策略與對策建議。

關鍵詞:科技創新 粵港澳大灣區 科技創新協同發展機制

引言

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協同創新是粵港澳大灣區建成世界級城市群、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和“一帶一路”建設重要支撐的基本要求,也是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的關鍵驅動力量。加強粵港澳科技創新合作,探索科技創新協同模式,形成開放型區域協同創新共同體,是促進粵港澳大灣區城市功能互補、產業錯位布局和特色化發展,推動創新鏈和產業鏈融合發展,實現粵港澳大灣區高質量發展典范的關鍵,有利于粵港澳大灣區和深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建設取得扎實成效。

本報告在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對廣東、深圳的重要講話以及重要指示批示精神,認真落實《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的意見》及廣東省委、省政府有關部署的基礎上,科學識別粵港澳大灣區的獨特資源和優勢特色,充分發揮粵港澳大灣區的科技和產業優勢,深化港澳與內地合作,提升全球科技創新資源的配置能力,推動香港、澳門融入國家創新體系。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的研究內容:①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環境、發展現狀與科技創新政策;②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機制構建;③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策略與對策建議。

一 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發展環境基礎與機遇挑戰

粵港澳大灣區坐擁天然地理優勢,以珠江口為依托,聚集了珠江三角洲的9個城市和2個特別行政區,是我國開放程度最高、經濟活力最強的區域之一,在國家發展大局中具有重要戰略地位。開放和創新是粵港澳大灣區發展的重要目標,在中國深化改革以及堅持創新為第一動力的大背景下,粵港澳合作不斷深化,粵港澳大灣區經濟實力、區域競爭力顯著增強,已具備建成國際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的基礎條件。

(一)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發展環境基礎

1.粵港澳大灣區是我國開放程度最高、經濟活力最強的區域

(1)粵港澳大灣區擁有天然港灣開放型區位優勢。粵港澳大灣區有擁海抱灣連河的天然地理條件,具有得天獨厚的港口開放經濟優勢。而且三面環陸,連接東盟,具有漫長的海岸線,地理區位優勢使大灣區成為連接國內外市場的重要樞紐、參與國際分工的橋頭堡以及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區域性節點。因灣區存在而形成的對外開放“共同作用力”和更短的對外開放距離,使粵港澳大灣區極具國際吸引力。

(2)粵港澳大灣區具有極強的開放經濟基礎。粵港澳大灣區擁有三個全球十大集裝箱港口、多個世界級的空港群以及較早設立的中國(廣東)自由貿易試驗區。2018年粵港澳大灣區港口集裝箱吞吐量約為7441.9萬標準箱,灣區五大國際機場的年旅客吞吐量為2.15億人次。[2]高進出口貿易額與多方貿易伙伴也顯示出粵港澳大灣區的開放經濟極具活力,2018年珠江三角洲地區進出口貿易總額達1.04萬億美元,約占中國進出口貿易總額的40%[3]

(3)粵港澳大灣區極具區域經濟活力。2018年粵港澳大灣區創造了超過16419.7億美元的生產總值,占全國GDP的11.97%,人均GDP超23075美元[4],達到了世界高收入國家的收入標準,以現代服務業為中心的香港和澳門的第三產業占比最高。2018年珠江三角洲地區實際使用外商直接投資金額超204.6億美元[5],珠江三角洲地區是外商直接投資的重要集聚地。粵港澳大灣區擁有較強的市場意識和完備的市場體系,形成了一套與國際社會接軌的市場制度和營商環境,港澳特別行政區是全球自由市場經濟體,自由的營商環境吸引了一大批全球知名企業入駐,多元化的融資渠道、活躍的市場經濟和開放的營商環境與外商直接投資相互配合提升了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的活躍度。

2.粵港澳大灣區是深化內地與港澳合作的重要區域

(1)改革開放初期,粵港澳地區自發進行民間合作。改革開放初期,香港憑借著自由的營商環境和資本環境成為中國內地接觸世界資本和技術的窗口,而珠江三角洲地區憑著臨近香港的區位優勢、先行一步的政策優勢、低廉的土地租金和勞動力優勢,吸引了大量由香港轉出的制造業,成了世界制造工廠,粵港之間形成了“前店后廠”式跨境合作服務模式。珠江三角洲地區與港澳地區形成的合作關系為內地與港澳的進一步交流打下了基礎。

(2)“前店后廠”模式逐步升級為多元交流合作模式。粵港澳三地政府為降低交流合作門檻簽訂了《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CEPA)協議以及補充協議,逐步開放更多合作機會,刺激粵港澳地區的服務貿易、貨物貿易模式升級,隨后還出臺了《珠江三角洲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綱要》《關于深化泛珠三角區域合作的指導意見》《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等制度性文件,創新性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制度性障礙造成的合作困難,推進了粵港澳地區的合作,以港澳地區發達的服務經濟帶動珠江三角洲地區產業升級轉型,珠江三角洲地區的活躍實體經濟吸引了港澳地區優秀人才。粵港澳地區是內地與港澳合作的示范區,大灣區可以珠江—西江經濟帶為腹地,加快產業梯度轉型,帶動中南、西南地區發展,逐步輻射內地其他城市。

3.粵港澳大灣區創新要素集聚,具備建設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基礎

(1)粵港澳大灣區擁有豐富的人才池以及創新載體。粵港澳大灣區高校和科研機構資源豐富,灣區共有162所高等院校,占全國高等院校總數的6%,其中5所被列為QS世界200強大學,還擁有202萬名普通高等教育在校學生。高校和科研機構作為科技創新的基石,是新知識產生的載體和創新人才集聚的地方,能夠促進新技術和創新企業的產生。優秀人才通過創新載體或平臺進一步推動了創新要素的集聚。粵港澳大灣區共有55家國家重點實驗室或伙伴實驗室,77家國家企業技術中心,64家國家級科技企業孵化器。一批高質量建設的各類創新載體和平臺為粵港澳大灣區提供了創新支撐動力。

(2)粵港澳大灣區擁有一批市場認可度高的高新技術企業。企業是科技創新活動最主要的參與者,是研發活動的主要投入者。粵港澳大灣區擁有22489家高新技術企業、17家世界500強企業和一批嶄露頭角的創新型企業,企業研發投入占全社會R&D投入高達85%。華為、大疆等代表高新技術行業,騰訊、網易等代表互聯網行業,平安保險等代表金融保險行業,廣汽集團、比亞迪等代表先進制造業行業,這些企業表明粵港澳大灣區產業結構多元,新興產業表現突出。創新型企業和龍頭企業以其高研發投入帶動了其他企業共同發展并且推動灣區企業整體創新水平的提升。

(3)粵港澳大灣區創新投入大,投入強度高。創新投入是創新產出的必要條件,高創新投入為創新實力提升提供了有力保障,為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奠定了穩固基礎。2017年廣東省R&D總支出超2343.63億元,R&D投入占GDP比重為2.61%,已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占全國R&D支出的13.26%,其中企業的R&D投入超2047.59億元,占全社會R&D投入的87.36%,高等學校的R&D投入為137.53億元,占5.86%,科研機構的R&D投入為83.84億元,占3.57%[6]

(二)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發展機遇和挑戰

1.機遇

(1)深化改革開放,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經過40年來的改革開放,中國形成了規模巨大的產能,還積累了十分可觀的科技創新能量。堅定不移地走改革開放道路,國家自主創新區和國家自由貿易試驗區的實施促使改革進程不斷深化,深入推進供給側改革,促使中國經濟在高不確定性的外部環境下仍然保持穩定高質量增長。創新性的政策與改革推動經濟發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為大灣區轉型發展、創新發展注入了新活力。全面深化改革取得重大突破,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明顯提高,為創新大灣區合作發展體制機制、破解合作發展中的矛盾提供了新契機。

(2)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改變全球經濟格局。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為大灣區科技創新發展提供了新契機。新一輪科技革命以人工智能、互聯網、大數據與傳統的物理、化學、機械等學科相結合為契機,正加速演進,由此推動了金融科技行業、生物醫藥工程產業等新興產業的誕生。從產業革命的歷史經驗看,新興產業革命不僅改變了世界生產格局和推動生產力的發展,并且極大地拓展了世界經濟發展的空間,更重要的是,催生與之相對應的新經濟結構,隨之而來的可能是世界經濟發展格局的重塑。粵港澳大灣區生物醫藥業、先進制造業、移動通信業等行業處于快速增長階段,可借助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新機遇,成為世界經濟發展潮流的領跑者。

(3)“一帶一路”深入推進,全面拓展,為粵港澳大灣區構建全面開放格局提供了難得的機遇。“一帶一路”倡議加強了共建國家之間的經濟交流和商貿合作,刺激了航運需求并推動航運事業的創新與發展,推進區域開放。粵港澳大灣區是距離“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最近地理節點的經濟發達區域,擁有現代化鐵路物流網絡和密集的海上運輸航線系統與網絡,其航運航海事業會從中獲取養分并以此為契機推動大灣區全面開放發展。而且廣東省制造業在“前店后廠”的模式下飛速發展,目前正處于轉型升級的關鍵時刻,港澳服務行業不斷發展升級,若借助“一帶一路”的市場和資源,粵港澳大灣區將重塑發展動力,實現互利共贏的局面。

2.挑戰

(1)科技創新資源分布不均,科技溢出效應較弱。目前粵港澳大灣區經濟基礎較好,整體創新要素豐富,創新平臺和載體眾多,但區域內部存在創新資源分布較不均勻和創新資源配置落差較大等問題,例如粵港澳大灣區內優秀的高校資源較多落在了廣州、深圳、香港,廣州擁有最多的國家重點實驗室和國家級科技企業孵化中心,其他城市的創新要素集聚程度和創新能力雖然有所增長,但與廣州、深圳、香港相比仍有較大的差距,這可能會造成交流成本的上升,從而導致科技溢出效應的減弱。

(2)面臨多種制度差異和法律差異,阻礙創新要素自由流動。粵港澳大灣區目前面臨著“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三種貨幣、三個獨立關稅區和三種法律制度”挑戰下如何進行跨境合作與區域協同的困境。港澳與廣東省9個城市的經濟、政治、稅收等制度不同,法律相異,又存在三種貨幣,分屬三個獨立關稅區。制度差異可能會產生“制度門檻”,為了適應不同的制度而投入更多的人力資本和物質資源,而且制度差異可能限制部分類別商品和服務的跨區域交易,不利于區域內的人力資源、資金、信息等創新要素的跨區域流動和優化配置,直接影響各類資源與要素區域配置的效率與效益。法律體系的差異可能導致三方解決經濟糾紛和矛盾爭端的成本上升,從而限制三方的商品貿易和服務貿易交流。

(3)科技保護主義抬頭,國際產業競爭激烈。粵港澳大灣區還面臨著貿易保護主義和國際產業競爭激烈的挑戰。貿易保護主義設置高關稅壁壘,限制自由貿易,導致多邊貿易體制受到重挫,開放進程減緩甚至停滯。隨著粵港澳大灣區全面開放進程加速,其遇到的國際產業競爭的激烈程度不斷增大。目前粵港澳大灣區受到兩端產業擠壓,一端是價值鏈低端的加工環節以及傳統制造業,珠江三角洲地區隨著人口出生率的降低以及人口老齡化的增長,逐漸消失人口紅利優勢,受到東南亞等國家低人力成本的打擊;另一端是價值鏈高端自主設計環節以及高新技術產業,粵港澳大灣區中港澳地區注重服務業的發展,制造業比重極低,注重金融業發展而缺乏實體經濟的支撐;珠江三角洲地區制造業發達,但大多處于中下游價值鏈以及偏勞動密集型,高新技術產業起步晚、區域發展不平衡,總體而言與全球相比存在巨大的差距。外部貿易環境的惡化和國際產業競爭的加劇,給粵港澳大灣區開放型經濟發展帶來一定風險和挑戰。

二 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發展現狀與特色識別

(一)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發展現狀

1.協同創新具有良好的合作基礎

第一,香港、澳門與珠江三角洲地區九市地理相近、文化同源、人緣相親、民俗相近、優勢互補。

第二,區位優勢明顯,粵港澳大灣區地處我國沿海開放前沿,以泛珠江三角洲區域為廣闊發展腹地,在“一帶一路”建設中具有重要地位。

第三,粵港澳大灣區交通便利,擁有香港國際航運中心和吞吐量位居世界前列的廣州、深圳等重要港口,以及香港、廣州、深圳等具有國際影響力的航空樞紐,便捷高效的現代綜合交通運輸體系正在加速形成。

第四,粵港澳大灣區經濟實力雄厚,產業體系完備,協同創新有堅實的經濟基礎。

第五,近年來,粵港澳合作不斷深化,基礎設施、投資貿易、金融服務、科技教育、休閑旅游、生態環保、社會服務等領域合作成效顯著,已經形成了多層次、全方位的合作格局。

2.協同創新進入關鍵發展階段

伴隨著改革開放,粵港澳大灣區發展經歷了三個階段:

一是要素驅動階段。生產成本競爭驅動制造業內部分工和全球轉移,新興國家或地區通過OEM、外包等合作方式承接全球產業轉移并不斷形成產業集聚。珠江三角洲地區憑借先行的制度優勢、充足廉價的土地和勞動力資源、毗鄰港澳的地緣優勢和社會文化相同的人文優勢,創造了優勢互補的“前店后廠”跨境一體化的經濟發展模式。

二是投資驅動階段。產業的不斷發展需要完善的基礎設施網絡、生產供應體系和綜合配套服務能力,價值鏈前后兩端環節不斷從制造業中分離出來并在城市中心集聚,在金融資本主導時期表現為規模化和中心化趨勢,城市化快速推進,規模效應和綜合效應不斷顯現。

三是創新驅動階段。粵港澳大灣區已經進入創新驅動發展的關鍵時期,科技創新將是粵港澳大灣區參與全球競爭的核心競爭力。對《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進行詞頻搜索發現,《綱要》中出現頻率最高的三個詞分別是“合作”169次,“創新”130次和“國際”105次。對比近期國家級的另外兩個規劃,雄安新區的高頻詞是“生態”“創新”和“公共”;長三角的高頻詞是“創新”“生態”和“環境”。可見,協同創新是國家賦予粵港澳大灣區發展的核心任務。

3.創新驅動型經濟能量迅速迸發

隨著產業不斷轉型升級,粵港澳大灣區的創新發展能力和創新型經濟能量迅速迸發。粵港澳大灣區在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數據庫上發文量逐年上升,從1990年的1352篇迅速增加到2016年的56868篇。2019年《財富》評出的世界500強中,129家企業來自中國,粵港澳大灣區的企業則有20家,深圳、香港各占7家;國內500強企業中,總部設在粵港澳大灣區的企業有86家,占比近1/5,總部在深圳的企業最多,共有32家,涉及金融業、房地產、互聯網、制造業等領域,呈現出強勁的發展動力和創新能力,也是大灣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寫照。

4.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不斷深化

粵港澳大灣區不斷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共建國際科技創新中心,新舊動能加快轉換。2018年,廣東省發明授權專利達5.33萬件[7],PCT國際專利申請量約占全國一半,技術自給率達73%,區域創新綜合能力排名保持全國第一。中國首臺散裂中子源裝置在東莞正式投入運行,江門中微子實驗站等大科學裝置順利推進。新籌建9家省級制造業創新中心,新增新型研發機構25家、科技企業孵化器89家、眾創空間151家,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建立研發機構比例達38%。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數量超過4萬家,總數、總收入、凈利潤等均居全國第一。智能電視、工業機器人、新能源汽車產量分別增長17%、28%、206%,新經濟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達25.5%。

5.體制改革和創新政策利好不斷

《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明確提出,粵港澳大灣區要建設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成全球科技創新高地和新興產業重要策源地。《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的意見》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近年來,粵港澳大灣區依托“一國、兩制、三個關稅區、三種貨幣”制度優勢,積極探索各種體制機制創新。2008年,深圳率先獲得“國家科技創新型城市”。2014年,國務院批復深圳為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廣東省自由貿易試驗區于2014年12月31日經國務院正式批準設立,涵蓋南沙新區、前海蛇口片區、珠海橫琴新區三個片區。2015年,國務院批復成立珠三角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由廣州、珠海、佛山、惠州仲愷、東莞松山湖、中山火炬、江門、肇慶8個國家級高新技術產業區構成“1+8”的格局。2018年8月,廣東省提出要建設廣深科技創新走廊,打造大灣區國際科技創新中心。

(二)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發展的特色識別

1.創新資源內聚型高端化

粵港澳三地科技研發、轉化能力突出,擁有一批在全國乃至全球具有重要影響力的高校、科研院所、高新技術企業和國家大科學工程,創新要素吸引力強,具備建設國際科技創新中心的良好基礎。粵港澳大灣區是世界級大學、技術領先的創新型企業、技術創新活躍的行業部門等一流科技資源的集聚中心。香港有多家世界級大學,基礎研究實力雄厚,澳門在部分領域的科技實力走在國際前列,廣州、深圳也有多所國內一流、國際知名的高等院校,深圳、佛山、東莞擁有多家國際著名的高新技術企業。香港、澳門服務業高度發達,珠江三角洲地區九市已初步形成以戰略性新興產業為先導、先進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為主體的產業結構,2018年大灣區經濟總量將超過1.6萬億美元[8]

粵港澳大灣區從全球生產網絡關鍵區域向全球創新網絡重要樞紐邁進過程中,城市內部合作網絡不斷趨于成熟。行業創新空間呈現出明顯的簇群特征,“核心—外圍”結構特征明顯。優勢行業大都集中在網絡核心,相互之間具有較強的鄰近性。以產業鏈為主體的共生性行業,開始出現集聚的趨勢。網絡度數和密度逐漸提高,圈層劃分愈發明顯,深圳作為中心城市的地位也愈顯突出。就發展節奏來看,2000~2005年網絡發展較為緩慢,整個網絡還處于較為稀疏的狀態,城市互聯并未發展太多;然而從2005年開始,網絡以較快的速度不斷發展,不僅網絡密度大幅增加,網絡雙中心的特征也已完全呈現,城市互聯有了極大的發展,圈層分布更加明晰。

2.科技創新應用型產業化

粵港澳大灣區擁有世界上最完備、最先進的生產制造體系和供應鏈網絡,科技成果的產業化、市場化轉化迅速。粵港澳大灣區是世界最具活力的創新區域之一,產業鏈條完善,配套產業齊全,還擁有豐厚的科技創新鏈中端資源。區域內創新空間和產業空間緊密關聯,創新要素有向產業空間趨近的趨勢。珠三角范圍內,產業帶、服務帶、科技帶相互交疊,聯系密切,交流頻繁,為創新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對比世界三大灣區,粵港澳大灣區擁有較為完備的產業體系,并有簇群化、集群化特征。東京灣區以汽車、機械等制造業為主導產業,舊金山灣區以高技術產業為主導產業,紐約灣區則是金融中心、航運中心。粵港澳大灣區不僅擁有金融、航運等服務業,還具備成熟的電子信息、機械裝備、生物醫藥等先進制造業。珠江三角洲地區集聚了449 家廣東制造業500 強企業,具有較強的制造能力。同時,粵港澳大灣區的產業體系呈現層次分明的梯形特征,既有通信電子信息、新能源汽車、無人機、機器人等接近發達國家水平的高端產業,也有石油化工、服裝鞋帽、玩具加工、食品飲料等傳統產業,多樣化、多層次的產業體系更容易形成融洽的產業關聯,有利于形成高效的創新協作關系。以發明專利合作申請來衡量區域間的科技創新合作,2017年全國的創新合作總量為120891次,其中,廣東省以城市為合作主體的創新聯系為28683次,占全國總量的23.7%;僅發生在廣東省內的區域內創新聯系就有17731次[9]。可見,不論是區域間創新,還是區域內創新,廣東省都在全國創新網絡中處于重要的地位。

3.創新文化包容性強,國際化水平領先

開放、包容的環境,有利于激發創新活力。在生態系統里,小樹苗能長成參天大樹,離不開良好的自然環境。創新生態系統也是如此,良好的創新環境有利于催生更多創新成果,促進高技術企業誕生、成長。粵港澳大灣區擁有高度開放的創新環境,開放就是“引得進來,走得出去”,引得進國外新技術,去得了國際市場。香港國際化與市場化程度高,是大灣區走向世界、參與國際科技合作的“橋頭堡”。澳門是我國最早對外開放的港口,與歐盟、葡語系國家聯系密切,加入了106 項國際公約或多邊條約,是引進發達國家先進技術的重要橋梁。大灣區已成為國內外經貿合作、科創合作與交流的重要交匯帶,也是深化“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平臺,既有利于匯聚全國乃至全球的創新資源,也有利于推進創新企業以及科創成果“走出去”,激發區域內市場主體的創新活力。粵港澳大灣區開放程度高,匯聚了世界各國和全國各地的創新要素與創新主體,久而久之形成了包容性極強的“移民城市”與“移民文化”。

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國際化水平領先。香港實施國際自由港政策,擁有健全的司法制度和知識產權保護制度,能夠吸引世界一流的科研人員和科研機構。香港作為國際金融、航運、貿易中心和國際航空樞紐,擁有高度國際化、法治化的營商環境以及遍布全球的商業網絡,是全球最自由的經濟體之一。香港是國際金融中心、國際貿易中心,各類科研資金募集、頂尖科研設備入境等非常便利。澳門作為世界旅游休閑中心和中國與葡語國家商貿合作服務平臺的作用不斷強化,多元文化交流的功能日益彰顯。珠江三角洲地區九市是中國內地外向度最高的經濟區域和對外開放的重要窗口,在全國加快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中具有重要地位和作用。

4.創新格局多中心廊道化

粵港澳大灣區擁有香港、廣州、深圳三大國際化大都市,在區域創新發展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創新功能各有特色,互有補充,呈現出多核心的區域城市結構,具有多核心的支柱功能,表現出城市群區域創新集群差異化分工。香港、廣州的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在科技創新鏈前端積累了大量的技術和專利成果,深圳是國際科創成果的孵化基地,香港可提供廣闊的投融資平臺,珠江三角洲地區有強大的制造業能力,這些都讓大灣區擁有廣闊的科技成果轉化市場。

粵港澳大灣區創新資源高度集聚在三大城市,并在珠江口、內灣區形成了創新發展集聚發展帶——廣深港澳科技創新發展走廊,可依托廣深高速、廣深沿江高速、珠三環高速東段、穗莞深城際、佛莞城際等復合型的交通通道,集中粵港澳創新資源,連成一個產業聯動、空間聯結、功能貫穿的創新經濟帶,建設成為珠三角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核心區。構建科技創新重要空間載體,打造全球頂尖科技產業創新平臺,為珠三角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發展提供強大動力。

5.創新合作雙扇面網絡化

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的國際化水平較高,國內創新合作聯系也非常緊密,形成了面向國際創新合作和面向國內創新合作的兩個扇面,是國內外兩個創新系統的聯系中樞。香港作為國際金融、航運、貿易中心和國際航空樞紐,擁有高度國際化、法治化的營商環境以及遍布全球的商業網絡,是全球最自由經濟體之一,也是對接全球知識城市的核心城市。廣州與深圳是國內重要的生產制造基地和創新合作中心,是國內城市創新合作聯系的核心城市。城市內部的合作創新還不夠緊密,國內外創新的鏈接作用還沒有充分發揮出來。區域創新系統中,粵港澳大灣區的創新網絡聯系不斷加強,網絡關系總數由2000年的12增長到2017年的3748;網絡密度平均值由2000年的0.2182增加到2017年的9.4571[10]。網絡中心城市由單中心(廣州)演化為雙中心(深圳、廣州),中心城市的中心勢也不斷提高。

6.創新空間交界型跨域化

粵港澳大灣區擁有獨一無二的“一國、兩制、三個關稅區”的制度資源優勢,是科技創新和制度創新“雙輪驅動”的絕佳試驗田。粵港澳大灣區還擁有3個自由貿易試驗區片區,以自貿試驗區為主要平臺大膽推進科研經費過境、人才跨境流動、稅收、知識產權保護、高校合作等領域的體制機制創新,破解了區域協同創新的諸多障礙。創新平臺利用軌道交通站點和合作創新平臺建設,大多出現在軌道交通站點周邊或跨市交界地區。如2017年深港兩地共同簽署了《關于港深推進落馬洲河套地區共同發展的合作備忘錄》,共建深港科技創新合作區。深莞交界的深圳光明科學城和東莞中子科學城聯合打造一流的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廣佛交界的佛山三龍灣高端創新集聚區聯合廣州南站積極吸納和集聚創新要素資源,高起點布局高端高新產業,成為推動廣佛都市圈再結構化的重要節點。未來科技創新要素的流動將更多地依托于軌道站點,粵港澳大灣區內部的創新平臺也大多圍繞軌道站點周邊布局。

(三)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發展的主要問題

1.創新發展和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相對較低

與東京灣區、紐約灣區和舊金山灣區三大世界級灣區相比,粵港澳大灣區在人口集聚、建成區規模、基礎設施建設等“硬件”方面的差距不大,但在國際影響力、服務功能、創新能力、環境品質等“軟件”方面存在較大差距,高端要素集聚能力和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還相對較低。據統計,粵港澳大灣區以1%的土地面積、5%的人口創造出全國10%的GDP及25%的出口,是我國開放程度最高、經濟活力最強的地區。在世界四大灣區中,粵港澳大灣區在人口、面積、經濟總量上比舊金山灣區都多一點,但以人均GDP和地均GDP相比,粵港澳大灣區跟世界三大灣區還存在相當大的差距。以2018年數據為例,產業結構上,粵港澳大灣區第三產業占比66.1%,低于東京灣區、紐約灣區和舊金山灣區的77.0%、83.5%和72.1%[11];在地均GDP上,粵港澳大灣區為每平方公里1.65億元,東京灣區、紐約灣區和舊金山灣區則分別為3.44億元、4.60億元和3.09億元。

2.核心技術和創新引領能力相對較弱

灣區內部分大企業已形成較為穩定的盈利模式,企業生產經營理念固化,缺乏創新動力,創新投入不足,設立研發機構的積極性不高。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底,珠三角規模以上工業企業設立研發機構的比例只有20%,而江蘇省的規模以上工業企業設立研發機構的比例高達40%以上。大多數企業技術進步仍然依賴國外技術引進,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核心技術相對缺乏。廣東省主導產業中擁有自主核心技術的制造業企業不足10%,關鍵技術和零部件90%以上依賴進口。同時,粵港澳大灣區有大量的中小企業,其中深圳就有近170 萬家中小企業。多數中小企業受制于人才、技術、資本等要素,沒有能力進行自主創新,仍以模仿創新的模式進行“貼牌生產”,雖生產數量較多但仍不具備形成品牌的能力,無法實現利潤最大化。

改革開放以來,粵港澳大灣區的產業發展以技術引進、模仿創新、跟隨迭代創新為主,原創性、自主性、引領性的核心技術創新能力不足。粵港澳大灣區躋身世界四大灣區,雖是全球技術發明、成果轉化等應用創新最為活躍的地區之一,但基礎科研、自主創新和核心技術等短板是大灣區可持續發展的最大隱憂。目前,粵港澳大灣區依托較為完善的生產制造體系,在產業技術發明上媲美東京灣都市圈,而在基礎研究成果上則遠遠落后于其他全球創新中心。

根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的報告,2017年深圳和香港的PCT申請5年滾動數量連續三年排在全球第二,僅次于世界第一位的東京都市圈。在國內,深圳處于霸主地位,2017年的國際專利PCT申請量約占全國的43.5%,甚至是北京、上海兩市之和的兩倍。但在科學發現領域,粵港澳大灣區與國內外的主要全球城市、四大灣區都存在較大的差距。以2017年SCI發表的科技論文數量為例,粵港澳大灣區約為10萬篇,僅為上海的一半,北京的1/4。可見,粵港澳大灣區要走向高端全球創新中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未來的發展要不斷向綜合創新中心靠攏,基礎科學研究、高水平大學、研究機構建設可能構成創新發展的主線。

3.科技服務和生產制造的協同相對較弱

香港雖然擁有多所全球知名的大學,但其科技創新面臨著科研經費投入不足、科研成果應用轉化市場不夠、技術試驗缺乏完備工業體系支持等一系列困境。香港要想解決科技創新與生產制造環節梗阻的問題,需要進一步融入粵港澳大灣區和內地的生產制造體系及市場體系當中,發揮科技服務、金融服務等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的協同集聚效應,規避產業空間錯配的資源效率損失。同時,大灣區金融配套服務支持不足,金融對創新活動的支持力度和金融市場互聯互通的程度有待提升。目前,港交所上市公司中大部分為傳統產業,新經濟行業占比僅為3%,深交所上市公司中的新經濟行業占比也僅為12%,都遠低于美國納斯達克市場60%和紐交所47%的比例。粵港澳大灣區現有的區域股權交易市場難以滿足眾多科技型小微企業的融資需求。珠三角有近兩萬家高技術企業,其中大部分屬于小微企業,資金需求非常大。而深圳前海股權交易中心、廣州股權交易中心等區域股權交易市場規模有限,大量小微科技型企業難以通過區域資本市場融資。

4.東強西弱和東軟西硬的格局依然明顯

通過改革開放40多年的快速發展,粵港澳大灣區珠江口東西兩岸在空間上形成了“東軟西硬、東輕西重”的大格局。產業發展早期受香港的帶動影響,形成了以深圳—廣州為雙核的珠江口東岸高新產業發展集聚帶,并高度集中在環珠江口的內灣區地帶,整體呈現出“內強外弱、東強西弱”的特點。同時,東西岸的產業差異也非常明顯,并缺乏較好的協同創新發展。珠江口東岸以深圳、東莞為核心,形成了電子信息產業帶(電子產品、通信設備等一些電子信息產業為主),珠江口西岸則以廣州、佛山為核心,形成了機械裝備制造業走廊(汽車、家電、船舶等機械裝備產業為主)。

5.四大中心城市科技創新合作有待加強

目前,粵港澳大灣區基本形成以香港、廣州、深圳、澳門為“四核”的城市群,四大中心城市在產業和功能分工上各具特色,但科技創新合作仍有待加強。“多年競合中,廣深港形成了一定的錯位發展格局:港澳具備國際化的科研環境和資本實力,在珠三角對外聯系網絡中扮演重要角色,但在創新網絡中的價值沒有真正體現。深圳和廣州是粵港澳大灣區城市中創新資源最佳、創新能力最強的城市,其中深圳的GDP總量在全省占主導地位,創新發展能力處于灣區甚至全國的領先地位。此外,深圳擁有一批創新能力領先的企業,這些企業各自的發明專利擁有量在灣區企業中占絕對優勢,且其自身優越的創新發展條件,在吸引人才和資源、促進創新要素的有效配置和合理流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另一方面,廣州在經濟發展的創新能力方面雖略遜于深圳,但是在廣東省的合作創新網絡中,與深圳同樣在網絡領導力上占絕對優勢,且合作創新能力主要來源于其數量較多的高校和科研院所,這與深圳以企業為主的創新能力發展模式不同。從2000~2018年廣深兩市專利申請人的構成來看,深圳以企業為主,廣州以高校為主。[12]如何重建“四核”的共贏合作模式,減少無序競爭和資源內耗,充分發揮引領帶動作用,是粵港澳大灣區融合發展的關鍵。

6.粵港澳三地科技創新制度差異依然較大

粵港澳三地的制度差異大,創新要素的自由流動與創新主體的合作需消除體制障礙。區域內創新合作的制度安排是創新要素自由流動、各創新主體協同共進的重要保障。由于粵港澳三地法律體系、行政制度存在明顯差異,且跨境協調機制尚不完善,因此推高了人流、物流、資金流、信息流等要素流動的成本,不利于創新要素與創新主體的跨區域流動。首先,粵港澳三地分屬不同的關稅區,且城市間、地區間發展不平衡,訴求、利益也不盡相同,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三地協同創新。其次,粵港澳三地所用法系不同,三地在立法、司法、執法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市場主體在三地開展創新合作存在法律不確定性。香港的知識產權法律體系比較完備,覆蓋了產權申報、評估、認定、保護、糾紛處理等各個環節,可以有效保護創新主體的合法權益,而內地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仍在完善中。粵港澳三地金融市場互聯互通的程度較低,香港金融機構進入內地市場的手續煩瑣,導致內地高新技術企業難以充分利用香港專業化的金融服務。此外,三地尚未形成科技創新的常態化合作機制,各城市創新發展的規劃存在重疊和交叉,易導致重復布局、重復建設,不利于充分利用有限的創新資源。

三 多維度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機制構建

(一)多維度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機制理論框架

1.科技創新協同機制理論基礎

區域創新研究可溯源至19世紀末馬歇爾(Marshall)的產業區(Industrial District)理論,強調產業集聚所產生的外部經濟、知識學習作用。20世紀80年代,一些新興經濟增長區域(如意大利)引起了學者的關注。這些區域具有后福特制的生產方式、高度集聚的產業空間、較為緊密的地方網絡和較強的協同創新能力,呈現明顯的群集性、根植性和網絡化特征,庫克(Cooke,1992)稱之為區域創新系統(Regional Innovation Systems,RIS)。1990年,波特(M.Poter)從彈性專業化、非貿易相互依賴和地方文化等角度,提出“產業集群”(Industrial Cluster)概念并引發研究熱潮。這些研究被統稱為“新區域主義”(New Regionalism),認為生產活動的地理鄰近性、本地網絡和面對面交流等,是集群成功和產業創新發展的關鍵因素,特別重視區域內主體間的互動協作和本地根植性。20世紀90年代末,伴隨知識經濟發展和全球化的深入,跨國公司通過整合散布在全球的上游供應鏈、下游客戶群和科技創新知識庫等各種資源,極大地拓展了傳統的生產網絡邊界。全球生產網絡(Global Production Network,GPN)的興起成為全球化浪潮中最顯著的特征之一,“地方空間”向“流動空間”轉變,創新空間格局呈現由“等級化”向“網絡化”演變(GaWC)的趨勢。創新全球化和網絡化發展模式引發區域創新功能與創新模式的變革,孕育了創新城市群,城市成為重要的網絡節點。社會網絡分析方法(Social Network Analysis,SNA)被廣泛應用到創新網絡研究當中,網絡結構(中心性、結構洞等)被認為是影響知識流動的關鍵因素。2000年以后,由于意識到單一尺度的片面性,全球和地方兩大空間尺度開始融合(Scott,2004),出現了“超越新區域主義”“全球生產網絡2.0版”“戰略耦合”(Strategic Coupling)等學說。Bathelt等(2004)對單一尺度的知識流動(即隱性知識本地化流動而顯性知識非本地化流動)的觀點提出了質疑,認為地方創新優勢源于隱性知識和編碼知識在不同空間尺度的流動和轉化,并構建了知識流動的“全球通道—地方蜂鳴”(Global Pipeline-Local Buzz)模型,將本地視角和跨界視角結合起來。演化經濟地理學認為鄰近性是一個多維的概念(Boschma,2005),單一的地理鄰近無法解釋組織間交互學習與互動創新的機理,還應強化認知、制度、文化、組織等鄰近性維度的跨界作用機制(Torre & Gilly,2000)。

綜上,組織間知識流動是影響區域創新的關鍵要素,但新區域主義關注創新的地理空間集聚,強調創新的地方黏性和根植性;全球生產網絡學派重視跨界網絡的創新聯系,強調全球擴散與地方制度響應。顯然,在全球化、信息化時代,單一尺度的分析存在片面性,多空間尺度下“全球—地方聯結”的纏繞網絡才是區域協同創新的關鍵。因此,有必要對創新主體間的知識流動、創新要素聯結進行多空間、多尺度分析,以揭示協同創新活動的空間組織關系及網絡結構特征。

2.科技創新協同機制理論框架

基于知識的內隱性、創新要素的流動性和創新主體行為能力等方面的不同,創新主體、創新要素和知識擴散在不同空間尺度上的活躍度不同,協同創新活動和知識擴散必將呈現多空間尺度特征,并表現在城市創新職能和等級上,形成多空間尺度、多樣化鏈接、多行為主體的區域協同創新網絡。也就是說,構建多空間尺度視角下區域協同創新發展的理論分析框架,從多個社會層面(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多種城市類型(核心城市、節點城市)、多樣化行動者(“官產學研”,即政府、企業、高校、研究機構、國際組織等)、多元化創新要素(“金科產人”,即金融、科技、產業、人才等)和不同知識類型(科學知識、科技發明、技術試驗和生產經驗)等維度,探討不同空間尺度下的創新合作行為特征和空間關系。

(二)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機制的主要關注點

1.創新主體(政產學研)間的協同創新發展

市場是主導,企業是主體,法治是基礎,政府是保障。要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以企業為主體配置科技創新資源,政府應優化研發投入和做好服務工作。政府應尊重市場選擇,建立法治規范,以市場競爭為導向,以政府公共服務為保障,鼓勵公平競爭,激勵創新。改革開放40多年來,粵港澳大灣區發展一直以市場為導向、以企業為主體,協同創新呈現出鮮明的市場化、開放型、協同式特點,但現有體制機制已經形成難以突破的“天花板”和“玻璃門”,直接阻礙了企業經營發展,也不利于粵港澳成為團體冠軍。政府在創新發展中主要做好市場競爭的制度保障和配套服務作用。一方面要鼓勵基礎研究和原始創新。另一方面要建立公平、公開、透明的政府規則,支持企業生態系統的發展,但不要把自己的行為蔓延進企業的生存空間。

努力深化粵港澳間的創新資源對接,政產學研協同創新發展,為科技創新賦能。建議設立“廣州—深圳—香港—澳門科技創新走廊”協調機構,支持港澳和內地共建科技園,鼓勵港澳大學、研究機構聯合海外研發團隊,在大灣區建立產業研究院、孵化器;設立專項基金,引導支持港澳資金進入珠三角興辦創投、風投機構。將粵港澳大學聯盟實體化,鼓勵港澳大學與內地共享優質教育資源,鼓勵內地大學到港澳設立教學和研究機構。為消除信息壁壘,要盡快建立粵港澳三地的政府科技部門、高校、研究院所、企業共建共享的科技創新信息、科研成果應用轉化大數據平臺,建立全社會共建共享的大數據平臺。

2.創新要素(“金科產人”)間的協同創新發展

推動產業、人才、科技、金融深度融合,加快建立“金科產人”協同發展的現代產業體系。共建粵港澳大灣區的關鍵在于促進灣區人力、資金、科技、信息等要素的全方位流動和全球化配置,使整個灣區的“多核、多圈”聚合成更高能級的“新核心區”,使核心城市成為全球化配置資源的加速器、催化器和放大器,以謀取更大的整體利益。未來隨著三地技術、人才、資金、產業等創新要素的便捷流動和深度融合,將為粵港澳大灣區國際科技創新中心營造出世界一流的創新創業環境。

在“金科產人”協同集聚的規模效應下,打破現有體制機制壁壘,繼續推動互聯互通,共享全要素、無障礙、自由化流通帶來的高效與便利,最大限度地降低交易成本,是粵港澳大灣區協同創新發展的基礎。政府應進一步在資質互認、人才流動、協議落實、金融合作等與營商密切相關的微觀活動上,進行大膽改革和制度創新,突破現有體制機制差異形成的“天花板”和“玻璃門”,使粵港澳大灣區既能享受多種制度優勢,又能實現制度融合,形成“一個無邊界共同體”,打破粵港澳大灣區現存的隔離,直至取消邊界,打造全球一流的大灣區經濟社會共同體。

創新資源,特別是高端要素,要真正實現互聯互通、自由流動、充分共享。廣州高校資源豐富、市場腹地大,深圳科技創新產業鏈條相對完善,香港和澳門則擁有高科技研發和對接國際等方面的優勢,加之有廣深港高鐵、港珠澳大橋通車等利好條件加持,人流、物流、資金流互動更便捷,有必要活躍和聯動上述四地的科創要素,建立人才、技術、資金自由流動的創新紐帶。

一是要共同建設灣區大學,鼓勵異地合作辦學,整合粵港澳三地科研機構和大學院所等優質資源,增強人員吸納能力和成果轉化能力;

二是設立“人才保稅區”及實施便捷化的工作假期簽證,推動“社保—醫療—教育”互認互通,落實粵港澳居民在社保、子女教育、醫療服務等方面享受與當地居民同等待遇,提升人才流通效率;

三是建立高端智庫群,加強產學研合作,從創新創業環境入手解決人才發展難題。

3.創新鏈條(知技試產)間的協同創新發展

創新指把科學技術發現轉化引入商業應用領域,形成一種新的生產能力,它包括了“科學發現—技術發明—實驗設計—生產轉化”多個環節的完整鏈條。粵港澳三地創新創業聯動活躍,創新鏈條融通。因此,依托“廣州—深圳—香港—澳門”科技創新走廊這一重要連接載體,促進粵港澳大灣區城市之間分工合作、創新功能串珠成鏈,才能構建完整的創新產業鏈條,打造國際科技創新中心。

圍繞產業鏈,構建創新鏈,粵港澳大灣區形成了以市場為紐帶聯結的“官產學研用”一體化、“知識—技術—試驗—產業”鏈條化的創新組織形式。香港是世界第三大金融中心和全球物流中心;廣州是國際商貿中心,全球性物流樞紐中心;深圳則在科技創新、新興產業、金融領域等方面具有超強競爭力;珠三角是世界制造業基地;泛珠江三角洲地區乃至東南亞國家、“一帶一路”共建國家是廣闊腹地。粵港澳大灣區應合力發揮“全球金融中心+全球制造業中心+全球商貿中心+全球創新高地”優勢。

深港已經成為世界級的金融中心和科技創新中心。“香港知識創新+深圳技術創新”模式使兩地的產、研、學、金、政能夠得到有效的互通互補。大灣區將形成深港為主、廣州為輔的創新結構,并形成“全球科技+深圳孵化+深圳中試+東莞制造+全球市場”的供應鏈體系。當前,應加快整合粵港澳大灣區特別是廣深港澳科技創新走廊各城市間的科技創新資源,以共謀、共享、共擔和共贏的城市創新聯盟形式,共同建設國家重大科學裝置、基礎科學研究中心等,積極布局專業科研機構及高校、應用型研究院、創新孵化平臺、科技企業創新研發總部,共建灣區科技創新的主陣地。

4.創新城市(內外融通)群的協同創新發展

優化提升港、澳、廣、深四大中心城市,做優做強各自特色,發揮區域協同創新發展的核心引擎作用。香港要鞏固和提升金融、航運、商貿、高端知識服務和生物醫療產業的國際領先地位,強化離岸人民幣業務樞紐地位以及國際資產和風險管理中心功能,在貿易自由化、金融國際化、產業高端化方面做好全球對接和區域引領作用。澳門要發揮世界旅游休閑中心和文化交流中心作用,打造多元文化共存、創意文化交流的合作基地。廣州應發揮研究機構眾多、人才集聚等優勢,發揮源頭創新、技術應用等核心作用,強化產業技術升級、裝備制造和基礎研究等功能。深圳是科技巨頭全球布局的關鍵節點,要以企業創新、技術創新為主導,強化前沿科技的轉化利用,突出海外知識扇面的汲取匯聚能力和國內生產扇面的技術擴散作用。

大灣區內部要強調粵港澳大灣區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是一個整體,強調競爭與合作,搭建各個創新主體之間的交流合作機制。不同于紐約灣區和東京灣區的單一核心城市格局,粵港澳大灣區多中心格局避免了誰當“龍頭”的爭論,促進城市之間良性分工,既充分競爭也加強合作。在大灣區外部,關鍵是怎樣更好吸引國際科技創新資源。要打造與世界級創新灣區定位相適應的科創平臺,組建國際級的科研隊伍,吸引全球科技資源,多方力量共建世界級創新區。實施自由貿易港、自由貿易試驗區的“離岸科創”政策,吸引國際科技創新資源;利用好灣區狹長的海岸線資源,布局一些世界級的研發機構總部和創新團隊。通過優美的人居環境,激發創新型人才的創作熱情,從而建成世界級創新團隊的向往之地。

四 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策略與對策建議

(一)優化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布局定位

1.樞紐——廣深港加強分工優化,發揮網絡樞紐作用

在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體系中,廣州、深圳、香港處于創新的第一層級。廣州、深圳的目標是建設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國家創新中心城市,香港是國際金融中心,廣深港都需要掌握科技發展的先導權,加強原始創新,與北京、上海,甚至新加坡、美國硅谷等國際科技創新樞紐保持同步,走在科技的最前沿,并將先進技術向網絡的其他節點傳播,逐步擴散,使整個區域創新協同體系參與國際科技創新大網絡。三地應優化分工,發揮基礎優勢,在創新方面取得區域城市群的核心支配地位,成為網絡樞紐,并連接其他樞紐城市,使創新能力沿各個傳導通道向外輻射。

2.節點——節點城市加強應用創新,強化內部特色分工

在構建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體系中,要建成一個創新網絡城市群,各節點城市通過物資和信息的交互,產生關聯,協同推進科技進步。重要的節點城市如珠海、佛山、東莞、中山等,以高端制造業為主,處于創新鏈中上游,應深入對接廣深港的科技成果轉化,加強與中心樞紐城市在科技、金融、人才培養、技術、貿易等方面的深入對接合作,進一步加強各城市的應用技術創新并形成內部的特色產業分工。肇慶、江門主要承接創新鏈上游的技術轉移,培育中小微企業創新以及現代制造業產業體系。同時,東莞、江門、惠州等大科學裝置所在城市應抓住機遇,深度參與研究合作,加快建成與大科學裝置相關的優勢產業。

產業布局上,要加快建設深圳下一代互聯網、惠州智能終端與云計算應用、中山健康科技等國家創新型產業集群建設試點,培育和建設廣州北斗衛星導航、珠海軟件及集成電路設計等省級創新型產業集群,推進珠三角各高新園區形成優勢特色產業。重點推進新一代信息技術、生命健康與生物醫藥、云計算與信息服務業、新材料、節能環保、新能源等產業核心技術攻關,提升灣區高技術產業競爭力,加快培育戰略性新興產業。

3.協同——重點地區以廣深為引領,疏通傳導網絡形成創新帶

加強內地兩大創新高地——廣州、深圳的科技合作,優勢互補,打造國家創新中心城市和國際科技創新樞紐。重點推進深圳、廣州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建設,加快高新區創業孵化加速載體建設,推進廣佛肇、深莞惠都市圈、廣深港澳科技創新走廊建設,破解科技創新資源配置的體制機制障礙,進一步簡政放權,對外開放,在廣州和深圳的帶領下,對于有一定實力和基礎的技術合作型城市,通過創新鏈和產業鏈傳導通道,將技術向外擴散。加強科技創新資源對接與合作。加強香港、澳門科技創新高地建設,打造集聚國際科技創新資源的門戶,發揮港澳“一國兩制”制度優勢,推進航運、金融、商貿、專業服務等業務發展,深度參與“一帶一路”,拓展大灣區科技創新成果對外輻射的窗口。

(二)構建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網絡

1.以創新樞紐為主體,促進科技創新要素深度交流融合

粵港澳三地在科技創新和產業發展領域一直有著深遠的合作淵源、扎實的合作基礎、豐富的合作經驗。隨著粵港澳大灣區上升為國家戰略,科技創新協同成為核心內容之一。要加速推進基礎設施建設的深入合作,統籌安排兩地重大交通設施的規劃和布局。支持粵港澳原始科技創新合作,依靠廣深港澳高等教育、科研院所在基礎研究、人才培養方面的優勢,深度推進廣深港澳科技創新走廊建設,建立廣深港澳創新合作機制。鼓勵雙方科教人員的交流和合作,為相關項目的人才、設備提供綠色通道。大力推進香港、澳門的重點實驗室、研究中心與廣州、深圳高新技術產業形成上下游創新鏈的互動協作,使創新鏈和產業鏈不斷得到延伸和拓展,不斷完善廣深港澳創新圈合作模式,優勢互補,聯手參與國際競爭,為粵港澳大灣區創新高地的建設做出貢獻。

2.優化提升粵港澳合作發展平臺,進一步加強科技經貿合作

粵港澳合作發展平臺是港澳深度對接融入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重要載體,因此,要加快建設廣州南沙新區、深圳前后海地區、深港邊界區、珠澳橫琴合作區等重點合作區域,在合作區域內加強政策對接、成果轉化、技術轉讓、金融支持、經貿合作。要加快建立深港兩地統一完備的深港科技服務公共服務平臺和資源信息庫,以促進兩地在創新研發、科技成果、創新技術的市場開發運用等方面的共享與合作。全力支持在穗莞深地區的香港加工貿易企業延伸產業鏈條,向現代服務業和先進制造業發展,實現轉型升級,深化落實內地與港澳更緊密經貿關系。

3.優化提升專業鎮或高新區的產業創新體系,促進產業轉型升級

重要節點城市是珠江三角洲地區重要的制造業中心,而專業鎮或高新區又是各城市制造業快速發展的載體,因此,應以專業鎮或高新區轉型升級作為推進珠三角傳統優勢產業轉型升級的重要抓手,深入推進專業鎮或高新區產學研合作和中小微企業技術創新服務平臺建設,大力推進制造業信息化、智能化,促進傳統優勢產業集群的改造和升級。要鼓勵專業鎮或高新區跨區域開展協同創新合作,重點推進粵港澳科技創新資源與專業鎮精準對接合作,促進科研成果產業化。

一是推動專業鎮或高新區協同升級。推動專業鎮或高新區與高校、科研院所構建產學研長效合作機制,推動專業鎮或高新區建設中小微企業技術創新服務體系。二是推進制造業信息化。加快以信息化帶動工業化,提高企業的信息化水平。建設智慧小鎮,開展智能技術應用試驗,推動體制機制創新,探索未來城市發展模式。三是發展特色城鎮。充分發揮珠三角九市特色城鎮數量多、體量大的優勢,培育一批具有特色優勢的魅力城鎮,完善市政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設施,發展特色產業,傳承傳統文化,打造環境優美、設施齊全的科技創新小鎮,形成優化區域發展格局的重要支撐。

(三)建立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平臺

1.完善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信息共享平臺

港澳要盡快參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不斷融入國家創新體系,就必須在科技創新、金融、貿易等領域與大灣區其他城市開展深度合作。因此,在科技創新方面與大灣區其他科技創新城市合作建立一個科技創新信息共享平臺顯得尤為重要,建議港澳與內地在“一國兩制”制度框架下,進行制度創新,相互溝通協作,完善利益分配機制,搭建信息共享平臺。信息共享平臺可以將技術市場、科技成果中介機構、創投機構、產權交易機構等主體有機整合起來,起到資源匯集的作用,通過落實信息公開制度、及時更新信息、線上與線下相結合的方式,為成果轉化的供需雙方提供成果信息、成果評價、專利轉讓和融資等服務。這樣,一方面解決了成果轉化涉及的有關主體信息不對稱的問題;另一方面,對灣區創業風險投資人關注市場動態和科技成果相關信息創造了有利條件,對招商引資、洽談合作、解決科技成果轉化初期融資難問題增加了可能性。同時,以產權交易市場為主導聯合舉辦大灣區各類科技成果交易展覽會,加快建設大灣區科技產權信息交易市場,使其具備信息采集、信息分析、信息處理、技術交流、產權交易、信息發布等功能,成為大灣區科技創新協同體系的信息中樞。

2.建立粵港澳大灣區科技金融服務平臺

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應聯合廣州、深圳等區域金融中心建設多層次的科技金融服務平臺。首先,圍繞解決初創高新技術企業融資難的突出問題,加快打造適應高新技術產業化要求的風險投融資平臺,如設立科創銀行、高新銀行與高新科創企業深入對接合作。完善信用擔保體系,整合國際國內的金融資本、技術信息資源,建立資本完善、技術全面對接的大網絡、大市場;建立健全風險投融資網絡,組織投融資機構及時與相關企業面對面交流,募集更多的社會資金,推動高新技術產業化。還應整合資源,培育一批高科技企業上市,調動資本市場的力量,推動技術與資本跨區域的對接融合。

其次,政府、企業和社會應加強對科技成果轉化的重視,通過建立科技金融銀行、設立引導基金和創投基金、吸引天使投資和風險投資等形式拓展資金來源,推動設立粵港澳大灣區科研成果轉化聯合母基金,更重要的是保證有市場前景的科技成果資金投入的持續性;鼓勵符合條件的創新創業企業在銀行間市場發行超短期融資券、中期票據、項目收益債等進行直接融資。

最后,高校與科研院所等成果產出單位可以通過技術抵押的方式申請貸款,也可以采用眾籌、眾扶等形式籌集資金,自行進行成果轉化。

3.建立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中介服務平臺

圍繞大灣區中小科技企業的困難和需求,港澳與內地應合作建設一批重點扶持從事成果孵化、科技評估、科技咨詢、項目申報、技術產權交易等跨區域的中介服務機構,為各類科技創新創業主體搭建堅實的技術信息和服務平臺。通過提供各種專業化中介服務,形成中介服務機構的聯動,定期按照企業需求組織相關的中介機構為孵化企業開展對接服務活動,服務內容涵蓋技術、融資、信息、人才、法律、知識產權等多個方面,使中介服務平臺成為連接政府、企業和市場的橋梁。

4.建立粵港澳大灣區重大科研專項合作平臺

港澳可發揮高等教育和科研院所的優勢,與內地在一些重大科研專項和基礎研究方面進行深入合作攻關,應出臺向港澳有序開放國家在廣東建設布局的重大科研基礎設施和大型科研儀器的相關政策。制訂面向港澳開放的散裂中子源、強流重離子加速器裝置等重大基礎設施合作研究計劃,支持粵港澳有關機構積極參與國家科技計劃(專項、基金等)。加強基礎應用研究,拓展實施國家重大科技項目。

5.建立粵港澳大灣區人才合作與交流平臺

港澳應與內地共同搭建科技創新人才的合作培養與交流平臺,為提高科技創新力和產業競爭力提供人才支持。應建立大灣區人才培養和開發機制,優化人才自由流動的體制機制,逐步形成統一的科技人才大市場和科技人才服務體系,最終實現區域內人才的自由流動。三地應探索建立聯合人才培養、博士后科研流動站,鼓勵高層次科技人才采取柔性流動方式到對方從事咨詢、講學、兼職、科研和技術合作、技術入股、投資興辦高新企業或從事其他專業服務。

(四)建設粵港澳大灣區國際科技創新產業集群

1.發揮企業技術創新主體作用,加強產學研深度融合

完善“眾創空間—孵化器—加速器—產業園區”創新創業孵化育成鏈條建設,大力發展科技型中小企業,提升企業技術創新能力。加強產學研深度融合,建立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技術創新體系,支持粵港澳企業、高校、科研院所共建高水平的協同創新平臺,推動科技成果轉化。優化創新資源配置,建設培育一批產業共性技術研發和轉化平臺、制造業創新中心和企業技術中心。充分發揮企業主體作用,尋找與粵港澳大灣區產業與創新資源匹配的代表未來趨勢的重要領域,實施一批引領產業發展的重大戰略項目和基礎工程。讓創業者、投資家和企業家成為科技成果產業化的主體,并鼓勵大企業根據自身發展階段與發展需求的差異進行平臺化轉型。

2.深度參與國際合作,引進一批國際優勢創新成果

堅持“走出去”和“引進來”,深入參與國際科技合作,引進建設一批國際科技創新的產業集群。第一,深入參與“一帶一路”建設,發揮粵港澳大灣區在“一帶一路”建設中的核心作用,鼓勵企業在“一帶一路”共建國家設立研發中心、技術推廣中心、國際技術轉移中心、國際企業孵化器、科技園區等,重點支持粵港澳大灣區內的科技創新企業并購海外企業,直接利用境外高端人才、科研條件和創新環境等開展研發活動。第二,加強科技成果引進。以大灣區科技創新園為載體,推動與歐美發達國家和“一帶一路”共建國家開展政府間國際科技合作,與國(境)外企業、高等學校和科研院所合作,共建產業技術轉移園區,吸引創新要素跨境流動。鼓勵跨國公司來大灣區設立研發總部或研發中心。創新合作機制,大力引進國際一流高校和研究機構合作設立分支機構。發展一批國際科技合作平臺和基地,如國際科技商務平臺、技術轉移中心,實現基地、項目、人才的集聚,提升技術研發水平。

3.以粵港澳合作科技園為陣地,重點培育一批核心產業集群

粵港澳大灣區作為粵港澳三地合作共建的國際一流灣區,必須充分發揮三地的比較優勢,分工合作,共同培育一批在國際上占據核心優勢的產業集群。在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中,香港擁有完善的金融和科技服務業,深圳的科技和創新體系發達,其他城市則以現代制造業為主,再加上完善的交通設施,完全可以形成集研發、融資、生產、產業化于一體的產業鏈,建立高端的產業集群區域。廣東省目前具有全球競爭力的龍頭企業不多,需要借助外力盡快形成一批價值鏈龍頭企業,鼓勵科技大企業帶動產業鏈上下游中小型企業合作創新,培育更具影響力的灣區核心研發技術、品牌及商業模式。因此,三地應以粵港澳合作科技園為陣地,發揮粵港澳在基礎研究、科技金融配套、價值鏈完善方面的優勢,加強成果轉化,依靠珠三角地區的制造業優勢,以及大灣區的航運和外貿優勢,加快形成一批在國際上具備核心競爭力的產業集群。

(五)加強管理體制機制創新和政策對接

1.優化體制機制創新和政策對接

灣區經濟作為區域經濟發展的高級形態,開放性、創新性、協調性和宜居宜業是國際典型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的共同特征。探索粵港澳大灣區在“一國兩制、三個關稅區和三種法律體系”下跨境合作的科技制度創新,科技創新政策對接,有利于促進灣區科技創新要素便捷流動,提升資源配置效率。因此,一是構建基于市場一體化創新灣區跨境協調機制,要發揮CEPA和廣東自貿試驗區的制度創新優勢。在CEPA框架下深化灣區“三個關稅區域”之間的貿易投資便利化合作,減少跨境要素流通障礙,同時,為灣區合作提供法律基礎及實施機制。二是構建灣區城市群合作機制,在已有的粵港澳三地合作平臺的基礎上,進一步發揮粵港澳聯席會議制度和各類專責小組的功能,構建粵港澳三地政府層面的協調機制和對話框架,妥善安排粵港澳大灣區在基礎設施建設、科技裝備設施布局、重點產業創新合作等方面的對接和合作。三是建立基于共享產業價值鏈的創新灣區產業分工機制,科學規劃高端生產性服務業企業在香港、廣州和深圳等中心城市的功能布局,有利于加強三地服務業企業在資本、人才、業務、管理等領域的交流,保障灣區產業鏈高度整合和區域經濟深度融合。

2.建立創新文化協同合作機制

粵港澳大灣區各城市地理位置相近、文化差異小。建立相互認同的創新文化協同合作機制,可以大大減少產業集群協同創新過程中的摩擦,降低交易成本。澳門、香港和珠江三角洲地區應協同打造世界文化旅游產業基地和宜居、宜業、宜游的優質生活圈,通過多種形式加強對粵港澳大灣區創新文化活動宣傳,形成國際對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文化的認可和共識,促進全球科技創新資源集聚,促進灣區生產要素的自由高效流動,并通過開放包容的營商環境吸引高端生產要素集聚在灣區內,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為具有競爭力的世界級產業集群區域。同時,弘揚創新創業精神,不斷豐富創新創業文化內涵,樹立大灣區品牌形象,為大灣區科技創新營造良好的文化氛圍。


[1] 丁煥峰,理學博士,華南理工大學經濟與貿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領域為區域創新與產業發展;周銳波,理學博士,華南理工大學經濟與貿易學院副教授;劉小勇,經濟學博士,華南理工大學經濟與貿易學院副教授。

[2] 香港貿發局:《粵港澳大灣區各市主要經濟指標(2018年)》,https://research.hktdc.com/sc/article/MzYzMDE5NZQ5,訪問時間:2020年4月16日。

[3] 廣東省統計局等編《廣東統計年鑒2019》,中國統計出版社,2019。

[4] 香港貿發局:《粵港澳大灣區各市主要經濟指標(2018年)》,https://research.hktdc.com/sc/article/MzYzMDE5NZQ5,訪問時間:2020年4月16日。

[5] 香港貿發局:《粵港澳大灣區各市主要經濟指標(2018年)》,https://research.hktdc.com/sc/article/MzYzMDE5NZQ5,訪問時間:2020年4月16日。

[6] 廣東省統計局等編《廣東省統計年鑒2019》,中國統計出版社,2019。

[7] 廣東省統計局等編《廣東省統計年鑒2019》,中國統計出版社,2019。

[8] 香港貿發局:《粵港澳大灣區各市主要經濟指標(2018年)》,https://research.hktdc.com/sc/article/MzYzMDE5NZQ5.訪問時間:2020年4月16日。

[9] 筆者計算所得。

[10] 筆者計算所得。

[11] 香港貿發局:《粵港澳大灣區各市主要經濟指標(2018年)》,https://research.hktdc.com/sc/article/MzYzMDE5NZQ5.訪問時間:2020年4月16日。

[12] 鄭國雄、王眉:《廣深科技創新走廊建設背景下廣州與深圳科技創新能力對比研究》,《科技和產業》2019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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