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暨南文庫·新聞傳播學·技術的應許:殘障群體的新媒體實踐
- 林仲軒等
- 2334字
- 2025-06-09 17:46:04
一、文獻綜述
(一)國內外殘疾人就業研究概況
國外相關研究大部分以定性研究為主,集中在對各國具體就業政策與社會歧視的考量。有學者從宏觀角度對社會的殘障和就業政策進行實證研究,對一些殘疾人的就業和支持津貼進行重新評估。例如有學者考察了土耳其在2009年通過《聯合國殘疾人權利公約》后的殘障和就業政策,發現就業政策過于依賴配額法,無法將人權模式付諸實踐,呼吁在政策上更加重視可獲得性和有效的反歧視執法,以補充配額法。在發展中國家尼泊爾,除非為該群體采取平權行動,否則身體有殘疾的人可能很難直接進入競爭激烈的勞動力市場,有研究提出了一些可能的戰略和重點領域,包括增加受教育的機會、擴大配額制度以增加就業機會、解決無障礙問題、補貼私營部門殘疾人就業,以及反對社會歧視。
從具體案例出發,Rustad和Kassah研究了學習障礙者在挪威一家受庇護的就業公司工作的經歷,
以及Kima和Williamsa探索了身體殘疾的大學生和畢業生在美國的就業經歷,
這類研究著重聚焦在一些個體以對抗性方式獲得賦權并重塑自我的經歷等。殘疾人通常是雇主名單上的弱勢居住者,難以進入就業市場。除了聚焦于殘障身份之外,學界還引入交叉視角進行了一項英國殘疾婦女就業交叉歧視的研究,發現與殘疾男性、非殘疾女性和非殘疾男性相比,殘疾女性就業的可能性明顯更低,殘疾婦女擔任主管的可能性明顯低于殘疾男性。
目前,國內對殘障群體的就業狀況研究主要是與殘疾人賦能研究相結合。其中,殘疾人賦能主要關注中國殘疾人的經濟活動、過程中長期存在的有償就業邊緣化現象與殘疾人在就業活動中表現出的主動性。有新的研究探討了信息通信技術的迅速發展是否能夠改變殘疾人的就業挑戰,分析總結出殘障人士在數字化形勢下發展出的勞動商品化、社會關系商品化和信息通信技術相關知識商品化三種數字化工作類型(線上游戲代練、電商平臺營銷、網絡水軍等以往沒有的社會化職業角色),同時也指出入門級的數字工作可能是該群體參與經濟活動的唯一機會,如果沒有更廣泛的社會和政策干預,殘疾人的結構性障礙很難消除。盡管信息通信技術在中國似乎有望成為一種替代經濟,但與全球學術界一樣,在這一過程中,對殘疾數字工作者具體的“數字工作”的關注比較少。證據表明,盡管存在訪問障礙,但相當數量的中國殘疾人現在經常在社會化、互動和社區形成中使用互聯網。
盡管獲得一份帶薪工作被認為是他們互聯網使用的一個關鍵主題,
但只有少數研究探索了殘疾人的數字工作或創業。
楊偉國認為,互聯網的普及與平臺化的逐步深入,為殘疾人群體提供了數字化媒介接觸,越來越多的殘疾人群體經由互聯網賦能活躍在電商平臺從事數字運營工作,即由“工業化”就業模式向新型的“數字化”工作范式轉化。數字化就業可視為虛擬勞動,不單指某一類職業,而是廣泛地存在于ICTs行業乃至整個互聯網文化之中。伴隨網絡平臺的拓展,數字化就業呈現出新的階段性特征。吳鼎銘和呂山指出,數字勞動不再是一個特殊的、邊緣的“奇觀”,而是成為一個無時無處不在的顯在現象。
當直播從社交領域擴展至電商平臺之后,需掌握一系列有助于營銷的“表演”技巧,以此才能將觀看量轉化為消費者的訂單量,這種新的勞動形式可被稱為“數字化表演勞動”。
(二)“媒介情境論”框架
1956年社會學著作《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面世,美國社會心理學家歐文·戈夫曼批判繼承前人的戲劇思想,并將其付諸日常生活這一現實場域中,把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與互動視為某種程度上的表演,提出“擬據理論”。梅羅維茨作為媒介環境學派第三代代表人物之一,認為前輩戈夫曼“擬據理論”中提出的“前臺”和“后臺”行為模式概念所描繪的是一組靜止獨立的舞臺狀態,僅局限于現實中的面對面交往上,無法準確描述新媒介尤其是電子媒介所帶來的場景變化和行為嬗變。梅羅維茨將戈夫曼和麥克盧漢的觀點充分吸收改進后,提出了自己的研究媒介影響社會行為的新思路——關于媒介、場景、行為的“媒介情境論”,提出“前區”“中區”“后區”三個解釋框架。他把情境視作一種信息系統,認為電子媒介打破了社會場景的界限,重構了信息流動模式,因而產生了新的社會情境以及適應新情境的行為。相比當時媒介環境學派較為宏大的研究面向,梅羅維茨考察的是更微觀的“社會行為和角色扮演”議題。
近年來,學者們對“媒介情境論”的研究開始越來越傾向于以具體案例實踐拓寬理論范疇,以該視角解釋新媒體時代下的各種社會現象或嘗試分析某種特殊的新媒介情境生成的內在邏輯。李欣在其論文中探討了新媒體背景下場景融合的現象,認為新媒體孕育了信息共享的開放式文化環境,多種場景的融合不僅使“公域”和“私域”的界限難以界定,在“中區”空間中消解了權威感,更促成了社會角色的轉化以及人類訊息傳遞方式的新變革。曾林浩等借助“媒介情境論”,解釋了微信朋友圈“融合場景與身份疊合”現象,指出正是由于社交透明性,“后區”與“前區”的界限正逐漸消逝,自我被擠壓到更為狹小的空間。
周勇、何天平借由對梅羅維茨“媒介情境論”的再審視,在技術—社會視角下考察直播的變化發展。研究表明,“社會情境”的隨機性、“社會角色”的假定性、“社會行為”的普遍中區化,共同構成直播媒介再現當代社會互動關系的主要特征,同時指出以直播為代表的媒介形態進化并非導致了情境的“消失”,而是將既有的社會情境肢解成了一個個“自主”的新情境。
本研究以“媒介情境論”為研究框架,在回溯殘疾人就業與經濟活動相關文獻的基礎上,將“數字化就業”的概念經由特殊的研究面向——該平臺的“殘疾數字工作者”的具體實踐進行論述,衍生出更廣泛的適用范圍。研究的意義在于探索對數字媒介的接觸過程中,殘疾數字工作者如何在不同的網絡情境中從構建群體身份認同繼而走上從事數字勞動的就業道路,并如何為該群體在有償就業領域提供數字化與社會化的路徑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