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瑾瑜和張攬星在警察學院是同學,兩人因為一起修瑜伽而相識,當時本科生統(tǒng)統(tǒng)在網(wǎng)上選擇選修課,每個人都鼓足了勁兒要搶到自己感興趣的課,張攬星籃球課抽簽不中,盯著電腦屏幕發(fā)了半天的怒之后,發(fā)現(xiàn)體育課里只有瑜伽課還有名額,迫于無奈,選了這門尷尬的課,后來上課的時候才知道,瑜伽課的40人班里,只有他一個男,每次同學們路過瑜伽教室,有的指指點點,有的捂嘴偷笑,也有的投來艷羨的眼光。張攬星往往哭笑不得。舒瑾瑜則是選課當天上刑法課,下課以后去選體育課,發(fā)現(xiàn)熱門的體育課名額全被占滿了,乒乓球、羽毛球、籃球、足球、太極拳全被選完了。系統(tǒng)內(nèi)只剩下了瑜伽,瑜伽課本身只有女生感興趣,所以空余的學位多一些。其實舒瑾瑜是不想學瑜伽的,因為她太胖了,根本不適合柔韌性和核心力量的瑜伽課,但體育課的學分是必修的,缺少任何一個必修的學分都是無法畢業(yè)的,出于無奈,舒瑾瑜和同宿舍的女生一起,選擇了瑜伽。
瑜伽老師看到張攬星后,非常溫和地安慰他說,不要難過,每年都會有你這樣的學生選到我的班里來,放心吧,學分我一定會給你的。
張攬星顯然沒有聽懂老師的意思,仍然堅持一節(jié)課不落地完成了瑜伽課,雖說是姿勢怪異,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就好像同樣是練九陰真經(jīng),他沒有練成郭靖,卻把有的動作練成了梅超風,另一些動作練成了歐陽鋒。老師好氣又好笑,卻也不禁暗自稱奇。舒瑾瑜則是無法克服身上的肥肉,腰上腿上無處安放的脂肪嚴重影響了瑜伽的學習,兩個人都是智力超群的人,在體育課上卻成了惺惺相惜的學困生。這也讓二人執(zhí)著地挑戰(zhàn)自我,終于有一次,在瑜伽課后的放松環(huán)節(jié)中,老師要求大家做“嬰兒式”這個姿勢又放松又舒服,舒瑾瑜本身非常肥胖,而張攬星在體育課之前寫了整整一夜的論文,他們都早已非常疲累,做嬰兒式?jīng)]幾分鐘居然睡著了,還出現(xiàn)了輕微的鼾聲,老師原本很寬容,后來聽到同學們的哄笑聲,不由得生起氣來,把他們喊了起來,怒氣沖沖沖口而出:“你們倆回家睡去吧。”舒瑾瑜一下臊的滿臉通紅,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很奇妙的,一個火花就可能點燃燎原大火。從這天開始,舒瑾瑜對張攬星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從此,舒瑾瑜就有了做張攬星女朋友的自覺,然而她從不追求張攬星的承認,只是對張攬星無微不至的好,處處留心張攬星的一切,她可以準確地知道張攬星星期三上午第二節(jié)是什么課,也可以知道星期四早上他一定會去四號食堂吃灌湯包子和開封老味胡辣湯。在感情上,舒瑾瑜是自卑的,她知道自己長相和身材都很一般,只有在學業(yè)上力爭上游,才有資格和張攬星交往,所以她發(fā)奮學習,在一些研究技術(shù)的大咖圈子里聲名鵲起,大家都知道一個網(wǎng)名叫秋道蝶蝶的人,網(wǎng)絡(luò)技術(shù)非常高超,最著名的戰(zhàn)役就是為了查詢UFO和外星人的真相,黑進了美國白宮的內(nèi)部服務(wù)器。但是誰也不會料到,這令業(yè)界震驚的事件的初衷只是源于張攬星和舒瑾瑜閑聊時的無聊發(fā)問。
舒瑾瑜從來不給張攬星拒絕她的機會,她對張攬星的好從不刻意,也不過分濃烈。就是在張攬星最需要的時候,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她修了和張攬星幾乎一樣的選修課,讓雙方的認知在無形之中保持了平衡。她會在張攬星體能訓練之后,遞上飲料和毛巾,她想讓張攬星實現(xiàn)當一個好警察的愿望,她整理了中國的刑偵經(jīng)典案例,并且根據(jù)各個疑難案件破獲成功的切入點分列成冊,和張攬星一起研究,甚至繪圖做視頻,復(fù)刻命案現(xiàn)場,讓張攬星破案。一切都是摯友之間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從來都沒有說過一句我喜歡你,這讓張攬星怎么拒絕?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快,又到時間說拜拜。畢業(yè)后兩人走上了不同道路,張攬星作為警察學院二十余年來最優(yōu)秀的學生之一,當然順理成章成為了一名警察,面試時被警察局長一眼看中,直接點名讓張攬星做局長助理,目前正在經(jīng)歷警察局各部門經(jīng)歷長達兩年的實習摔打,可謂前途遠大。舒瑾瑜被父親要求回到家族企業(yè)工作,放棄了成為警察的機會,舒瑾瑜明白做警察有多辛苦,她從小家庭條件優(yōu)渥,也非常清楚錢對于幸福生活的重要性,所以對于父親要求她協(xié)助做生意的意見沒有任何反對,她有時候也想,做點生意掙點錢,將來張攬星累了老了,對壞人斗不動了,是不是也可以有一個退路。
兩人在求學的道路上一路順風順水,在剛踏上的工作崗位上躊躇滿志,完全不明白接下來他們要接受什么樣的考驗。
這時張攬星心中又憤怒又恐懼,伴隨的是更深的無力感。明知一切難以挽回,還是打給了舒瑾瑜,訴說詳情。
舒瑾瑜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蘇柒柒居然因為交通事故而死在半路上,車子失控,沖下山崖。哪有這么巧的事情!說到底還是人為,那個網(wǎng)絡(luò)背后的強大黑影,瞬間籠罩了舒瑾瑜的整個天空。舒瑾瑜知道,這個人不僅可以迅速取得網(wǎng)絡(luò)終端的控制權(quán),控制相應(yīng)的智能設(shè)備,而且能把蹤跡隱藏的干干凈凈,他的技術(shù)水平比自己高了恐怕不止一個數(shù)量級。于是聲音顫抖地對張攬星說,阿星,事到如今,畫一個句號吧,你已經(jīng)盡力了。你斗不過他的,如果再揪住不放,很難保證意外事件不會發(fā)生在你我身上。
張攬星非常詫異,冷笑一聲,說,我以前總為你沒能做個警察而感到惋惜,真沒想到這些話是你說出來的。
舒瑾瑜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這名黑客的可怕,不懂技術(shù)的人很難想象。被張攬星看不起,也不冤枉,因為自己確實膽小,怯懦。但是自己不是警察,沒有義務(wù)去維護世界和平,她也不想做什么英雄,只想張攬星和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張攬星仍然忿忿不平,繼續(xù)說,大學時我們聊過的場景,難道你都忘了嗎,我們一大群警車,馳騁在路上,追擊騎摩托車的殺人兇犯。無所畏懼,勠力向前。
舒瑾瑜說,那只是我們看過電影之后的閑聊,這些場景只能是玩笑話,如果把它當真,你不覺得很幼稚嗎?
張攬星生氣了,說,幼稚?幼稚!警察抓壞人是天經(jīng)地義,無論什么時候,我的初心永遠不變!蘇柒柒死的不明不白,我一定追查到底!
舒瑾瑜平靜地說:“現(xiàn)在還不是生氣的時候,你讓我找的人,叫做蘇恒。”
張攬星馬上緊張了起來,問道,蘇恒,現(xiàn)在在哪里?安全嗎?
舒瑾瑜說,安全,我把她藏在了一個安全屋,安全屋內(nèi)沒有任何的聯(lián)網(wǎng)設(shè)備。
張攬星沉吟片刻,說,哪里能稱得上安全呢?我們?nèi)タ纯此瑔栆粏柷闆r,看能不能得到有效的線索。
舒瑾瑜沒有絲毫遲疑,說,我們走。
來到街上,他們揮手叫了輛出租車,上車之前,舒瑾瑜靈機一動,向張攬星伸開手掌,張攬星一愣,隨機把手機給了舒瑾瑜,舒瑾瑜揮手將兩個手機扔進了路過的垃圾車內(nèi)。
張攬星明白了舒瑾瑜的意思,不禁十分欽佩。
隨著車子快速移動,張攬星越來越熟悉了,原來舒瑾瑜所說的安全屋,居然就是東方市公安局正對門的一間小樓中,是啊,什么膽大包天的高科技壞人,他也不敢把手伸到這里來。張攬星略略放心,微笑說,難得你想得出來。舒瑾瑜臉微微一紅,心想,我原本自己打算住在這里的,離你上班的地方很近,可以經(jīng)常看看你。她嘴唇動了動,終于沒有說。
舒瑾瑜敲了敲門,叫了一聲,蘇恒姐姐,我們來看你了。
屋內(nèi)無人做聲,張攬星的心開始懸了起來,催促道,你不是有鑰匙嗎,快開門!
舒瑾瑜慌里慌張翻找鑰匙,一邊喊道,蘇恒姐姐,在不在家!
仍然無人應(yīng)答,二人亂了陣腳,額頭上立刻冒出了一層細汗。正當此時,門被打開了,門內(nèi)一個中年女人,手握著濕漉漉的頭發(fā),連連脆笑,這笑聲如銀鈴一般,說,瑾瑜,明明帶著鑰匙,非要我給你開門呀,你看我這,洗發(fā)露還沒洗干凈呢。喲,這是,哦,這是張攬星吧,快進來,稍等一下。
張、舒二人懸著的心騰得落地了,不由得有些頭重腳輕的眩暈感。
蘇恒擦著頭發(fā)招呼他二人坐下,好像舒瑾瑜是第一次進門的客人。
張攬星認真端詳了一下蘇恒,當真是吃驚非小。
原來蘇恒和蘇柒柒長的真是太相似了,雖不能說是一模一樣,也可以說,蘇恒是四十多歲的蘇柒柒,蘇柒柒是二十多歲的蘇恒。蘇恒看到張攬星呆呆的樣子,忍俊不禁,笑著說,兄弟,我是不是長的很好看?
張攬星一下子臉紅到了脖子根,擺手說,不不不,啊,對對對。
蘇恒看到張攬星的窘態(tài)和舒瑾瑜極不自然的表情,笑的更歡暢了。
張攬星不知道如何措辭,不如單刀直入,說,你有沒有女兒?你認不認識蘇柒柒?
蘇恒說,不認識,什么意思呢?
張攬星問道,怎么?你渾然不知危險?
舒瑾瑜解釋說,蘇恒姐姐是東方市很厲害的企業(yè)戰(zhàn)略規(guī)劃師,我把蘇恒姐姐請過來,只是請她幫我設(shè)計我公司下一步的發(fā)展規(guī)劃。因為這里面涉及到了我公司的很多絕密材料,所以這里的電腦不能聯(lián)網(wǎng),不允許帶手機,也加裝了信號屏蔽器。
蘇恒笑著嘆口氣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真正離開了網(wǎng)絡(luò),剛開始還真不適應(yīng)呢。但是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倒也自得其樂。對了,什么危險?
張攬星暗自佩服舒瑾瑜,告知實情,99%的人是不會相信的,也不可能配合你自愿的畫地為牢。只有這樣,才能讓一個人老老實實地管控起來,否則,那不就成了綁架了么?
張攬星說,大姐,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可能讓你很吃驚,但是我保證全是實情。你不要過激,慢慢消化,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保證你的安全。
蘇恒見張舒二人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道,其實我在這里,內(nèi)心早有疑問,你說。
于是張攬星就詳詳細細講了自從觀察到離奇的紅綠燈殺人事件之后的一系列事情,說到后來,載著蘇柒柒的車沖破護欄掉進山下,起火爆炸。張攬星忍不住淚眼盈盈。
聽完之后,蘇恒深深吸一口氣,沉默不語,良久才說,你們說的,我完全相信。
張攬星非常意外,說,這你都相信?
蘇恒說,我完全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