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的另一邊。

正午的太陽依舊有些晃眼，蘇曉檣舉著遮陽傘站在冷飲店門口。

琪諾用吸管攪動著玻璃杯里的楊枝甘露，淡金色瞳孔在墨鏡后微微瞇起。

雅兒貝德靠在藤編椅背上，黑色蕾絲手套捏著銀匙，慢條斯理地喝著奶茶

蘇曉檣正要開口說去前邊看看首飾攤，挎包里的手機突然震得嗡嗡作響。

來電顯示是串陌生數字，蘇曉檣從未見過的號碼。

“推銷電話吧？”她嘟囔著要掛斷，琪諾的銀勺卻輕輕點在玻璃杯沿。

清脆的叮聲里，白發少女指尖掠過鬢角，幾縷發絲無風自動地纏住了手機。

“接吧。”琪諾的聲音很堅決。

因為她內心總覺得這通電話會有大作用。

雅兒貝德見琪諾如此，也已經直起身子，笑意漸漸收斂，沉默地看著。

按下免提鍵的瞬間，聽筒里傳來沙啞嗓音：“是蘇曉檣同學嗎？”

蘇曉檣看著對面兩人同時蹙眉，咽了口唾沫：“我是。您哪位？”

“我這邊是省考古研究院，路明非同學還在你那邊嗎？”電流雜音里夾雜著紙張翻動的嘩啦聲。

琪諾突然伸手按住蘇曉檣的手腕。

少女掌心涼得像古墓里挖出的青瓷，激得蘇曉檣一哆嗦。

“他去許昌了，說是要幫忙做什么調查......”她感覺自己的聲音在打飄。

聽筒里傳來茶缸砸在木頭桌面上的悶響。

老人咳嗽著罵了句方言，緊接著是椅子腿刮擦地的刺耳聲響。

雅兒貝德猛地奪過手機，黑曜石耳墜在頸側晃出殘影。

“老東西，給你五秒鐘，你最好給我說清楚。”她甜膩的聲線裹著刀鋒。

對面陷入詭異的寂靜，只有老舊掛鐘的滴答聲透過電波傳來。琪諾摘下墨鏡，瞳孔深處泛起鎏金漩渦，步行街的喧囂突然像是被罩進了玻璃罐。

“雅兒貝德小姐？”老人再開口時帶著顫音，“這事涉及國家機密......”

“四。”

“你們不能......”

“三。”

“無可奉告，這是底線！！”老人突然崩潰般喊起來，隨后掛斷了電話。

琪諾的銀勺突然戳進芒果冰沙，整張玻璃桌瞬間爬滿蛛網狀裂痕。

一旁賣糖畫的老漢驚恐地看著這邊，三輪車龍頭一歪撞上了消防栓。

雅兒貝德氣的渾身顫抖，接著看向瑟瑟發抖的蘇曉檣。

“地點。”她溫溫柔柔地開口，但其中蘊含的冷讓蘇曉檣如臨深冬的北方。

“許昌...具體地點不知道……”蘇曉檣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消失不見。

雅兒貝德直接把手機捏成金屬碎渣。

蘇曉檣愣愣地看著她們同時起身，遮陽傘被驟然加劇的暑氣烤得發燙。

但蘇曉檣其實很想說——老師你摔的是我的手機啊！

不過目前看來明顯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步行街的電子鐘顯示正午的時間，但不知何時飄來的烏云正吞掉太陽最后一道金邊。

“前幾天在家，”蘇曉檣突然抓住琪諾的袖口，“路明非接到個電話讓他出差，至于具體細節我就不知道了......”

琪諾看蘇曉檣時，睫毛在臉頰投下青灰色的影：“是剛才那個老頭嗎？”

“應該不是。”蘇曉檣感覺后頸滲出冷汗。

雅兒貝德突然笑出聲。

她摘掉蕾絲手套露出蒼白手指：“管他們是誰，到時候統統宰了不就可以了？”

步行街開始刮起帶著土腥味的風。

蘇曉檣看著她們一個整理蕾絲帽檐，一個撫平雪紡裙褶皺，突然覺得四周的喧鬧聲都變成了指甲刮棺材板的聲音。

“有些殘忍。”琪諾把融化的楊枝甘露推到她面前，“不過這次勉強贊同你。”

冷飲店老板娘尖叫著躲進后廚——整條街的玻璃櫥窗突然同時炸成齏粉。

雅兒貝德踩著滿地水晶般的碎渣走向馬路，每一腳都踏著梵文經咒形狀的焦痕。

蘇曉檣舉手說道：“我送你們去機場......”

“不必。”琪諾指尖掠過她汗濕的劉海，蘇曉檣聞見千年沉香木燃燒的味道，

“今天有雷暴，航班取消了。”

烏云深處傳來悶雷，像無數口青銅編鐘在云層里翻滾碰撞。

這不對吧？天氣預報和剛才的烈日晴空怎么轉瞬間陰云密布

雅兒貝德仰頭望著天空，猩紅舌尖舔過唇角：“你還會大人的那些傳送魔法么？”

琪諾頓時僵住了身子，但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不會”兩個字。

于是她換了種說法。

“太顯眼了。”

琪諾接著說道：“高鐵一會兒發車，商務座還有空位。”

“那便好。”

…………

李守仁的書房彌漫著濃重的艾草味，紫檀木桌上的青花瓷茶盞被摔在地上。

他枯槁的手指捏著黃花梨椅扶手，指節泛著青白。

窗外烏云壓得很低，驚雷滾過。

“老爺，這是三天前的通話記錄。確實是本宅的專線號碼。”老管家躬身遞上文件，袖口沾著墨漬。

李守仁抓過紙，鏡片后的眼球劇烈震顫。

泛著油墨味的記錄單上，那個標注著的通話有些刺目。

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喉間發出喘息聲。

“去把老三叫來！”他猛地捶打太師椅扶手，雕著貔貅紋的扶手裂開細縫。

“上個月才換的加密線路，怎么會被......”

“三爺在談藥材生意，前幾日走的，現在應該還在路上。”管家聲音低得幾乎被雨聲淹沒。

“許昌那邊......修緣是不是在那里？”老人撐著桌子起身，手背青筋暴起，來到懸掛的地圖前。

標注著紅圈的區域正是許昌，一個有些高危的區域，旁邊潦草地寫著“龍王，陳氏，危”。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穿灰布衫的年輕人踉蹌著撞開門框：“李大哥……李大哥失聯了。”

李守仁臉色一黑，扶住桌角才沒栽倒。

路明非進陷阱，李修緣失聯，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場漩渦，卷的他們這群人有些暈。

李守仁沒有說話，將懷中的黃銅鈴鐺搖得震天響，庭院里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腳步聲。

“備車！”老人扯下墻上的劍，劍鞘上的朱砂符咒簌簌掉落。

“帶人，去許昌。”

但此時又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媧主身邊的那位管家。

見到李守仁后微微行禮，說到：

“李家主，媧主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