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周末，烤肉店里的人不算多。

幾人坐下后，陳延問：“要不要把周野也叫過來？”

“他這幾天不在南城，他老家有個親戚結婚，他和他爸媽去喝酒了。”姜可心說完，拿起菜單，當仁不讓駕輕就熟的點著：“這家的梅花肉特別好吃，先來一份吧，再來個羊排……對了，他們的芒果冰沙也挺不錯的，嘗嘗？”

“不行不行，”蘇染茉連忙搖頭，“陳延對芒果過敏。”

夏嵐瞥了陳延一眼。

姜可心：“咦，陳延你芒果過敏啊？”

“稍微有一點點吧，吃多了會起疹子。”

夏嵐記下，原來他不能吃芒果。

姜可心：“歐克，那就換西瓜提子沙冰。”

陳延又看著蘇染茉，“我以前好像沒和你說過吧，你怎么知道的？”

蘇染茉卷著頭發，嘴角勾出個盈盈的笑來，“高一的時候說過一次，因為我發現你買什么都不選芒果味，就問了你一聲，你說你有點過敏。”

“高一的事情了，你還記得這么清楚啊？”陳延有點意外。

蘇染茉笑嘻嘻的，“你知道我的記性一直很好的嘛。”

“那是，每次背書你都是第一名。”陳延說，“外號背王之王。”

“又來！”蘇染茉瞪大眼，將手里的紙巾揉成一團，扔向陳延，兇巴巴道，“都是你和周野，給我取的什么破外號，一點也不符合我這個美少女的氣質！”

姜可心已經在旁邊樂不可支了，一邊笑一邊說，“那你應該以牙還牙，也給他們取外號！”

“我當然給他們取了。”蘇染茉得意道，“周野是八公，因為他天天上課講話嘛，女的話多是八婆，那他就是八公咯。陳延嘛，叫幼稚鬼。”

“幼稚鬼？”夏嵐眨眨眼。

“是呀，你們不知道他有多幼稚，”蘇染茉搖頭嘆氣，“高中了，還整天捧著漫畫，不是幻想練寫輪眼，就是在抽屜里種惡魔果實，要不在作業本上畫些亂七八糟的畫，天天被老師批評……我督促他和周野兩個學習，他們還嫌我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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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鐵飛馳在鐵軌上，窗外的景色飛速掠過。

周野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機屏幕上是蘇染茉之前發來的五人合影。

照片里的她，在正中間的位置，笑得燦爛，眼睛彎成了月牙，一如既往地明媚動人。

指尖輕滑過屏幕，周野的目光久久停駐在她的臉上。

不知不覺間，照片中的蘇染茉漸漸與記憶中那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重疊在一起……

“周野，你剛才上課又講話！我告訴你，待會兒我就告班主任去！”女孩兒在他的背后，一邊寫著作業，一邊淡淡地說了句。

他靠著墻，坐姿吊兒郎當，自認為很酷地挖了下鼻孔，一彈，然后懶洋洋地說，“每個人都有自己上課的方式，我就喜歡這樣，怎么了？”

“可是你這樣，會影響其他同學的呀！”女孩兒皺著眉，挺著胸，有種故作大人的成熟感，“而且上課就要好好學習啊，講話就是不對的！”

“……”他轉過身，頭也不回，“背王之王，你還是背你的單詞去吧。要你管那么多，成天拿著雞毛當令箭！”

“你！太幼稚了！”她氣得臉都紅了，將作業本卷起來，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我給你取個外號，你就叫八公吧！”

“八公？什么意思？”

“女的話多叫八婆，你就是八公了！”她得意洋洋地說。

他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不許給我取這種外號！”

“偏要！”她吐吐舌頭，那雙清澈到會發光的眼睛彎了起來，“以后你再上課講話，我就告訴所有人，你的新外號叫八公！”

一旁的陳延笑出了聲，肩膀一動一動的，蘇染茉立刻轉頭瞪他：“你也別笑，天天看漫畫，居然還相信寫輪眼，比他還幼稚呢，幼稚鬼！以后你就是幼稚鬼了！”

回憶中的畫面一幕幕閃過，周野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說來也怪，后來他就陷入奇怪的困頓，偶爾上課想說幾句話時，座位后方就會傳來一聲“八公又要講話啦？”，他就只好抓著頭發作罷。

大概也還有一點私心吧，如果班主任覺得她管不住他，可能就會將她從他的后面調開了，那他能和她接觸的理由就更少了。

她什么都好，長得漂亮，成績也好，又沒有讓人生厭的架子，在其他人的眼里，應該是個完美的滿分女孩。

只有他和陳延知道，她最大的問題是有點像個老媽子，明明才十六歲，卻總是嘮嘮叨叨個沒完的。

課間、午休這類時候，她的話比他還多，不光和她的同桌說，對他和陳延也說。

滔滔不絕的，說她的家里發生了什么雞毛蒜皮的事，最近又看了什么書。

“昨天我家門口來了一只流浪貓，好小一只哦，好像才幾個月，我拿火腿腸喂它，它就圍著我一直團團轉的。”

他和陳延都說：“那你就養它啊。”

“不可以啦，我爸爸說貓和狗都臟臟的，不許我養寵物。”

她爸爸是個醫生，據說有點潔癖。

其它還好，他最怕她扯著他和陳延，討論那些稀奇古怪的書。

“你們知道加繆嗎？他的那本《西西弗斯神話》，講的是西西弗斯被懲罰每天都要將一塊巨石推上山頂，而石頭又會滾落下去，他不得不日復一日地重復……”

他和陳延都覺得腦袋疼。

“這種書有什么好看的啊？！”他們異口同聲的說。

“你們真沒品位！”她鄙視。

又有一次，她說，“你們兩個，其實都很聰明，如果好好念書的話，成績應該會好很多。以后你們有不懂的題目，來問我好啦，我會講給你們聽的。”

“你好煩啊。”那時，他和陳延又異口同聲地說。

其實他知道，自己的心里說的是假話，他是很喜歡她管著他的。

那時候，她好像還沒那么偏向陳延。

她的態度轉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周野回憶了會兒，輕輕嘆了口氣。

好像，是那次火災演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