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三層的空氣驟然凝滯，青黑色的毒霧從縫隙中滲入，嗆得眾人弓腰猛咳。田薪撕開布料浸濕分給眾人，布料很快被灼穿，每雙眼睛都布滿血絲。

“魔崽子找到主入口了！”灰毛兔子精跌跌撞撞沖進來，長耳劇烈抖動，“他們在往地道里灌毒煙！”

高翠娥鐵棍一挑，猛地踹開通風口石板。熱浪裹挾著刺鼻硝煙撲面而來，魔兵已在出口架起熊熊火堆，跳動的火舌徹底封死了出路。

“分頭走！”高翠娥鐵棍橫掃，燃燒的木板應聲碎裂，“老人孩子跟田薪走支道，其余人隨我正面突圍！”

趙隨拖著斷腿將鐵鎬塞給礦工：“老夫帶十幾個兄弟佯攻西面，引開魔兵。”

不等高翠娥開口，他一聲暴喝：“田家軍何在！”

“在！”

十七名缺臂斷腿的老兵踏步出列，有人用布條將刀柄纏在斷腕上，有人單腿蹦跳著扛起銹矛。他們身上潰爛的舊傷滲出血跡，脊背卻挺得筆直。

“薪火永燃！”

“魔血未干死不休！”

老吳突然撕開衣襟，露出潰爛的傷口：“橫豎都是死，不如給娃子們掙條生路！我與田家軍一起！”

“好！”

高翠娥強咽下哽咽，鐵棍重重砸向石壁，備用通道應聲而開。青黑色毒煙如潮水般涌入，她逆著煙流沖出，棍尖精準捅進當先魔兵的膝蓋。

“咔嚓！”甲胄碎裂聲中，魔兵慘叫著跪倒。百多名礦工從她身后涌出，最前方的礦工揮舞鐵鎬劈開攔路魔兵。

高翠娥獨戰六臂魔將親衛，長棍掃斷對方膝蓋的瞬間，東面貴族區的鮫綃帷帳突然竄起沖天火光。

田薪的身影在火光中一閃而過，她身后的人影正將火把拋向漆金梁柱。一部分魔兵被吸引過去。

西側的老兵也有了動作。獨眼老兵懷抱火藥罐撲向敵陣，爆鳴聲與狂笑同時炸響；趙隨單腿躍起，銹矛貫穿魔騎咽喉，血噴如瀑時嘶吼：“田將軍！末將沒給您丟臉！”

城墻垛口傳來機括咬合的金屬脆響。三架重型弩機同時探出城垛，淬毒箭簇在火把映照下泛著幽冷藍光。

兩只兔子精后腿猛蹬，利爪如鉤深深摳進磚縫，沿著垂直墻面疾竄而上。爪尖寒光閃過，精準割斷弓弩手的腳踝肌腱。

魔兵慘叫著栽倒時，最后一支弩箭歪斜射出，堪堪釘進高翠娥腳前三寸處。

高翠娥鐵棍橫掃，砸在魔兵頭盔上，金屬凹陷的悶響伴隨著顱骨碎裂聲。

她右腿如鞭抽出，將撲來的魔兵直接踹下十丈城墻，左手順勢奪過對方長矛，反手一捅，矛尖從另一名魔兵咽喉貫穿而出。

溫熱的血沫噴濺在她額前染血布條上，那個“誅”字被浸染得愈發猩紅刺目。

高翠娥孤身迎戰魔族大軍，以一當百，鐵棍所過之處魔兵紛紛倒地。城樓上的赤幽六臂環抱，猩紅瞳孔中閃過一絲罕見的贊賞。

“有意思。”他低語道，鎧甲縫隙間滲出縷縷魔氣。

突然，這位魔族將軍從城頭一躍而下，落地時青石板應聲碎裂。六把骨刀同時出鞘，寒光織成死亡羅網。

“鐺！”

鐵棍與骨刀相撞，火花迸濺。高翠娥虎口震裂，鮮血順著棍身滴落。

“就這點本事？”魔將冷笑，“你這該死的賤畜，只配做陰溝里的老鼠。光明正大的打一架連一招都接不住。”

高翠娥側身閃避，魔刃擦過肋骨帶起一道血痕。她啐出口中血沫，眼神卻愈發銳利。

“再來。”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周圍魔兵不自覺地后退。

鐵棍突然變招，不再硬碰硬，而是如毒蛇般精準。每一擊都瞄準鎧甲縫隙，棍影與骨刀碰撞聲連成密不透風的爆響。

赤幽瞳孔微縮。這個女人的棍法在進化，每一次交鋒都在學習他的戰斗節奏。更可怕的是，她受傷越重，眼神就越亮，仿佛疼痛只是催化劑。

“瘋女人。”

“噗！”

就在他分神的一刻，鐵棍終于找到破綻，捅穿赤幽左側膝蓋。魔將跪倒的瞬間，高翠娥旋身飛踢，靴底重重踹在面甲上。

赤幽倒飛出去，連續撞穿三堵磚墻，煙塵四起。

“夠了，結束這一切吧。”

煙塵中，赤幽突然獰笑，最下方的兩只手迅速結印。

在他府中的兇獸掙脫了牢籠，它所踏之處，地面轟然裂開，猙獰的獠牙滴落腐蝕性涎水，所過之處石板滋滋作響。

“是那吃人的兇獸！”

田薪臉色慘白，聲音發顫。

這頭兇獸曾吞噬過整座城的人族，連魔族精銳都難逃其口。

此刻它碩大的猩紅眼珠轉動，突然張開血盆大口，將幾個躲閃不及的魔兵攔腰咬斷。

高翠娥的鐵棍被兇獸一口咬碎，金屬碎裂聲在死寂的戰場上格外刺耳。

她踉蹌后退，虎口震裂滲出血絲，卻仍死死攥著半截斷棍。

“退后！全部退到城墻下！”她嘶吼著擋在眾人面前，斷棍橫舉。

兇獸猩紅的眼珠轉動，發出恐怖的吼聲。

赤幽在遠處狂笑：“這可是用三千人族精血喂養的寶貝。”

“今日便讓你們也瞧瞧它的威風。”

話音未落，兇獸突然暴起。

高翠娥只來得及將斷棍捅向那張血盆大口，卻在接觸瞬間被震飛。

礦工們驚恐地看著兇獸撲來，腥風掀翻了最前排的人。

高翠娥踩著崩塌的墻磚躍起，半截鐵棍精準捅進兇獸左眼。

“吼——！”兇獸瘋狂甩頭，高翠娥被重重摔在地上。

她咳著血爬起來，看到兇獸正用剩下的獨眼鎖定田薪。

高翠娥抓起地上魔族的長矛，從背后躍上兇獸脊背。矛尖順著鱗片縫隙狠狠捅進頸椎，用全身重量壓著矛桿旋轉。

兇獸發出驚天動地的哀嚎，高翠娥瞬間被甩了出去。

兇獸的血盆大口已籠罩高翠娥頭頂，腥臭的涎水滴在她染血的衣襟上。那大口即將刺穿她的剎那，她懷中突然迸發出刺目金光，將那巨大的兇獸震開。

“這是......”

這是神明賜予她的金光符咒！

因為不會使用，一直被她藏在懷中，每次只會在危機時刻亮起。

她顫抖著掏出符咒，發現兇獸竟在畏縮后退，那碩大猩紅的眼珠瞇起，鱗片縫隙滲出焦糊的黑煙。

“原來你怕這個！”

“反正要死了，不如扔出去看看！”

“神明保佑！”

她將符咒擲向兇獸。剎那間金光暴漲，符紙在空中化作十丈長的金色巨劍虛影，帶著摧枯拉朽之勢斬落。

兇獸發出震天動地的哀嚎，龐大的身軀在金光中如蠟油般融化，最終“砰”地炸成漫天黑霧。

地動山搖間，剛趕到城下的援兵們同時抬頭，親眼看到了金色巨影斬殺兇獸的震撼場面。

夜空中，金色巨劍的余暉尚未消散，趕來支援的妖兵與斬妖師們，此刻卻如遭雷擊，瞪大雙眼，竟無一人敢動。

“這是……”

赤幽的六只手臂同時僵住，面甲下的瞳孔劇烈收縮：“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