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不是你爹嗎?血肉至親咱們好好說道不行,干嘛一定要把你位高權重的爹,偏偏往那大義滅親的絕路上逼?”
“老娘能趕回來配合你演場戲不錯了,沒加班費還想干擾我追逐詩和遠方?反正就算把他逼得急了要砍死個人……死的又不是我自己。”
“嗨你他嘛……”
凌城恍惚,李硯痛罵,眾人死寂,徐庸更是已經做好了磕頭的準備,也不知道把這酒樓磕塌了,少司命能不能饒了自己兄弟這一次。
可他們都不知道,凌霜暫代說出的這番話比他們辯駁十句更有效,凌城到現在才開始真正相信,自己的女兒確實借魂在了李硯的身上。
……殺不得啊。
“司命。”李硯將凌霜的人格一腳踢了回去,本想行禮卻又覺得有些前后矛盾,只好繼續直身喊道,
“你的厚愛我受之不住,這份家產還是給別人去吧,隴州我是必須前去的,你的阻攔起到只能是反效果。”
“可如此強硬拒絕,駁了朝廷命官的臉我也心下不安,因此……準備一份特殊的‘禮’獻給少司命,望你放我等北歸。”
“……什么禮?”
凌城漫不經心道,他已經不打算留下李硯,凌霜因為先前之事已經完全叛逆,自己強行留下說不定后者說不定真的會自斷魂根,一尸兩命。
放他們離開……讓年輕人自己去闖,闖不出名堂再抓回來廢物利用便是。凌城已經心懶,現在正好借這贈禮當臺階走下,放他們離去就是。
但他想錯了,這份禮,才是李硯能夠離開雍州府的底氣,不然就必須借徐琦狐假虎威,甚至逼不得已動用武樓的那枚天下追討令。
……這么說他的底牌好像還挺多的。
“我……尋到了兇手。”
“那個以枯榮咒,咒殺了凌霜殿下的南疆人。”
“……”
此話一出,大多數人感覺到的只有困惑,他們并不知道什么枯榮咒,更不知道凌霜的真正死因,只有少數幾人身子突兀一顫。
……凌城原本漸漸閉上的雙眸陡然睜開,香火神兒重新凝聚,單手幾乎是下意識得攥住了腰間橫立的長刀。
“誰。”
可這字卻不是對李硯說的,后者這些時日根本沒有離開八角酒樓,若是他尋到了所謂兇手的真身,只可能是在這酒樓的看客……與選手中。
因此,他將香火攝神凝在了這一字之中,心中藏鬼者心神皆是一怔,而他們的反應全部被凌城的神識看在眼里!
所以幾乎是那一字落下的瞬間,凌城雙眼已然如同大日,只見大量赤金色的鎖鏈從中飛射而出,鎖死了那些倉皇人群之中……
摘星閣,穆老。
“……你在怕什么?”
鎖鏈刺破掌心,腳面,將這個老人凄慘地倒吊起來,森然的白骨裸露在外,殷紅的血順著金屬緩緩流淌。
“……你在恨什么?”
尖銳的鋒鉆破他的天靈,釘死了他的神魂,那些本來即將熄滅的意識在劇痛之中重新燃起,怨毒而癲狂地看著周遭的一切。
“……你,在偽裝什么?”
少司命單手向下一扯,引力撕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剝了他的肉,將穆老的存在從這個世界完全抹除干凈……!原地只留下來兩條“蟲”。
一條是那如黑泥般的母蟲,另外的一條……則是充當了穆老脊椎,將他整個人完全取代奪舍的異蟲,此刻正發出無比尖銳的嘶鳴!
這才是穆老的本體,一條操作全身神經血管的寄生蠱,甚至連操縱黑泥血肉的母蟲,都只是他遮掩身份的手段之一。
他是南天空洞境內,巫蠱一脈的族人,當然這寄生蠱并非指代那人的本體,
蠱蟲本身并不具備靈智,只是在表層寄宿了蠱師的一縷意念,按照后者的心思在這王庭大地上隨意活動。
這正是蠱師的特殊之處,即便遠在南天大地,可被他們以蠱蟲寄生的人類卻可以遍布整個世界,
誰也不知道身邊何人是被巫蠱奪取了意識,占據肉體奪走身份的異類,從外表道行甚至氣息去看,他們與原身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差別。
李硯本來也是認不出來的,他對犯罪心理學的學習很淺,只是對犯罪者有可能會回到現場,觀看自己的杰作有一定的認知和同理心……
咳咳……總之他是留了一個心眼兒,并且將凌霜從日本晴空塔拉了回來,待在劇院中觀察外界,后者氣到幾乎是眉眼倒豎就要開罵。
再然后,就是第三輪第四場次的那場比試了,那個被母蟲操縱的機巧人,在得意之時吼出的聲音被凌霜辨出,
他們在意識海時便是敵對,即便沒有見過在現實中的長相,一些特征和手段還是知道的,現在后者都已經跳她臉上……再認不出反而奇怪。
“穆老”心中發苦,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利用蠱師的特殊,將同為意識海覺醒者死后的“遺產”收走,用凌霜的話講就是“舔包”。
他甚至為此動用了雍州府內埋藏很深的一枚棋子,誰曾想不但一無所獲,凌霜的地位比他想象的還高,
而且連同收割一二生魂的目的都已經落空,到頭來甚至被人當場叫破身份,連帶寄生蠱都被人生生挖出。
“你……不能殺我,就算王庭命官……也必須遵守王律!”
“穆老”沙啞道,可聲音比起最開始顯然年輕了許多,他不要命一般得掙扎,細窄身子被金鎖劃出大量血水,皮膚表面蒸起藍色的煙……
“哼,朝廷命官?就算是殺了你……過了今夜,我倒要看看何人敢彈劾本官!”
凌城冰冷道,雙手用力一扯,那脊椎蠱蟲的身子立時斷成數截!滾燙的黑血落在地上腐蝕出一片坑洞。
可那藍色的煙卻被香火法截留了下來,煙中隱約浮現一張臉兒來,沖撞咆哮,尖銳嘶吼,可比起先前反而更加動彈不得。
“想要斷了這一縷魂絲,哪怕自爆了也不給本座留下任何線索?你倒也配,本官不叫你亡……你這南蠻小子焉敢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