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蒙聯軍方才攻破大勝關,長途跋涉而至,兵臨襄陽城下卻未立即攻城,而是安營休整,養精蓄銳。
夜幕降臨,郭靖、黃蓉與李宣三人正欲往呂文德府中商議軍務。
行至郭府門前,郭靖見妻子隆起的腹部,關切道:“蓉兒,你不日即將臨盆,還是不要操勞了,早些去歇息。此間之事,自有我與宣弟?!?
黃蓉雖面露倦色,卻斬釘截鐵道:“金蒙聯軍虎視眈眈,襄陽城危在旦夕,事關天下蒼生,我豈能置身事外?若城破人亡,山河破碎,又豈有我等安身之所?這些道理,靖哥哥平日最是明白,今日怎反來勸我?”
郭靖聞言默然。
他素來以家國大義為重,但此時見愛妻身懷六甲仍殫精竭慮,心中怎能不憐惜!
李宣見狀,溫言勸道:“師兄寬心,方才我已為師姐診過脈象,氣血充盈,并無大礙。何況以師姐的性子,縱使強令她歇息,也必憂心忡忡,絕難安眠?!?
“還是宣弟知我?!秉S蓉展顏一笑。
說話間,李宣眉頭忽地一皺,厲喝一聲:“何方宵?。 ?
同時目光如電,直望向北面屋檐。
郭靖亦有所覺,身形一閃將黃蓉護在身后,雙目炯炯凝視暗處。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赤紅掌勁破空而來,直取挺著肚子的黃蓉!
“火焰刀!”
看見這道掌力,李宣神色不由驟變。
不及細想,他左掌翻飛,一招“見龍在田”應手而出,掌風如銅墻鐵壁,將三人周身護得風雨不透。
那火焰刀勁撞上掌幕,頓時消散于無形。
夜色中,但見一道黑影自檐上騰起,疾向城外掠去。
李宣足尖一點躍上屋頂,沉聲道:“師兄且護送師姐前往呂府,務必護得師姐與呂將軍周全。待我去會會這廝!”
話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青影沒入夜色。
“一切小心,窮寇莫追!”郭靖當即運起丹田內力,聲若洪鐘喝道。
言罷,又不禁嘆道:“宣弟如今功力愈發精純,這一式‘見龍在田’,使得滴水不漏,掌風厚達三尺,我也自愧不如?!?
“宣弟所言極是,速往呂府方是正理?!秉S蓉神色肅然,“若當真是金蒙刺客,呂將軍恐有性命之憂?!?
郭靖心知事態緊急,二話不說將妻子攔腰抱起,施展輕功疾奔而去。
他腳下生風,縱使疾馳如飛,身形卻穩若磐石,未讓黃蓉受半點顛簸之苦。
卻說李宣見那刺客竟使出了“火焰刀”絕學,心中不由暗驚,對其來歷已猜得七八分,當即緊追不舍,欲探究竟。
直追至城西密林深處,那黑影方才駐足。
月色如洗,照見那人一身東瀛武士打扮,腰間太刀與中原兵刃樣式迥異,十分引人注目。
“丐幫副幫主李宣?可識得鄙人方才那一記火焰刀?”那人撫刀而立,緩緩轉身。
面上黑巾蒙面,唯有一雙鷹目銳利如刀。
李宣心念電轉,結合“火焰刀”絕技與東瀛裝束,頓時想起《天下第一》中,趙無視暗中勾結東瀛柳生新陰派之事。
印象中,護龍山莊那位曾遣東瀛高手殺害出云國使團,并假借其身份入京,更借柳生一族之力禍亂中原武林。
眼前此人,多半與趙無視脫不了干系。
果然,那武士漠然道:“有位貴人托鄙人帶句話——《洗髓經》用著可還趁手?”
李宣心下微凜,面上卻絲毫不變:“哈哈哈!自然是如臂使指。只可惜……閣下今日怕是無法回去復命了?!?
四載光陰流轉,李宣的勢力日漸壯大,聲名亦是遠播。
若說那位賢王至今仍毫無察覺,反倒令人奇怪。畢竟護龍山莊明面上雖是統轄江湖事務,實則還專司天下情報。
雖說李宣近年來多在金國境內活動,護龍山莊鞭長莫及,但自他登上丐幫副幫主之位起,必然已入了趙無視的視線。
更遑論他創立天下會,盤踞終南山,對外收容流民,對內開墾屯田,更練就一支精銳之師,令金國朝廷如芒在背。
說到這兒,或有看官不解:
終南山地處金國京兆府轄下,豈容一方“草寇”坐大?
然若是通曉史冊,便知此乃歷朝常態。每逢王朝衰微,必生匪患,或為山野流寇,或舉義軍旗號。
其中以宋朝尤甚,譬如那太湖水匪,盤踞臨安城外多年,朝廷不也束手無策?
究其緣由,無非有三——
其一:這些綠林中人并非完全肆意妄為,某種程度上甚至還替官府維系著市井秩序;
其二:剿匪耗資甚巨,朝廷投鼠忌器,地方官吏更是力有不逮??v使出兵,勝則無功,敗則獲罪,這般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誰愿擔待?
其三,也是最要緊的一點:那些山頭早與官老爺們暗通款曲,金銀喂飽了蠹蟲。若逼得緊了,非但斷了他們的財路,更恐招來血光之災。
李宣自然深諳此理,于是便把持終南山要道,向過往商旅收取買路錢,又以部分錢財打點金國官吏。
這個年代的巨商富賈,絕非尋常良善百姓,尤其還是做的跨國貿易,其中齷齪更是不必多言。
那些錢,李宣取之毫無心理壓力。
加之四年前終南山一役,金國折損精兵千余,罕見的大敗虧輸,官府早知這塊骨頭難啃。
便是啃下來,也不過是些崇山峻嶺之地,并無多少益處。
況且如今金國朝綱敗壞,較南宋并無不及。
那些官吏視治下漢民如牲畜,只要自家腰包鼓脹,誰管深山老林里藏著幾萬百姓、幾千精兵?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舉國盡奉蒙古為尊。
然而天下會近年崛起之勢,早已引起不少明眼人注目。
若說趙無視這等人物仍蒙在鼓里,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是以,李宣早料到對方終有一日會找上門來。
“鄙人很欣賞你這般自信,也知你天資卓絕,小小年紀已躋身當世一流高手之列。但是,做人還是謙虛一些更好。太狂傲了,容易活不長?!?
武士聞言喉間滾出幾聲冷笑,眸中卻凝著三九寒冰。
“另外,鄙人實在不解,護龍山莊黃字第一號,當朝親王義子,這等顯赫身份你都不要,卻偏要與一群乞丐廝混……究竟所圖為何?”
李宣唇角微揚,輕笑道:“不是人人皆愿俯首為犬......也罷,似你這等彈丸小國之民,素來甘為強者忠犬,想來也聽不懂。”
“小子太過無禮!鄙人適才已說了,太狂傲……活不長!敢同我這樣說話,你可知我是誰?”
武士大怒,怒叱如雷,鞘中太刀乍現秋水寒光,刀氣激得滿地落葉驟旋如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