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蟻在虹燼的血管里翻騰，啃食血肉的劇痛讓他脊背發顫，可此刻真正灼燒他五臟六腑的，卻是閻一懷里那個渾身是血的狐族少年。他死死盯著閻一顫抖的手指撫過對方潰爛的臉頰，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從未用這樣溫柔的眼神看過自己。

“為了一個三階的的小狐崽子……你！”虹燼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火蟻感應到主人暴怒的情緒，突然從閻橙傷口中爆開一團血霧。閻一猛地抬頭，他如愿在她眼里捕捉到痛楚，卻又被那刀刃般的恨意刺得心口發冷。

“收手，虹燼。”閻一將“少年”護得更緊，她胸前戴在脖子上的肋骨項圈被壓斷——那是今早他親手給她戴上的，“否則我保證你會后悔。”

虹燼突然低笑出聲。他當然認得她指尖蓄起的光刃正對準自己心口，就像終標他那夜，骸骨樹上她也是這樣抵著他的咽喉，最后卻化作纏上他腰肢的暖熱呼吸。此刻她的殺意卻是真的，為了另一個男人。

“你拿什么讓我后悔？”他近乎自虐地向前半步，任由她手中光刃刺破胸口的皮膚，閻一瞳孔緊縮，意識到虹燼在流血，她趕緊收手，而虹燼已經扣住她手腕。“用你的七階貓獸人之力？還是用我送你的定情信物？”火蟻順著他的血爬上地上的項圈，瞬間將那根肋骨啃食成灰。

他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十二階祭司磅礴的威壓混著血腥氣將她籠罩：“你以為你憑什么活到現在？憑你這張隨意終標獸的嘴？”他指尖粗暴地摩挲她殷紅的眼尾，眼淚在臉頰不自覺的滑落“還是憑你遇險時，我的‘恰好路過’？”

“放手！”閻一掙開桎梏時扯落他半截獸袍，暴露出布滿火蟻咬痕的手臂——那些新舊的啃食連同昨夜的痕跡，一起映入虹燼的眼眸，像是一場笑話…

“火蟻咬獸可是很疼的，它都噬主……”他聲音發顫，自言自語“你用自己的身體……護他”

耳邊是閻橙隱忍的呻吟，她現在一定疼死了，暗影裂隙的端口再劣質，共感這塊也絕不偷工減料。

“虹燼”

“閉嘴！”虹燼周身突然炸開猩紅霧氣，火蟻群瘋狂撞擊著帳篷結界。他此刻的神情像被撕破假面的困獸，那些藏在倨傲下的卑怯無所遁形——是了，十九年的年齡差烙在脊梁上，讓他只敢借著被終標之名靠近，用自殘掩飾自卑，甚至卑劣地期盼她永遠取不回雪絨花，這樣她就能永遠心疼關懷他！

“你以為自己很特別？”他掐住閻一下巴迫使她抬頭，卻在她眼中看見自己扭曲的臉，“不過是又一個貪圖祭司力量的……”

巨大的悲傷籠罩在閻一心頭，她當然看的出來閻橙在干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都要逼她，每一個人！

清脆的耳光聲打斷毒液般的話語。虹燼偏著頭怔住，火蟻群凝滯在半空。閻一掌心還殘留著打碎他高傲面具的戰栗，聲音卻比冰原的風更冷：“趕緊把你該死的火蟻收回去！看看你現在多可憐，虹燼。用傷人來自證不會被傷，用折磨他人來掩蓋自己才是被遺棄的那個——”

“滾。”他喉嚨里滾出困獸般的低吼，結界應聲碎裂。暴走的火蟻群開始無差別攻擊，啃食著他的臟腑也撕咬著帳篷里的一切。閻一抱起少年后退時，看見他踉蹌著扶住石幾，嘴角溢出的血線襯得臉色慘白如鬼。

“我讓你滾！”虹燼突然暴起掐訣，地面裂開的縫隙將閻一推出百米開外。最后映入她眼簾的，是他被火蟻啃噬得露出白骨的手指死死摳著心口，仿佛要把什么血肉模糊的東西挖出來，又像是絕望地想要按住什么即將崩塌的東西。

閻一的后背重重撞上巖壁，尖銳的石棱刺破皮膚，溫熱的血液順著脊背蜿蜒而下，在冰冷的巖石上暈開暗色的花。可她顧不上疼，雙臂死死箍住懷中的閻橙，就像當年在杏樹下她護她一樣。

“別怕…“她將閻橙的頭按在胸口，指尖顫抖著擦去妹妹嘴角的黑血，“姐姐在這兒…“火蟻的毒素已經開始侵蝕閻橙的神經，少年模樣的軀體在她懷中不住痙攣。

閻橙的狐耳因神經接駁器過載滲出藍血，她頂著少年皮囊咧開嘴笑，露出與稚嫩面容不符的老練神色：“姐…咳…”她故意讓火蟻毒素侵蝕聲帶，迫使聲線變得支離破碎，“這具身體…咳…已經快不行了…你要再不跟我換…就只能眼睜睜看我死在獸世…”

閻一的手按在妹妹后頸芯片上，指尖掃描光紋揭示出駭人真相——閻橙早在潛入前就篡改了生命維持程序，此刻若強行剝離意識，宿主死亡概率高達97%。

“咱家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她喉嚨發緊，想起小時候妹妹縮在柴爾家的機甲艙里偷吃草莓布丁的模樣，“你以為你留在這里替我完成任務，我就踏實？”

閻橙艱難地抬起眼皮，瞳孔已經渙散，卻仍固執地聚焦在姐姐臉上：“傻子…”她扯開帶血的嘴角，幾絲不甘“你是未來家主…”指尖輕觸閻一頸側的傷，那是方才為護她被火蟻咬出的傷口。

“噓…”閻橙用碳化的手指在她掌心畫家族密語，【基因站在獸神山】。與此同時，徹底瘋狂的虹燼，暴怒的威壓正在周身撕裂，妹妹虛弱的露出計謀得逞的輕笑：“快…動手啊…你在這邊的…老男人狂化了…”

“喀嚓！”

閻一徒手捏碎芯片外殼的速度比思維更快。這是她們從小玩到大的把戲——不過現在角色互換，每當閻一闖禍，總會用最欠揍的方式逼妹妹善后。就像此刻，閻橙料定閻一最終只能妥協，利用狐族少年的身體，從暗影裂隙的休眠艙醒來。

“你以為自己在當英雄？”閻一掐著“少年”咽喉嘶吼，實際正用加密頻段狂敲代碼，“用黑市買來的破爛身體算計我？”她扯落礙眼擋光的帳篷掛毯——十秒，足夠把閻橙的意識塞進加密通道，送回去！。

狂化的虹燼剛好看見閻一撕開少年獸袍。

“為什么…”閻一淚水砸在妹妹開始晶化的皮膚上，“連你也這么逼我？”掌心下的軀體突然劇烈震顫，閻橙的意識承受著逆向接駁傳送的數據流。

虹燼已經癲狂，十二階的威壓已近在咫尺。閻一猛地揚起左手腕，露出昨夜纏綿時他吻了千遍的鼠尾纏貓爪：“滿意了？”滿臉淚痕的貓形少女沖著黑暗嘶喊，“七大家族之首你最好永遠霸著！”

露契約紋這招確實有效。虹燼的精神觸須如遭火燎般退縮，閻一趁機完成最后的數據灌注。懷中的“少年”突然睜眼，瞳孔流轉過只有姐妹懂的加密虹膜：“再見，親愛的…'叛徒'姐姐。“軀體”在程序設定下轟然自爆。

沖擊波掀翻帳篷的剎那，閻一被硝煙震暈。

天樞星幾光年外

暗影裂隙

閻橙在休眠艙中驚醒，摸到艙內獸骨碎片時哭出聲來。碎片內側刻著新鮮劃痕，是姐姐的字跡：【下次再犯蠢，我就把你焊進家政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