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銹火共生

黑石商店的霓虹招牌在酸雨中滋滋作響，林深把身份卡按在掃描儀上時，注意到玻璃櫥窗映出的六個紅點——那是屋頂狙擊型無人機的瞄準激光。貨架上排列著用透明薄膜包裹的合成牛排，價格標簽上的數字足夠棚戶區家庭吃三個月淀粉糊。

“D級抗輻射藥劑，三支。“他把神經索接口懟進收銀臺插槽，藍光閃過后的刺痛感讓他皺眉。穿著銀色制服的售貨員從防彈玻璃后推出藥盒，附帶扔出句：“E區的垃圾領完貨從后門滾。“

林深攥著藥盒穿過琳瑯滿目的食品區，看見個穿蓬蓬裙的小女孩正在貨架間奔跑，她脖頸的神經索外殼鑲嵌著真正的鉆石。當小女孩把過期的蛋白棒扔向垃圾桶時，五個流浪漢像鬣狗般撲上去撕咬。防暴機械臂突然降下，電擊棍把最瘦弱的那個打得抽搐——他懷里還攥著半根沾滿口水的蛋白棒。

“信用點余額：83。“提貨口的機械音驚醒了林深。他抓起裝有三支D級藥劑的冷藏箱，這個印著黑石標志的白色盒子，在棚戶區能換三個月的凈水配額。

回家的路要穿過排污管涵洞，這里聚集著信用點耗盡的等死者。林深聽見有人在哼唱《神經索贊美詩》，沙啞的嗓音混著肺部積液的咕嚕聲。當他跨過那具還在抽搐的尸體時，突然被拽住褲腳。

“行行好...“只剩半張臉的男人舉起植入體，那是種老式神經索外接設備，“給我...痛快...“

林深認出這是上個月失蹤的清道夫，男人胸腔里插著半截泰坦機甲的操縱桿。他蹲下身，把D級藥劑的空瓶塞進對方手里：“這個能讓你看見天堂的幻象。“

走出涵洞時，身后傳來玻璃碎裂聲和釋然的嘆息。林深摸了摸貼身口袋里的B級藥劑，這是用三塊銹火結晶從黑市醫生那換的——足夠讓小雨多活二十天。

……

棚屋里彌漫著甜膩的焦糖味，小雨用林深昨天換的便攜爐烤著合成面團。她哼著哥哥教她的舊紀元兒歌，脊椎第三節的凸起把襯衣頂出硬幣大小的鼓包。

“不是說了等我回來做飯嗎？“林深奪過烤焦的面團，指尖觸到妹妹滾燙的皮膚。輻射病患者的體溫超過40℃意味著什么，他比誰都清楚。

小雨傻笑著指向墻角：“哥你看！“那堆信用點兌換的物資頂上，竟開著朵嫩黃色的花。林深湊近發現是從防輻射墊裂縫鉆出的變異蒲公英，鋸齒狀葉片上還沾著熒光粉似的輻射塵。

他突然把妹妹按在床板上，戰術匕首挑開她后頸的衣領。暗紅色的晶狀體已經從脊椎蔓延到肩胛骨，皮膚下蠕動的脈絡像是有生命般微微起伏。

“昨天還沒有這些...“林深的聲音在發抖。他掀開小雨的褲腿，腳踝處赫然出現金屬色斑塊——這是器官結晶化的前兆。

“哥，我頭好暈...“小雨的眼神開始渙散，“那些亮晶晶的小石頭...在跟我說話...“

林深翻出偷藏的鎮靜劑，針頭扎進妹妹頸動脈時，看見她瞳孔閃過銹火色的流光。他扯開所有防輻射毯裹住小雨，瘋了一樣沖向下水道診所。掛在棚屋門后的全家福照片突然墜落，玻璃相框在接觸到地面輻射塵的瞬間騰起青煙。

變異水母的觸須在培養罐里蜷曲成DNA鏈的形狀，韓秋用機械手指敲了敲小雨的X光片：“你妹妹正在變成人形銹火結晶。“全息投影清晰顯示著脊椎處蔓延的晶簇，神經網絡與礦物結構完美融合。

“三個月前有個D級管理者也出現這種癥狀。“韓秋調出加密病歷，畫面里穿著銀白防護服的男人正在溶解，他的脊椎骨像霓虹燈管般發光，“黑石把他送進焚化爐時，神經索接口噴出了藍色火焰。“

林深突然扯開自己衣領，鎖骨下方的黑色紋路正在滲出金屬光澤：“我體內也有東西在生長。“他掏出貼身攜帶的銹火結晶碎片，這枚從泰坦墳場帶回來的物質，此刻與小雨的呼吸頻率同步閃爍。

診所突然斷電，黑暗中傳來培養罐破裂的聲響。韓秋的機械眼亮起紅光：“他們找到這里了！“通風管里鉆出蜘蛛型探測器，八只光學鏡頭同時鎖定小雨。

林深抱著妹妹撞開后門，污水中漂浮著七具尸體——都是出現結晶化癥狀的流浪漢。他踩到個半融化的身份牌，借著遠處探照燈看見“人體進化部實驗體0927“的字樣。

“去三號垃圾轉運站！“韓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揮舞著等離子手術刀劈開追兵，“那里有輛還能啟動的裝甲救護車！“

第四幕：燃燒的脊椎

生銹的救護車在廢墟間橫沖直撞，車尾不斷拋灑阻隔輻射塵的鋁箔片。小雨在后座痛苦呻吟，她的脊椎刺破防護服，水晶般的神經索在車內揮舞，每次抽打都在金屬內壁留下熔融狀痕跡。

“還有兩公里到隔離區！“韓秋猛打方向盤避開墜落的廣告牌，那上面印著“神經索系統保障公民進化權益“的標語。林深盯著后視鏡里緊追不舍的白色裝甲車，那些人形兵器的移動方式根本不像人類——更像是提線木偶。

小雨突然直挺挺坐起，瞳孔完全變成銹火結晶：“他們在我腦子里...“她伸手按在車載電腦上，儀表盤迸出電火花。追擊者的影像瞬間出現在導航屏上，視角竟是來自天空的監控衛星。

“哥，左轉！“小雨尖叫。林深幾乎同時撲向方向盤，救護車擦著塌陷的路基沖進地下隧道。五道粒子束轟在入口處，崩塌的混凝土掩埋了追蹤信號。

韓秋突然用手術刀抵住林深脖頸：“你妹妹現在是個活體信號塔，黑石通過她能定位到所有反抗者。“機械手指彈開暗格，里面是把神經索專用切斷器，“或者我們可以...“

槍聲打斷了對話。副駕駛車窗炸成蛛網狀，穿白色裝甲的追兵從天而降。最前面的那個掀開面罩，露出管理者老婦人潰爛的臉——確切地說是長著她面容的生化人。

“交出初代共生體。“生化人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液壓驅動的金屬牙床，“否則把你們砌進反應堆燃料棒。“

林深突然猛踩剎車，在所有人因慣性前沖時，扯下小雨背上的結晶簇插進車載電源。整輛救護車突然籠罩在藍光中，那些觸碰車體的追兵瞬間汽化。后視鏡里，他看見妹妹的脊椎正在發光，而自己的神經索接口涌出黑色黏液，逐漸凝聚成類似泰坦機甲外殼的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