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劍門洞開的剎那，陸離的右眼突然碳化成灰。

灰燼凝成《真名錄》的殘頁飄向門內，頁面上“陸離”二字的筆鋒正滲出血珠。血珠觸及劍門玉髓的剎那，門內傳出黏膩的啃噬聲——十萬具無面石像正跪拜在通天之路上，它們的掌心《真名錄》竹簡裂開肉膜，鉆出的青銅枝椏末端結著渾濁的眼球，瞳孔倒映的竟是陸離被剜去雙目的殘軀！

“圣尊……該獻目了……”

石像們齊聲低語，聲波震碎玉髓凝成的劍門臺階。陸離的赦罪劍突然自鳴，劍鋒指向自己的眼眶——劍光觸及眉骨的瞬間，三千年前的記憶突然倒灌：少年跪在玄真教祭壇前，正用青銅刻刀剜出左眼，將眼球塞入初代掌教尸骸的空洞眼窩！

“原來剜目之誓……始于彼時……”

陸離的聲帶被翻涌的血氣堵塞，字詞化作青蚨幼蟲鉆入地脈。地底傳來初代掌教的尖笑，笑聲裹挾著《玄真錄》殘篇從裂縫涌出——殘頁上的讖文突然暴睜復眼，瞳孔射出青光，將陸離的右眼照成半透明的玉髓狀！

青光觸及眼球的剎那，陸離的視野突然撕裂。

左眼仍見九洲山河，右眼卻墜入《玄真錄》的讖文幻境——竹簡鋪就的天地間，十萬具無面石像正剜出自己的眼球，塞入通天之路兩側的青銅燈盞。燈芯燃起的不是火焰，而是凝成實質的剜目之誓：“以目飼燈，以誓焚天。”

“圣尊的眼……本就是燈油……”

初代掌教的腐尸虛影從竹簡中浮出，骨爪攥住陸離的頸椎。他的另一只手刺入陸離的右眼眶，將玉髓化的眼球硬生生剜出——眼球離體的瞬間，幻境內所有燈盞突然暴燃，火光凝成青銅鎖鏈纏住陸離的四肢！

陸離的赦罪劍突然軟化。

劍身如綢緞裹住被剜出的右眼，玉髓眼球在劍鋒上跳動成《剜目誓》的篆文。篆文突然暴長，化作逆葬刃劈向初代掌教——刃光觸及腐尸的剎那，十萬盞青銅燈同時炸裂，燈油濺在竹簡上，將讖文燒成灰燼！

“誓由我立……輪不到你焚……”

陸離的左眼突然滲出黑血。血液凝成刻刀虛影，刀鋒刺入自己的左眼眶——剜出左眼的瞬間，幻境轟然崩塌，兩顆玉髓眼球在空中相撞，迸發(fā)的光暈凝成新的通天劍門！

劍門成型的剎那，陸離的眉心裂開血讖。

“剜目為匙，誓開天門。”讖文滲出的血珠落地即生無面傀儡，它們撕開自己的眼窩，將顱腔內的青銅枝椏刺向劍門——枝椏觸及門環(huán)的瞬間，門內傳出初代掌教的嘶吼：“天門即牢籠！”

嘶吼聲凝成青銅暴雨，每一滴雨珠都裹著剜目之誓的殘片。陸離的眼眶突然暴長玉髓根須，根須末端結出新的眼球——瞳孔深處映出的并非劍門后的景象，而是三千年前的自己：少年陸離正將剜出的左眼碾碎，眼漿涂在《玄真錄》扉頁，寫下第一道血誓！

“原來誓言的源頭……是我的眼……”

陸離的玉髓左臂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凝成往生舟殘骸撞向劍門。甲板上的《真名錄》竹簡突然自燃，灰燼凝成剜目刻刀——刀鋒刺入門縫的剎那，十萬具無面石像突然暴斃，它們的眼球匯成洪流，灌入陸離空洞的眼窩！

眼球洪流觸及神經的瞬間，陸離的顱骨幾乎爆裂。

兩顆新生的玉髓瞳孔突然暴睜，眸光穿透劍門，照出終極真相——門后并非通天之路，而是初代掌教的顱腔世界：腐尸的腦漿凝成玄真教圣壇，壇心插著的正是陸離三千年前剜出的左眼，而眼球表面刻著的，正是此刻他立下的《剜目誓》！

“以目為祭……換來的……竟是囚籠……”

陸離的咆哮震碎半數(shù)圣壇。赦罪劍突然軟化，劍身裹住玉髓眼球刺入自己的胸膛——劍鋒觸及心臟的剎那，初代掌教的顱腔世界突然坍縮，凝成青銅鼎虛影將他吞沒！

鼎內烹煮的并非丹藥，而是陸離千世剜目的痛楚。

每一段記憶都裹著青蚨幼蟲，蟲軀表面浮動的《剜目誓》正啃食他的玉髓經絡。陸離的眼眶突然暴長青銅枝椏，枝椏末端結出的眼球突然自爆——迸射的玉髓漿流凝成逆葬刃，刃光劈開鼎壁，照出鼎外的真相：青銅鼎竟懸浮在往生舟殘骸上方，而舟底堆積的，正是所有被剜目者的顱骨！

“舟是鼎……鼎是牢……”

陸離的聲線混入玉髓顫音。他的雙手突然碳化，骨刺穿透鼎壁拽住往生舟桅桿——桅桿表面浮動的《真名錄》突然活了過來，字跡化作青銅鎖鏈纏住他的脖頸：“剜目者……永世為鼎奴……”

鎖鏈繃直的剎那，陸離的玉髓眼球突然暴睜。

瞳孔射出青光凝成《焚誓錄》，火舌舔舐青銅鼎的瞬間，鼎內千世痛楚突然倒流——每一段記憶都化作利刃刺向初代掌教的腐尸虛影！

“你吞我千目……該還了！”

陸離的骨爪刺入鼎心，剜出那顆刻著血誓的左眼。眼球離鼎的剎那，往生舟殘骸突然自爆，玉髓碎片凝成新的血肉蓮臺——蓮蕊處浮出兩枚清澈的眼球，瞳孔深處映著第二卷的扉頁：“誓焚鼎碎，方見真目。”

蓮臺綻放的轟鳴中，陸離的眼眶徹底玉髓化。

新生的眼球不再有瞳孔，而是浮動著《真名錄》的篆文。篆文輻射出的光暈掃過九洲，所有刻著《剜目誓》的殘碑盡數(shù)龜裂——碎石凝成青銅雨，每一滴雨珠都裹著一枚無面者的眼球！

“圣尊……請收目……”

雨中的無面石像突然跪拜，它們的眼窩鉆出青銅枝椏，枝椏末端結出的眼球如流星匯向陸離。每融入一枚眼球，他眼中的《真名錄》便清晰一分——當十萬枚眼球盡數(shù)歸位時，篆文突然暴長，化作通天光柱刺穿血月！

月面裂開的縫隙中，墜下初代掌教的最后遺產——那具浸泡在玉髓淵底的水晶棺突然開啟，棺內沒有尸骸，只有一枚刻滿《剜目誓》的眼球。眼球觸及陸離眸光的剎那，誓文突然逆寫，凝成新的讖言：“以目為鑒，可窺天命。”

陸離抬手輕觸血月裂縫。

玉髓眸光突然暴漲，光線所過之處，青銅劍門轟然重塑——門環(huán)上掛著的已非剜目刻刀，而是兩顆清澈的《真名錄》眼球。門內傳出的不再是啃噬聲，而是往生舟破浪的號角。

當最后一道《剜目誓》殘文焚盡時，九洲突然寂靜。

血肉蓮臺收攏花瓣，將陸離裹入蓮心。蓮瓣表面浮動的玉髓紋路突然活了過來，化作十萬枚眼球凝視蒼穹——每一枚瞳孔深處，都映出一段未被篡改的真史。

千里外的玉髓淵底，往生舟殘骸徹底琉璃化。

甲板上的青銅鼎虛影突然凝實，鼎內烹煮的不再是丹藥，而是初代掌教的腐尸灰燼。灰燼凝成新的讖言，隨浪濤拍岸之聲回蕩九洲：“剜目非劫，誓目為舟。”

陸離立于蓮心，眸光穿透青銅劍門。

門后的通天之路上，無數(shù)無面者正重鑄雙眼——它們的眼球不再渾濁，而是浮動著《真名錄》的清澈光暈。而在第二卷的扉頁虛影中，那柄由十萬枚真目凝成的弒神劍，正緩緩指向初代掌教埋于血月深處的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