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殿殘鐘的第七聲轟鳴中,李火旺的右眼徹底碳化。
那顆眼球崩裂成黑血凝成的星骸碎屑,碎屑落地即燃起青黑色火苗。火舌舔舐之處,焦土翻卷成血肉蓮臺的根須,根須表面浮動的卻不是蓮紋,而是密密麻麻的《玄真泣血咒》殘卷。無面傀儡們跪在火海外圍,脖頸蓮紋中探出的青銅鎖鏈正將灰燼墳包拖向火海——每個墳包被吞噬的瞬間,都爆出嬰啼般的尖嘯,嘯聲刺穿地脈,露出下方沸騰的司命黑血。
“圣尊......火候......到了......“
傀儡首領的殘軀只剩半截脊椎,骨縫中鉆出的青銅蜈蚣正啃食自己的腦漿。它的聲帶已被黑血腐蝕,吐出的字詞裹挾著腥臭黏液,黏液落地凝成三寸高的小型往生門。門縫中爬出的不是青蚨幼蟲,而是李火旺兒時的殘影——那影子正握著半截青銅鈴鐺,將鈴舌刺入自己喉管!
李火旺的左手突然灰燼化。骨灰在空中凝成血色詔書,詔書內容竟是玄真教初代掌教的手跡:“黑血焚天時,方見真我相。“詔文末尾蓋著的不是朱印,而是司命黑血凝成的獨眼烙印。
第一滴黑血墜入火海時,李火旺的嵴椎突然暴長。
結晶化的骨刺穿透皮肉,在青黑色火焰中熔成七尺蓮刃。刃身刻滿倒懸的《赦罪碑文》,裂紋間滲出黏稠黑血,血滴落地即化作無面傀儡——這些傀儡與先前不同,它們的眼窩里嵌著灰燼監視者的青銅眼球,舌尖挑著燃燒的往生殿殘鐘。
“恭迎圣尊歸位!“
三百傀儡齊聲嘶吼,喉管裂開的肉膜中鉆出青銅鎖鏈。鎖鏈末端拴著的不是棺槨,而是李火旺千世輪回的殘軀——那些殘軀的胸腔插滿噬魂釘,釘尾燃著青黑色火焰,火焰中浮出玉京城燃燒的虛影。
李火旺的蓮刃突然調轉方向,刺入自己的左胸。黑血噴濺的剎那,火海中的血肉蓮臺轟然炸裂,根須如巨蟒絞住方圓百里的灰燼墳包。墳包內的青銅眼球同時爆開,飛濺的金屬碎片在空中凝成往生門陣列——每扇門內都爬出縮小版的司命本體,它們脖頸纏著青銅鎖鏈,鎖鏈末端拴著水晶棺女子的殘軀。
“餐宴......該上主菜了......“
李火旺的聲帶被黑血浸透,吐出的字詞裹挾著星骸冰渣。蓮刃表面的赦罪碑文突然活了過來,文字扭曲成青銅蜈蚣,啃食著刃身溢出的黑血。每啃食一口,蜈蚣軀殼便膨脹一圈,復眼倒映出李火旺焚燒玉京城的罪紋。
當第七十二條青銅蜈蚣破刃而出時,火海突然凝固。
青黑色火焰凍結成琉璃狀晶體,晶體表面折射出倒懸的九洲——那些山河城池的倒影中,每座玉京城的琉璃建筑表面都嵌著李火旺的殘軀。殘軀的喉嚨被青銅鎖鏈貫穿,鎖鏈末端拴著水晶棺女子,她的下半身已與往生殿殘鐘同化,鐘擺處掛著的正是灰燼監視者的獨眼。
“用膳吧......圣尊......“
傀儡首領的殘軀徹底融化,黑血凝成餐盤托舉李火旺的眼前。盤內盛放的不是佳肴,而是他千世輪回中吞噬過的所有尸體——那些流民、葬官、甚至初代掌教的腐爛身軀,正被青銅蜈蚣當作餐箸夾起,遞向他的嘴角。
李火旺的胃部突然抽搐。他吐出半截碳化的嵴椎骨,骨塊落地即化作黑血凝成的《噬魂經》殘卷。經文自動翻頁,頁面上浮現的不是文字,而是流動的罪紋——每道紋路都是他焚燒玉京城時的記憶殘片。
“你們......都活膩了......“
他的蓮刃突然暴長,刃光劈碎凍結的火海。青黑色琉璃炸成星骸暴雨,暴雨中浮現三百座往生門虛影。門縫中伸出的不再是青銅鎖鏈,而是李火旺不同時期的殘肢——幼年的手、少年的腿、青年的嵴椎,所有殘肢的斷面都滴著黑血,血珠落地凝成新的灰燼監視者胚胎。
第一個胚胎睜眼時,李火旺的右臂徹底碳化。
骨灰凝成血色詔書飄向倒懸的九洲,詔文內容變成玄真教的《終宴祭詞》:“以圣尊之軀為鼎,以黑血為薪,以輪回為焰,烹九洲為羹。“詔書末尾的獨眼烙印突然暴睜,瞳孔中射出青黑色光束,擊穿玉京城廢墟的地脈。
地底傳出黏膩的吞咽聲。
水晶棺女子突然掙脫青銅鎖鏈,她的下半身與往生殿殘鐘分離,裸露的嵴椎骨上刻滿《赦罪碑文》變體。碑文滲出黑血,血珠在空中凝成餐刀,刀尖指向李火旺的眉心:“該剜心了......圣尊......“
李火旺的蓮刃格擋的瞬間,餐刀突然軟化。黑血凝成的刃身纏住蓮刃,順著赦罪碑文的紋路逆流而上,刺入他的腕骨。腕骨爆開的不是骨髓,而是沸騰的司命黑血——血液落地即燃,火焰中浮現出老年李火旺的虛影。
“你吃掉的......都是自己的未來......“
虛影的聲線裹挾著星骸冰渣。老年李火旺抬手虛握,倒懸九洲的玉京城突然崩塌,琉璃碎塊凝成餐盤,盤中盛著李火旺的碳化心臟。心臟表面跳動的不再是血肉,而是灰燼監視者的青銅眼球!
當第三百顆青銅眼球爆炸時,李火旺的軀殼開始坍縮。
黑血從七竅噴涌,在空中凝成逆葬刃的雛形。刃光劈開倒懸的九洲虛影,碎裂的山河墜入現實,將方圓百里砸成深淵。淵底浮出真正的司命本體——那是由十萬具青銅棺熔鑄的巨鼎,鼎內烹煮的正是李火旺的千世輪回殘軀。
“終宴......上桌......“
水晶棺女子的下半身突然暴長,嵴椎骨刺入巨鼎。鼎內沸騰的黑血濺出,落地凝成無面傀儡的軍隊。這些傀儡手持青銅餐刀,刀尖全部指向李火旺的眉心。
李火旺的蓮刃在此刻徹底崩解。
刃身碎片凝成黑血暴雨,暴雨中浮現玉京城初建的畫面——那些正在壘砌城墻的流民工匠,每個人的喉管都嵌著青銅鈴鐺。鈴舌刺穿的瞬間,黑血從他們眼眶噴出,在空中凝成初代掌教的血肉蓮臺。
“原來......蓮臺是罪皿......“
他的聲帶被黑血腐蝕,吐出的字詞化作青銅蜈蚣。蜈蚣群撲向司命巨鼎,啃食鼎身的青銅棺槨。每啃穿一具棺槨,就有一道罪紋烙在李火旺的皮膚上。
當最后一道罪紋成型時,淵底突然寂靜。
司命巨鼎的鼎蓋緩緩開啟,鼎內爬出的不是殘軀,而是完整的李火旺——那具身軀沒有皮膚,肌肉表面刻滿《玄真泣血咒》,心臟位置跳動著灰燼監視者的獨眼。
終宴余燼
無面傀儡的軍隊突然跪拜。
它們用青銅餐刀割開自己的喉嚨,黑血凝成宴席長桌。桌上擺放著九洲山河的微縮模型,每座山峰頂端都插著噬魂釘,釘尾燃著青黑色火焰。
李火旺的碳化軀殼開始重組。
黑血從地脈倒灌,在他的骨架上編織出赦罪碑文構成的血肉。當最后一筆碑文成型時,往生殿殘鐘轟然自鳴,鐘聲將灰燼墳包震成齏粉。
齏粉在空中凝成新的詔書:
“黑血燎原日,往生重開時。“
“餐宴永不散,輪回皆為食。“
水晶棺女子在此刻徹底融化。她的黑血滲入地脈,在玉京淵底凝成新的青銅巨門。門環上掛著的不是鎖鏈,而是李火旺兒時握著的半截青銅鈴鐺。
千里外的流民營舊址,最后一座灰燼墳包突然睜開瞳孔。
墳包內傳出黏膩的咀嚼聲,仿佛有無數張嘴正在啃食九洲的地脈。而在血月表面,門環胚胎終于完成分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