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凡皺眉,從背包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羊皮地圖,上面標記著禁地的輪廓,角落有一枚青銅戒指嵌在皮革中。他低聲道:“鐵盒是我們從藥王洞附近挖出來的,里面只有半張殘頁,寫著‘中心永生’四個字。石牌……我們以為是嵌在門上的那塊。”
王老五摸著下巴,目光落在門縫中的石牌上。那塊石牌已被冷箭釘死,邊緣刻著龜甲紋,隱約透出青光。他嘀咕道:“難道還有另一塊?當年我和張二毛在藥王洞附近見過類似的龜甲紋石碑,可惜被山洪沖走了。”
就在這時,疤痕男冷笑一聲:“你們這些外人,連禁地的來歷都不清楚,還敢妄動這扇門?”他身后的六個黑影齊齊上前,手中的武器在黑暗中泛著寒光,“這門后的東西,不是你們能覬覦的。交出信物,滾出去,或許還能留條命。”
張二毛咽了口唾沫,手悄悄伸向腰間的匕首,低聲對林一凡道:“這幫家伙不像善茬,硬拼恐怕討不到好。林莫,你有啥主意?”
林莫微微一笑,魚龍佩在她掌心泛起更強的光暈。她轉向疤痕男,語氣平靜卻帶著威壓:“你是‘守蛇人’的后裔吧?臉上那道蜈蚣疤,是蛇蠱反噬留下的痕跡。這扇門你們守了百年,卻從未真正開啟過,因為你們缺了關鍵的信物,對嗎?”
疤痕男臉色一變,九節鞭猛地揮出,鞭梢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光,直奔林莫面門。然而,她輕輕側身,魚龍佩的光暈化作一道屏障,鞭梢撞在上面發出脆響,竟反彈回去。疤痕男踉蹌退后,咬牙道:“你到底是誰?”
“一個知道真相的人。”林莫看向青銅門,“這扇門通往‘記憶回廊’,里面藏著時空裂縫的秘密。你們守蛇人只知它是禁地,卻不知它為何存在。現在,我給你們一個選擇:合作,或者死在這里。”
疤痕男沉默片刻,終于收起九節鞭,低聲道:“好,我告訴你我們知道的。但若開了這門,里面的東西歸我們。”他揮手示意手下退后,緩緩走到石柱旁,從懷中掏出一枚刻著雙蛇交纏的銅符,“這是我們族人代代相傳的信物,據說與門上的銜尾蛇有關。”
林一凡接過銅符,入手冰涼,符面隱約有水銀流動的痕跡。他皺眉道:“水銀……難道這就是‘雙蛇飲露’的露?”
張二毛眼睛一亮:“對啊!古文里,‘露’不一定是水,也可能是煉金術里的液體。水銀和硫磺,都是道術中常用的東西。林莫,你那魚龍佩能不能激活這銅符?”
林莫接過銅符,將魚龍佩貼近。兩件信物接觸的瞬間,銅符上的雙蛇紋路仿佛活過來,順著光暈游向魚龍佩,最終在佩面上交纏成一個太極圖案。青銅門發出低沉的轟鳴,門縫中的石牌竟然緩緩松動,掉落在地。
王老五撿起石牌,發現背面刻著一行小字:“相位重疊,中心永生。”他驚道:“這不就是鐵盒里殘頁上的內容嗎?看來我們找對了路!”
疤痕男卻冷哼一聲:“別高興太早。門后的記憶回廊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簡單。族里的傳說說,那里是‘暗影末日’的源頭,進去的人會被自己的記憶吞噬,最后變成活死人。”
林莫卻不以為意:“傳說只是傳說,真相需要我們自己去驗證。四象歸位還差最后一步,石牌已到手,剩下的就是打開這扇門。”她看向林一凡,“你的戒指和地圖呢?”
林一凡將戒指和地圖遞給她,林莫將四件信物——魚龍佩、戒指、地圖、石牌——分別放在門環的四個凹槽中。信物嵌合的瞬間,青銅門上的銜尾蛇浮雕睜開雙眼,兩點青光如活物般射出,門縫中涌出濃霧,伴隨著低沉的鐘聲。
“成了!”張二毛興奮地喊道。
然而,疤痕男卻突然出手,九節鞭卷向林莫手中的魚龍佩。林一凡反應極快,一把鐵錘砸向鞭梢,將其擋下。王老五怒道:“你這家伙,剛才還說合作,轉眼就翻臉?”
疤痕男冷笑:“信物歸位,門已開了,你們還有什么用?”他身后的黑影再度圍攏,殺意彌漫。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青銅門突然完全開啟,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所有人吸入其中。霧氣散去時,林一凡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無邊無際的石廊中,兩側墻壁上漂浮著無數光點,每一點光中都映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這里就是記憶回廊?”張二毛四下張望,聲音在空曠中回蕩。他伸手觸碰一個光點,指尖剛碰到,光點便化作一幅畫面:他小時候在村口偷雞蛋被追打的場景。張二毛嚇得縮回手,“這……這是我的記憶?”
林莫點頭:“記憶回廊會映照每個人的過去,甚至是隱藏在潛意識中的秘密。小心點,別被它吞噬。”她看向遠處,石廊盡頭隱約有一座巨大的星紋羅盤,指針在緩緩轉動。
林一凡皺眉:“那羅盤是什么?”
“可能是通往下一層的鑰匙。”林莫道,“但要到那里,我們得通過試煉。守蛇人說得沒錯,這里的記憶會攻擊我們。”
話音剛落,
石廊中的光點如潮水般涌動,林一凡、張二毛和林莫各自被記憶幻象纏身,唯有王老五站在原地,眼神呆滯。他手中的石牌散發微弱青光,卻無法驅散眼前的景象——那是一個熟悉的湖泊,碧波蕩漾,陽光灑在水面上,泛起粼粼金光。一艘小木船漂在湖心,他握著竹篙,船頭坐著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頭戴草帽,手里正慢悠悠地撒網。
“爹……”王老五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記憶回廊的光點在他周圍凝聚,化作湖邊的蘆葦、遠處村莊的炊煙,甚至還有那只總愛蹲在岸邊等魚的老黃狗。這一切如此真實,仿佛他只需邁出一步,就能回到那個夏日的午后。
“老五,別愣著,幫我拉網!”父親的聲音從船頭傳來,帶著熟悉的粗獷和一絲笑意。王老五下意識伸出手,指尖觸到冰冷的空氣,才猛地意識到這只是幻象。可那聲音、那笑容,卻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塵封已久的記憶之門。
王老五記得,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的他才十六歲,個子瘦高,手腳卻笨拙得不像話。父親王大山是個老漁夫,靠著村外那片無名湖養活一家三口。每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父子倆就扛著漁網和竹篙下湖。父親總說:“湖里的魚啊,跟人一樣,有靈性。你得用心跟它們說話,它們才會鉆進網里。”
那天是七月初,暑氣蒸騰,湖面上漂著一層薄霧。王老五站在船尾撐篙,父親在船頭撒網,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小調。網撒下去沒多久,水面就起了漣漪,父親哈哈一笑:“看吧,今天運氣不錯,肯定有大貨!”他招呼王老五幫忙,兩人合力拉網,果然網里蹦跳著幾條肥碩的鯉魚,鱗片在陽光下閃著銀光。
“爹,這魚夠咱們吃三天了吧?”王老五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吃啥吃?拿去鎮上賣了,給你娘換點布料做新衣裳。”父親拍拍他的頭,語氣里滿是寵溺。王老五撇撇嘴,卻沒反駁。他知道家里不寬裕,父親每次捕到好魚,總舍不得自己吃,全拿去換了家用。
收網后,父子倆坐在船上休息。父親從懷里掏出一個竹筒,遞給王老五:“喝口水,別中暑了。”那是井里剛打上來的涼水,帶著一絲甜味。王老五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抬頭就見父親瞇著眼看湖面,草帽下的臉被曬得黝黑,滿是皺紋。
“爹,你說這湖有多深啊?”王老五隨口問道。
父親點了根旱煙,吐出一圈煙霧:“誰知道呢?聽村里老輩人說,這湖底下連著條地下河,通到山那頭去。有人下去過,再沒上來。”他頓了頓,又笑起來,“不過咱不怕,魚在水面上游,咱們撈咱們的,管它底下有啥。”
王老五也跟著笑,覺得父親這話說得有理。那一刻,湖風吹過,蘆葦沙沙作響,遠處老黃狗汪汪叫了兩聲,像是催他們回家。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他靠著船舷瞇起眼,心里滿是安寧和滿足。
記憶回廊的光影流轉,湖邊的景象卻開始扭曲。王老五看到自己十八歲那年的夏天,父親的背影不再挺拔,手臂上的肌肉也松弛下來。那天,他們照舊下湖捕魚,可網拉上來時,里面混著一塊銹跡斑斑的鐵牌,邊緣刻著奇怪的龜甲紋。
“這是啥玩意兒?”王老五好奇地伸手去拿,卻被父親一把拍開。
“別碰!”父親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他盯著那鐵牌,臉色陰沉,“這不是咱們該拿的東西。”他迅速將鐵牌扔回湖中,濺起一片水花。王老五不服氣,嘀咕道:“不就是塊破鐵嗎?扔了多可惜。”
父親沒說話,只是默默撐船靠岸。那天之后,他開始咳嗽,起初只是輕微的干咳,后來漸漸帶了血絲。王老五問他怎么回事,他總推說沒事,可村里的郎中卻偷偷告訴王老五:“你爹怕是中了什么邪氣,得找個道士看看。”
王老五不信邪,硬拉著父親去找鎮上的張中醫。那是林莫的舅舅張濟民,診完脈后,他皺著眉說:“你爹的病不簡單,像是沾了陰氣重的物件。湖里那塊鐵牌,你們碰過沒有?”
父親沉默片刻,終于點頭:“碰了,但扔回去了。”
張濟民嘆了口氣:“扔了也沒用,那東西的陰氣已經入了肺腑。我開幾副藥試試,但能不能好,得看命。”他頓了頓,又看向王老五,“你爹這病,怕是跟你有關。那鐵牌上的龜甲紋,我在古書里見過,是某種禁地的信物。”
王老五愣住,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愧疚。他想起那天自己非要拉網,非要去看那鐵牌,若不是他多事,父親或許不會染上這怪病。
湖邊的景象定格在父親咳血的那一刻。王老五站在船上,眼前的父親捂著胸口,嘴角淌下猩紅的血跡。他想伸手去扶,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透了幻象。他低吼一聲,猛地揮動石牌,試圖驅散這痛苦的回憶,可光點卻越聚越多,化作無數個父親的身影,有的在撒網,有的在咳血,有的在對他微笑。
“老五,快醒醒!”林一凡的喊聲從遠處傳來,可王老五充耳不聞。他被困在記憶的漩渦中,雙腿像灌了鉛,動彈不得。那些開心、快樂的時光如同一把溫柔的刀,刺得他心口發疼。
他想起父親去世前的那天。湖邊的風冷得刺骨,父親躺在床上,氣息微弱。他拉著王老五的手,聲音沙啞:“老五,別怪自己……那鐵牌不是你的錯,是命。以后別下湖了,去外面闖闖吧,別守著這破地方。”說完,他的手無力地滑落,老黃狗趴在床邊嗚咽了兩聲。
葬禮后,王老五再沒回過湖邊。他收拾行囊,帶著父親留下的竹篙,去了外面的世界。后來他遇到了林一凡和張二毛,三人結伴冒險,挖寶、探秘,日子過得跌宕起伏。可每當夜深人靜,他總會夢見湖邊的木船,夢見父親的笑臉。
記憶回廊的光點開始侵入他的腦海,那些快樂的片段逐漸扭曲。他看到父親站在湖中,指著他怒吼:“都是你害了我!”他看到湖水變成血色,父親被水草纏住,緩緩沉入湖底。王老五捂住頭,跪在地上,淚水混著汗水淌下。
“王老五,別陷進去!”林莫的聲音穿透迷霧,她沖到他身邊,魚龍佩的光暈籠罩兩人,那些扭曲的幻象被暫時驅散。她抓住他的肩膀,語氣急切,“這是記憶回廊的試煉,它會放大你的愧疚和恐懼。你得面對它,才能走出去!”
王老五抬起頭,眼眶通紅:“我……我害了爹。如果那天我不碰那鐵牌,他就不會死。”
林莫搖頭:“你爹說得對,那是命,不是你的錯。那鐵牌是禁地的信物,和這扇青銅門有關。你現在手里的石牌,就是當年的延續。你不走出來,就辜負了他讓你闖蕩的心愿。”
王老五愣住,目光落在手中的石牌上。那龜甲紋在青光中若隱若現,仿佛在訴說什么。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緊緊握住石牌,低聲道:“爹,我知道你不怪我。我得往前走,不能讓你白白送我出去。”
湖邊的幻象開始消散,父親的身影重新出現在船頭。他微笑著撒下漁網,抬頭對王老五說:“老五,好好活,別回頭。”說完,他和木船化作一團光點,融入石牌之中。
王老五擦掉眼角的淚水,轉身看向林莫:“謝謝你。我沒事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