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骨子里是有落葉歸根的情節所在的，在外拼搏半生的四舅爺終于在孩子都成家立業后回老家蓋房子種幾棵櫻桃樹，去年回去時和表弟他們去摘了許多。

我的祖父在晚年時也時常懷戀他的出生地與他的哥哥，可惜并未埋在那一方土里與他的兄嫂父母比鄰。唯一如祖父愿的是三輩還宗除了我與姐姐之外，其余弟妹都改了姓且上了張家的宗族族譜。

我第一次與祖父去他的老家是我十三歲那一年，大堂姐結婚，從縣城里坐班車到另一個縣的鎮上，路還是土路，顛簸兩個小時才到目的地，又打摩托車到堂姑家里，車在泥濘里前行我害怕不已，而那個小老頭一路看著山水渾身都是快樂。

在堂姑家坐上休息會顧不得吃頓飯祖父就要出發，那一截路沒有車行，只得走路，冬日路邊的樹和草都附上一層冰霜，祖父還背著十斤的面條，腳步輕快，一直告訴我快到了快到了，跟我說了許多許多的故事。

家里雖不富裕，卻因交通方便比祖父的這個老家好了太多，堂姐他們家還是茅草蓋的頂，海拔高氣溫低，冰塊從屋檐上一直錘到下面，手機幾乎沒有信號。

祖父給他的兄長煮了他背去的面條，他說大爺老了吃不動硬的。那時我不懂這些只知這地方不好待給母親打電話哭訴，母親說了我幾句至今已然不記得。

而今大堂姐已是四個孩子的母親，她出嫁那年才不過十五歲的年紀，只因家里兩個弟弟和瘋了的大伯父不得不因為一萬多的彩禮而嫁過去，婚禮并不熱鬧，祖父也因為堂姐夫說話不利索而不開心，也暗暗的想給錢退了這門親事最終沒有成功。

貧窮是這世間最絕望的東西，十幾年的時光兩個堂弟才把他們那個家支撐起來，修了房子買了車漸漸有了一個家的樣子，而他們的祖父與我的祖父都躺在黃土里，每年過年會來與我們聚一聚算是一個小家的團聚。

祖父是做風水先生的，那一年他帶我去時走了許多山頭，說了些我聽不懂風水上的東西我不知他的想法，而比叔伯他們我大概又是最懂祖父的，他想回來，想回這個他沒待超過兩年的出生之地。

祖父是被抱養的，我卻從未從他口中聽過關于他的養父母不好的話語，每一年的上元過年清明，祖宗排位上他都是認真的祭拜著兩邊的父母，我第一次知道祖父是抱養在這邊的還是鄰居奶奶與我說的，說祖父幼時的可憐于與他后來的努力要我好好孝敬祖父。

上了高中后很少回老家，大爺爺過世時祖父去了我沒跟著，算來我跟祖父也就一起去過他老家一次，他提過他的老家無數次，可憐那時年幼又是只管自己的青春期，竟沒有體會到他的心境，實在是不該。

人到老年時都是想落葉歸根，這是埋在中國人骨子里的思想，可惜城市化的今天許多人已經失去了自己所謂的“老家”與土地，在人流里匆匆的往來，自然也就失去了祖父的那一份落葉歸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