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檐角的鎮魂鈴在腥風中瘋狂搖晃。
我第三次把額頭抵上冰涼的青石板,耳畔傳來嫡系子弟們毫不掩飾的嗤笑。二長老枯樹般的手指掐著我的后頸,腐朽的靈力像毒蛇般在經脈里游走,所過之處泛起細密的刺痛。
“葉寒,十七歲仍未能覺醒血脈。“老人沙啞的聲音裹著靈力回蕩在宗祠,“按族規,當廢去修為,逐出宗祠!“
雨絲突然變得粘稠。我盯著石縫里蜿蜒的血線——那是半柱香前,葉明軒用鑲著玄鐵的靴底,將我右手五指生生碾進青石地磚時濺出的。這位蒼梧城最耀眼的少年天驕正斜倚鎏金柱,白玉似的指尖把玩著本該屬于我的青鸞玉佩。
“慢著。“
胸口的灼燙讓我渾身一震。母親臨終前塞進我襁褓的殘玉此刻竟像烙鐵般灼燒肌膚,那些年浸泡藥浴時滲入骨髓的刺痛突然翻涌而起。我掙扎著仰起頭,血水順著眉骨滑進嘴角:“敢問長老,若我能......“
“你能怎樣?“葉明軒抬腳踩住我肩膀,月白錦袍下擺繡著的金線云紋刺痛雙眼,“偷吃三株赤血參才勉強突破淬體三重,這種廢物也配提'證明'二字?“
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我死死攥住懷中震顫的玉佩,突然發現祠堂供奉的十三盞魂燈正詭異地明滅。窗外驚雷炸響的剎那,血脈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
暴雨就是在這時變成血色的。
“天罰血雨!“三叔公的驚呼帶著顫音。二長老踉蹌后退撞翻供桌,先祖牌位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我仰面躺在血泊里,看著赤紅雨珠穿透護宗大陣,一滴接一滴墜入瞳孔。
滾燙的液體在眼眶里沸騰。葉明軒的嗤笑、族老的呵斥、侍女們壓抑的抽氣聲,此刻都湮滅在玉佩里響起的清越劍鳴中。當第一道血色驚雷劈碎祠堂飛檐時,我破碎的丹田突然涌出磅礴劍氣。
“啊——!!“
葉明軒的慘叫與劍光同時炸裂。我看著他捂著臉在地上翻滾,指縫間滲出的黑血正腐蝕金磚,這才驚覺自己竟以指為劍劃破了虛空。掌心殘留的玉屑泛著青光,無數蝌蚪狀的古篆正順著血脈游走全身。
“青冥劍體......“二長老枯黃的臉在血雨中扭曲,“這不可能!上古十大戰體早該......“
我搖搖晃晃站直身子,浸透血雨的白衣獵獵作響。丹田處劍氣翻涌,那些年被克扣的月例、被調包的筑基丹、被葉明軒當眾撕碎的《驚鴻劍譜》,此刻都化作凌厲劍意直沖天靈。
葉明軒還在哀嚎,我并指成劍凌空輕劃。十七道青色劍氣破空而出,精準刺穿他周身大穴——正是這些年他打斷我肋骨的次數。
“豎子爾敢!“二長老袖中飛出九枚喪魂釘,卻在觸及我周身三寸時被無形劍氣絞成齏粉。老人渾濁的瞳孔驟縮,枯瘦手掌急速結印:“結天羅陣!此子入魔了!“
八名執法弟子應聲而動,卻在邁步的瞬間齊齊僵住。他們眉心皆有一點朱砂似的血痕,手中玄鐵劍寸寸崩裂。我垂眸看著指尖吞吐的青色劍芒,忽然記起五歲那年,母親臨終前在我后背刻下的灼痛。
祠堂外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血雨滂沱的夜幕盡頭,九座青銅巨門虛影貫穿天地,門縫中泄出的青光將云層染成翡翠色。我渾身血液都在沸騰,仿佛有萬柄古劍在骨髓里錚鳴。
“小家伙......“蒼老的聲音裹挾著亙古劍意,在識海中掀起驚濤駭浪,“三千年了,青帝佩總算等到能承受劍骨之人。“
殘破的玉佩突然懸浮而起,化作流光沒入丹田。我望著青銅巨門上熟悉的云雷紋,突然看清每扇門扉都刻著半闕劍訣——正是母親當年哼唱的搖籃曲!
葉明軒掙扎著摸向懷中傳訊玉符,卻被劍氣削去三指。我抬腳踏碎那枚價值連城的昆侖玉符,在他驚恐的注視中輕聲道:“堂兄可知,被剜去劍骨的人,血濺三尺時會有多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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