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等蔡香醒來，卻發現賭坊的后院站滿了火竹幫的高層，為首的正是一位傲氣男子。

聽陸遠介紹過，

此人是「幫主」曾勁松的大兒子，叫做曾墨白：

“七弟，想不到你平日里低調內斂，一出手竟以雷霆之勢滅了那群過江龍。”

“當真為我幫主一脈長臉。”曾墨白滿意的說道。

“是呀，這次師父知道你給他老人家長臉，特意讓我們來慶功。”慕容秋笑笑附和道。

“我聽說了，那幾個的實力都不簡單，他們的老大怕是已有內勁實力了吧？”潘星佩服道。

“內勁！”

陸遠奇怪道：“我怎么沒感覺？那人似乎并不強。”

曾墨白道：“據我所知，那群地下鬼精于陷阱之術，個人戰力未必多強。”

陸遠一愣：“莫非境界與力量不成正比？”

曾墨白搖頭：“七弟可曾聽聞‘朝聞道，夕可死’？”

陸遠點點頭，示意自己聽過。

曾墨白又道：“境界是感悟，好比一人有三百斤力是外勁，五百斤仍是外勁；另一人百斤時悟得內勁法門，便可稱內勁高手。”

“但若論強弱——”

“前者遠勝后者數倍。”

陸遠恍然：“多謝墨白哥解惑。”

“自家兄弟不必客氣。”曾墨白捏了捏他肩頭，給一旁的慕容秋使了個眼色，后者莞爾遞出燙金紅柬：

“師弟看看這個。”

“城市令？”陸遠展開紅柬一驚：“命我改造鐵爐街？”

“這可是香餑餑。”慕容秋喜道，“雖無品階，實是朝廷職務，等這條街建好，你可是有權利收稅的呦。”

曾墨白肅然道：“七弟須知，華陰城乃至大月國，人才是根本，收稅、納新皆需流民。若能安頓好，你在民間威望自起。”

“倒是亦能反哺幫里。”

陸遠問：“也不知能來多少流民？”

曾墨白沉吟：“約是華陰城四分之一人口。”

眾人皆驚，華陰城四十萬人，四分之一豈非十萬？

“十萬流民？！怎會如此多？”慕容秋駭然。

“華陰城地勢極佳，遠離邊關戰亂，莫說流民，尋常百姓都想遷居過來。”

曾墨白嘆道。

等待流民一到，必會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幾人又聊了幾句閑話，曾墨白神情突然一正，道：“昨日，你是不是派人去化了「玄竹堂」黑鴉手下的一名四九仔？”

“墨白哥是說，薊瑞豐？”錢九斤還沒回來，陸遠也不知道，曾墨白說的是不是薊瑞豐。

“應該是他。”曾墨白亦是叫不準，不過，提醒道：“那小子雖然在幫玄竹堂辦事。”

“不過，父親的意思是，盡量先不要與副幫主一脈發生沖突，免得引得幫中內訌，被外人鉆了空子。”

陸遠原本就不愿意參與幫中爭斗。

哪怕曾墨白不交代，他也不會去找玄竹堂麻煩，此刻，更令他好奇的是錢九斤是如何對付的薊瑞豐。

…

待到錢九斤回來后，他的一句話著實給陸遠嚇得不輕：“煮了？把他煮了？“

錢九斤指著一旁的張黑和滕云：“這兩個家伙瘋了一樣，將薊瑞豐大卸八塊，最后當著薊瑞豐女人的面把他煮了。“

張黑摸了摸頭，似是有些羞澀地將一個盒子遞到陸遠面前：“遠哥，他的腦袋兄弟們特意給你留了下來。“

“你要不要看看？“

說著他將盒子打開，里面赫然是薊瑞豐的人頭，仍保持著死前那副驚恐模樣，顯然生前沒少受折磨。

陸遠只覺一陣反胃，連忙將盒子推開：“死了就埋了，拿回來晦氣。“

錢九斤白了眼張黑，賠笑道：“遠哥別生氣，這小子也是好心。第一次不狠些，恐怕往后還有人敢找嫂子的麻煩。“

立威。

這是江湖人最常見的手段。

立威不足，后患無窮！

陸遠又不是三歲孩童，自然明白錢九斤的話，拍了拍張黑肩膀：“辛苦弟兄們了。“

張黑憨笑著撓頭：“遠哥甭客氣，聽說這廝早年總找伯母麻煩。我想著人死都死了，不如廢物利用...“

陸遠頷首：“做得對。“

他剛接任城市令改造鐵爐街，正需培植得力人手。張黑、錢九斤、滕云與卜季、宋糧等人忠心可用，日后當能倚重。

三日后。

陸遠傷勢好轉大半，攜蔡香返家商議婚事。父子三人坐在院中石桌前，就著幾碟小菜與炒河蝦閑話家常。

“小弟折騰這些年，總算要成家了。“陸行瞥了眼廚房忙碌的蔡香，沖弟弟豎起拇指。

“哎...“陸父嘬了口旱煙桿，欲言又止。

“爹...“陸遠心知父親芥蒂蔡香出身，生怕他說出傷人的話。

“蔡家那邊...“陸父吞吐的煙圈里裹著憂慮，“你打算如何處置？“

“蔡家？“陸遠愣住，蔡香分明說過與家里斷了關系。

“姑娘家的話聽聽便罷。“陸父目光掃過長子，“當年季家不也說再不往來？“

陸遠這時才反應過來，感情自己先前擔憂是多余，“哥，嫂子家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陸行聞言訕笑：“其實...她弟弟要娶親，聘禮還差二兩...“

“二兩還不多？“陸父重重磕了煙鍋，“當初娶季氏花了十五兩，那可是我和你娘半輩子的積蓄！“

陸行嘆氣，這能咋辦，他也不想管這事。

問題是季氏一天到晚，沒黑夜，沒白日的念叨。他不想管，這家的日子恐怕得過不下去。

陸遠恍然，原來父親擔憂在此。看著兄長滿面愁容，暗嘆這家長里短竟比江湖廝殺更教人頭疼。

旋即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遞給陸行：“大哥，這錢你拿著，看看嫂子那邊還缺什么不？“

“這…“陸行一愣，本能地想要接過銀子，卻見陸父慍怒道：“這是干啥？你馬上就要娶香丫頭。“

“不存著點錢，能行么？“

陸行連忙收回雙手，感動道：“是啊，小弟，你可別委屈了弟妹，她和你在一起可不容易啊。“

陸遠擺擺手道：“你們放心，我剛與人做了一筆生意，過幾天錢就到位。“

“到時，咱們一家子搬去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