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緒論
劉楊鉞
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夕,當世界反法西斯陣營已開始憧憬即將到來的和平時,美國白宮首席科學顧問布什卻給總統羅斯福遞交了一份報告,題目是《科學——沒有止境的前沿》。在這份報告中,布什極具遠見地指出:“如果沒有科學的進步,那么其他方面再多的成就也不能保證我們作為現代世界上的一個國家的興旺、繁榮和安全。”[1]盡管這句話是站在美國維系其全球霸權的立場之上,但其核心思想卻反映出現代國際政治的一個重要規律,那就是科學技術和國家的發展與安全之間日趨密切的聯系。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科學院和中國工程院院士大會上發表講話時強調:“科技是國家強盛之基,創新是民族進步之魂。”[2]科學技術不僅是國家繁榮昌盛的保證,也給國家的安全穩定帶來了深刻影響。特別是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人類對新興戰略空間的利用和拓展,以及在新技術領域的不斷突破和革新,對國家安全的思考已經越來越難以繞開科技這個直接因素。因此,本書著眼于科技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探索兩者之間的有機聯系,為全面理解和認識國家安全問題提供新的維度。
一 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的基本概念
科學技術和國家安全是本書最核心的兩個概念,同時也是內容非常豐富和復雜的概念體系。分析兩者的有機聯系,必須建立在對其內涵進行準確界定和把握的基礎上。
(一)科學技術的內涵與性質
科學技術是科學與技術的辯證統一。馬克思、恩格斯認為,科學在本質上體現了“人對自然界的理論關系”,是一般的生產力。自然科學作為關于自然系統本質聯系的客觀動態知識體系,是人類認識自然的根本手段。人類在探索自然的實踐活動過程中,以及在與自然接觸的過程中,逐漸獲得對自然的認識,并形成理論化、系統化的知識體系。也就是說,科學是產生知識體系的認識活動,科學的任務就是發現事實并揭示客觀事物的規律性。從馬克思主義視角來看,科學具有以下基本特征:首先,馬克思認為科學是真正實證的科學,是真正的知識來源。他指出,“科學就在于把理性方法運用于感性材料。歸納、分析、比較、觀察和實驗是理性方法的主要條件”。[3]其次,科學是“一種在歷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的力量”。[4]這一特征揭示出科學對人類社會進程的塑造作用。再次,科學是一種特殊的社會意識形態,它透過特定的生產關系被賦予了階級屬性。最后,科學也具有雙刃劍的作用,它一方面推動了社會的發展,另一方面又成為一種控制人的力量。總的來看,科學具有客觀性和實證性、探索性和創造性、通用性和共享性等基本特點。
現代科學通過技術體現其特征。“技術”一詞來源于希臘,泛指藝術、技能和本領。技術作為人類同自然界之間進行物質、能量、信息轉換和傳遞的媒介,其本質在于它是人類改造自然的基本手段。技術可以理解為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首先,勞動資料和物質設備延長了人的“自然的肢體”。[5]其次,技術在本質上“揭示出人對自然的能動關系”。[6]最后,技術的發展往往引起生產關系的變革。基于此,有人將技術定義為“人類為了滿足社會需要而依靠自然規律和自然界的物質、能量和信息,來創造、控制、應用和改進人工自然系統的手段和方法”。[7]這個定義準確地指明了人對自然的實踐關系,認為技術是生產力直接的體現,而廣義上的技術——如藝術、技巧和管理方法等——則不在其考慮范圍之內。綜上所述,技術是人類為了實現社會需求而創造的手段和方法體系;是人類利用自然規律控制、改造自然的過程和能力;是科學知識、勞動技能和生產經驗的物化形態。
科學與技術的辯證統一反映出人的認識實踐過程的兩次飛躍:第一次飛躍是人類在實踐活動基礎上對客觀世界的能動認識,是從實踐到認識的飛躍,也正是科學的要旨所在;第二次飛躍則是人類在已獲得的認識成果的指導下,進一步對客觀世界的能動性控制和改造,是從認識再到實踐的飛躍,也是技術的本質體現。由此來看,科學技術雖然具有客觀性和自然性,但其發展變化更受實踐性和社會性的深層影響。科學技術與社會活動之間的這種有機聯系,最為突出地表現在軍事技術與戰爭(和平)的互動關系上。一方面,先進的物質手段總是優先用于軍事目的。對這一點,馬克思指出“戰爭比和平發達得早,某些經濟關系,如雇傭勞動、機器等等,怎樣在戰爭和軍隊等等中比在資產階級社會內部發展得早,生產力和交往關系的關系在軍隊中也特別顯著”。[8]另一方面,科學的實際重要性往往從戰爭方面得到體現。[9]科學學奠基人貝爾納作出過這樣的論斷,“科學與戰爭一直是極其密切地聯系著的;實際上,除了19世紀的某一段期間,我們可以公正地說,大部分重要的技術和科學進展是海陸軍的需要所直接促成的”。[10]這一論斷在今天看來或許略有些夸張,畢竟現代軍事技術與民用技術的發展越來越呈現出并駕齊驅又相互交織的特點,但從科學技術的視角思考安全這一人類社會發展的核心問題,軍事技術無疑是其首要元素。
(二)國家安全的概念與特點
要理解國家安全就要首先了解安全的含義。在國際政治領域,安全是一個基本的概念,同時也是一種基本的價值。《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對“安全”作出了如下解釋:沒有危險;平安。這實際上反映出安全在客觀上和主觀上的雙重含義。在這一點上,現實主義理論代表人物阿諾德·沃爾弗斯的論述被人廣泛引用,他認為:“安全,在客觀的意義上,表明所獲得價值不存在威脅;在主觀意義上,表明不存在這樣的價值會受到攻擊的恐懼。”[11]將這一分析延伸到對國家安全的理解上就可以得出,在客觀上,國家安全是指某一國家不存在外來攻擊和侵犯的狀態與現實,也就是國家有消除威脅的能力,并且處于沒有危險、不受威脅的狀態;在主觀上,國家安全是一種沒有恐懼感,不擔心會有外來威脅的心理狀態,是對國家抵御外來攻擊和防衛自身安全能力的主觀感覺。它涉及對國家力量、對敵友力量及其意圖、對未來的發展趨勢以及對維護安全形勢的評估和信心。總之,國家安全是客觀事實與主觀認知的有機統一。
從對象客體上看,國家安全的概念經歷了縱向與橫向的拓展過程。自國家出現以來,對國家安全的理解長期以來建立在以確保領土完整、主權不受侵犯為主要目標的傳統安全觀的基礎之上。這種傳統的國家安全觀念具有三方面主要特征:首先,安全被認為是一種單邊行為,即安全完全是國家行為體自己的事情,國家也只能通過自身的努力來獲取安全;其次,安全被視為競爭性的,是一種此消彼長、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再次,安全的范圍是狹隘的,僅僅局限于軍事領域。[12]在最后一點上,傳統國家安全觀主要著眼于軍事上主權國如何應付外來的威脅和軍事入侵。其焦點主要集中于政治和軍事內涵方面。但自冷戰結束以來,國際形勢發生了深刻變化,國際關系的內涵也大為豐富,由此國家安全的內容也發生了重要的改變。一方面,安全的主體在縱向上延伸,由國家向個人和全球擴展,國家安全成為個人、國家和國際三個相互聯系層面的融合統一。國家仍然是安全主體的根本所在,但個人與社會安全在國家安全中的重要性也不斷上升。另一方面,安全的要素在橫向上拓展,盡管傳統意義上的軍事安全仍然占據核心地位,但政治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環境安全等要素也成了國家安全的新內容。不僅如此,這些要素之間的聯系也更加密切,使得國家安全更像是一個成分多元、不斷變化的生態體系。
我國國家安全觀的變化發展,正體現了上述安全對象和內容雙向拓展的客觀要求。在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提出要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走中國特色國家安全道路。在講話中,習近平指出:“當前我國國家安全內涵和外延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豐富,時空領域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寬廣,內外因素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復雜,必須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以人民安全為宗旨,以政治安全為根本,以經濟安全為基礎,以軍事、文化、社會安全為保障,以促進國際安全為依托,走出一條中國特色國家安全道路。”其中,對國家安全的理解要兼顧傳統安全與非傳統安全,要“構建集政治安全、國土安全、軍事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社會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態安全、資源安全、核安全等于一體的國家安全體系”。[13]這些重要論述標志著以人民安全為宗旨、以政治安全為根本、以經濟安全為基礎的中國特色國家安全道路建設步入正軌。總體國家安全觀是一種與時俱進的,強調現代國家安全的全面性、整體性和系統性的國家安全觀。只有堅持和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才能科學而準確地認清國家安全現實,也才能科學而高效地指導現實的國家安全工作,促進現實的國家安全治理。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總體國家安全觀將科技安全納入國家安全體系的戰略框架內,明確肯定了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的內在聯系。事實上,科學技術發展本身就是國家安全觀演進變革的重要驅動力。科技發展使得軍事與民用的界限日益模糊,從而促使安全的內涵向其他領域擴散。某一特定的技術實體往往具有多重意義和影響,映射出不同的安全需求。例如,核技術的民用化與普及化,使傳統的軍事安全考量與能源、經濟、環境等新的安全需求交織在一起。與此同時,技術發展本身也常常催生著新的安全范疇。例如,人類對外層空間的探索和利用,以及在數字空間的創造性活動,便衍生出外空安全與網絡安全的新命題。因此,探索科學技術對國家安全的影響機理,將為新時期國家安全戰略建構提供重要內在支撐。
二 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的哲學邏輯
前文已經提到,科學技術具有社會性和政治性,而安全則是人類社會政治發展的基本價值。那么應當如何看待科技與安全的關系呢?科學技術與社會(簡稱STS)是一門研究科學、技術與社會相互關系的性質、結構、規律及其應用的綜合性交叉學科,在其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以下幾類哲學范式。本部分將簡要探討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關系的基本邏輯。
(一)技術決定論
技術決定論者的邏輯認為,科學技術是外生于政治和社會分析的變量,并對政治有著實質性的、可定義的影響。據此論斷,科學技術能夠影響政治但本身卻是非政治的。科技是自然的產物,是人類設計所無法改變的,因此不需要用政治分析來理解它。在這方面,羅伯特·海伯納于1967年發表了一篇頗有影響力的文章,標題為《機器創造了歷史嗎?》。在該文中,海伯納認為在特定社會中技術的廣泛形式將決定社會與經濟關系的總體模式。對此他總結道:“我認為我們確實能夠斷言,一個社會的技術將一種確定的社會關系形式強加于該社會之上。”[14]在國際政治學者中,杜德尼從決定論立場對科技的政治功能進行了理論化闡述。他認為潛在的技術環境決定了政治權威的本質,或者更準確地說,決定了安全供應的機制。火藥、槍炮和其他常規炸藥所營造的環境生成了國家體系;而核武器所營造的環境,由于其意味著國家的毀滅,將最終帶來“后國家”的國際體系。這種轉變是由“處于人類掌控之外的毀滅性物質力量的基本改變所驅動的”。也就是說,科學技術作為一種獨立的、外生的自然力量,塑造著國際體系與單元的總體特征,從而以明確的、自主的方式影響著社會領域。
決定論的邏輯為我們理解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的關系提供了一定的參考。不同技術體系所具有的特征屬性,往往對國家安全產生特定的影響。例如,網絡技術的邊界模糊性,使得國家面臨的網絡安全威脅呈現跨國性的特點。然而,將決定論立場奉為圭臬也會帶來許多認識上的誤區。首先,決定論將科技的政治影響視為單向的和不可逆的,忽視了人的主觀能動性。具體到國家安全上,這意味著科技與安全之間的聯系是單向度的,人的安全需求對科技發展所具有的反向作用卻被拒之門外。事實上,國家安全等政治性因素對科技發展起約束作用的案例并不鮮見。國際軍備控制的核心要旨就在于通過限制和規范某些特定技術和裝備的發展,緩解國家間的安全困境,維持國際體系的總體和平。其次,在技術決定論視角下,科技是一種外生性變量,這割裂了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的內在統一。科技進步與國家安全和發展的各要素之間是有機聯系、相互促進的關系,科技安全本身就是國家安全的重要內容。最后,秉持決定論立場,可能產生科學技術是解決人類一切問題的工具的錯誤觀念。對國家安全而言,這意味著國家安全問題必須也只能通過科學技術的進步來加以應對。然而,科學技術不僅不能成為維護國家安全的萬能靈藥,科技發展還常常附帶著新的安全問題的產生。例如,基因技術的新突破增加了生物武器威脅的風險,而技術手段并不能完全消除這種風險,制度、規范、合作等社會性因素同樣不可或缺。
(二)社會建構論
社會建構論在哲學上(以及政治學上)與技術決定論對立,自20世紀70年代末開始在對科學與技術的社會學和歷史學研究中占據重要地位。社會建構主義認為技術是“徹頭徹尾的社會性的”。技術及其影響不是以外部變革因素的身份進入社會領域,而是完全由人類的興趣和開創性,以及政治經濟力量所塑造成的。在社會建構主義者看來,科技的發展是由人類決定的,它們不是或至少不是像沙灘拾貝那樣被人發現。哪些技術獲得發展(而哪些沒有)并不是技術可行性的產物,也不遵循某種不可避免的技術發展軌道,而是人的選擇、興趣、理念、制度、權力和資源等社會因素的綜合作用。例如,對社會建構主義者而言,核武器不屬于那些一旦被引入人類社會環境,就會對環境產生明確、獨立的影響的自然人工產物。相反,核武器是人類的發明,其所表現的特定形態只是眾多可能的“核武器”假定形態的一種。現實生活中的核技術并不是必然產生的,它無法與社會、經濟或政治力量分離。社會建構論的哲學邏輯指出了科技與安全聯系機制的另一方面,即人類的安全需求(與其他社會因素一起)對科技發展的塑造作用。但社會建構論顯然低估了科技發展及其政治社會影響的獨立性。一些科學技術成果的固有屬性并不是一開始就被人為設定好的,而技術發展過程中產生的許多負面效應(包括安全上的)也并不總是受制于人的控制。因此,社會建構論也無法為科學技術和國家安全的內在關系提供完備的解釋。
(三)辯證唯物主義觀
正確看待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的關系,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論的基本立場。首先,馬克思主義認為,科學技術是推動人類歷史前進的重要力量。科學技術的每一次重大突破,都會引起生產力的深刻變革和人類文明的巨大進步。馬克思對科學技術的偉大歷史作用作過精辟而形象的概括,認為科學是“歷史的有力的杠桿”,是“最高意義上的革命力量”。[15]在當代,科學技術已經越來越成為第一生產力。鄧小平在1988年便指出:“馬克思講過科學技術是生產力,這是非常正確的,現在看來這樣說可能不夠,恐怕是第一生產力。”[16]科技進步和創新越來越成為先進生產力的集中體現和主要標志。世界范圍的經濟競爭、綜合國力競爭,在很大程度上表現為科學技術的競爭。而解決人類社會發展中面臨的資源、環境、人口等重大問題,都離不開科學技術的進步。因此,從這個意義上看,科學技術無疑是有效維護國家安全的重要支點,科技安全也是國家安全體系中的核心環節之一。從科學技術視角分析國家安全,首先就要認識科學技術對社會歷史發展的推動作用。
其次,科學技術在應用中產生的負面效應也越來越凸顯。科學技術是一把雙刃劍,如果不能正確駕馭技術發明并合理地發揮它的內在價值,就會給人類帶來巨大威脅甚至災難,并有可能成為人類發展的對抗性力量。愛因斯坦曾就這一點進行過深刻分析,他認為:“我們時代為其在人的理智發展中所取得的進步而自豪。……當然,我們一定要注意,切不可把理智奉為我們的上帝;它固然有強有力的身軀,但卻沒有人性。……理智對于方法和工具具有敏銳的眼光,但對于目的和價值卻是盲目的。”[17]因此,馬克思主義指出,科學技術有時“表現為異己的、敵對的和統治的權力”。[18]人類對當代科學技術的不合理使用,已經帶來了諸如核擴散與核威懾、外層空間和網絡空間軍事化、生化恐怖主義等一系列新型國家安全威脅。從科學技術視角分析國家安全,就要正確認識科學技術的這種雙刃劍效應。
最后,科學技術發展所受到的社會約束程度越來越高。現代生產力的高速發展,為科學技術發展規模的擴大提供了物質條件,同時也使科學技術的發展越來越依賴強大的物質條件。社會政治、經濟等利益關系的分化,制約著科學研究的方向、目標和進程以及科技成果的轉化和應用。社會價值規范和制度體系,也越來越多地干預著科研活動及其成果的應用。在那些與國家安全密切相關的領域,科學技術的發展明顯受到安全需求的導引和約束。反過來說,有效引導或規范特定科學技術的發展軌道,以及參與國際社會共同管理科學技術風險的各類合作機制,也成為維護國家安全的重要途徑。因此,在審視科學技術帶來的國家安全威脅時,最終的應對舉措又常常回到對科技變革的管理和應用上,這充分體現出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之間的辯證關系。
三 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的研究對象
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是一個跨學科、綜合性的交叉研究領域,但其內在核心仍是聚焦于國家安全問題,屬于政治學與國際關系學科的研究范疇。主要研究對象是影響國家安全的科技因素以及維護國家安全的科技保障等。前者研究科學技術影響國家安全的主要表現和特點,后者則探討如何通過科學技術發展有效維護國家安全。
(一)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研究的主要內容
本書共分為六章,系統論述了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互動關系的理論與實踐。其中第一章從理論角度探討了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的基本概念,闡述了科學技術對國家安全的影響。正確看待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的關系,必須避免技術決定論和社會建構論的單向度思維,而應堅持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論的立場與方法。第二至第五章從具體的技術領域分析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的關系。第二章討論核技術與國家安全。核技術的發展不僅使國家間的政治生態發生了時代性轉變,大國間直接對抗逐漸被戰略威懾所替代,其民用領域的開發利用也伴隨著能源、環境、突發事件管理等一系列安全考量。第三章分析生化武器與國家安全。生物和化學武器的使用由來已久,且早已被國際社會嚴厲禁止。但相關技術的發展,特別是基因技術的新突破,再次為生化技術的安全性蒙上了陰影,國家面臨的生化安全威脅也日益凸顯。第四章探討外層空間的安全問題。外層空間凝聚著巨大的國家利益,外空安全的重要性也愈發明顯。但外空安全正面臨著嚴峻挑戰,主要表現在外空武器化和軍備競賽威脅日益加劇,外空利益爭奪活動空前激烈,外空環境保護問題迫在眉睫等方面。第五章著眼于網電技術與網絡空間安全。網絡空間的虛擬性、匿名性和去中心化等特點使得對其有效管控存在相當大的難度,這也導致網絡犯罪、網絡軍事化、網絡霸權主義等各種威脅對國家安全構成了嚴重挑戰。當然,上述技術領域并不是科學技術影響國家安全的全部內容,能源技術和材料技術等領域同樣與國家安全密切相連。本書選取核技術、生化技術、外空技術和網電技術加以重點研究,首先在于這些技術具有高度的軍民兩用性。這使得這些技術影響國家安全的機制更為復雜,而如何協調軍用與民用技術之間的關系也是國家安全需要面對的全新課題。此外,這些技術領域的戰略意義較為明顯,外層空間和網絡空間被視為繼陸、海、空之后的新型戰略空間,而核、生、化武器則是與國際安全息息相關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因此,這些技術領域對國家安全而言具有特殊的重要性。第六章討論國際軍事技術交流與合作。軍事技術交流不僅受到國家安全利益和國家軍事戰略的決定性影響,反過來也對維護國家安全、拓展國家利益起著重要推動作用。本章還分析了美國、俄羅斯、印度和日本等國的對外軍事技術交流,這些主要國家的軍事援助與貿易塑造著全球和區域安全態勢,也成為我國國家安全環境的重要影響因素。
(二)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研究的目的和意義
國家安全是隨著國家的產生而出現的一種社會現象,是關系一個國家生存與發展的根本性問題。國家安全歷來是國際關系學科的重要研究內容,但國家安全既不局限于國際領域,也不只局限于政治領域。冷戰后,在傳統安全觀已經難以解釋日益復雜多變的安全問題的情況下,各種非傳統的新安全觀開始不斷出現。我國的國家安全觀也經歷了一個不斷深化發展的過程。在當前科學技術飛速發展的時代,要科學全面地認識國家安全問題,就不能僅僅局限于國際關系和政治的視角,還要從科學技術的發展變革入手,探索國家安全在內容和特點上的變化,掌握國家安全的新動態。這就要求我們必須全面系統地研究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問題。《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一書旨在通過對科學技術與國家安全有機聯系的研究和探討,為全面、系統、科學地了解和認識國家安全問題提供新的視角,為準確把握科技發展條件下國家安全的基本特征和變化趨勢提供重要參考,并為深入理解國家總體安全觀、樹立科學的國家安全意識、有效維護國家利益和國家安全提供理論支撐。
[1] 〔美〕布什等:《科學——沒有止境的前沿》,范岱年等譯,商務印書館,2004。
[2] 習近平:《在中國科學院第十七次院士大會、中國工程院第十二次院士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4年6月10日。
[3]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第331頁。
[4]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9,第602頁。
[5]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第209頁。
[6]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第429頁。
[7] 于光遠等主編《自然辯證法百科全書》,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5,第216頁。
[8] 《馬克思恩格斯軍事文集》第1卷,戰士出版社,1981,第341頁。
[9] 羅素:《西方哲學史》,商務印書館,1976,第5頁。
[10] 貝爾納:《科學的社會功能》,陳體芳譯,商務印書館,1982,第241頁。
[11] Arnold Wolfers,Discord and Collaboration,Baltimore: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62.
[12] 周丕啟:《安全觀、安全機制和冷戰后亞太地區的地區安全》,《世界經濟與政治》1998年第2期。
[13] 《習近平: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走中國特色國家安全道路》,新華網,2014年4月15日。
[14] Robert L.Heilbroner,“Do Machines Make History”,Technology and Culture,Vol.8,No.3,1967,pp.335-345.
[15]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第372頁。
[16] 《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第275頁。
[17] 《愛因斯坦文集》第3卷,商務印書館,1979,第349頁。
[18]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2009,第35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