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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0081:話鋒北望諫新枝

司空府,水榭里。

王衍看著謄寫的宣紙,不斷品咂著祖陽說過的四句七律,越品越覺得妙極,只覺得字字都是寫己,句句都與自己的書法相襯。

這不是刻意的吹捧,這是對書法藝術(shù)領(lǐng)略到極致之后的贊美,是在贊美中萌生了新藝術(shù)的升華!

當(dāng)服一大散!

王衍只是想想,頗有些遺憾,祖陽小輩在此,他不太好放浪形骸。

在見祖陽之前自然曾著人多方打探過對方的底細(xì),王昱、武鳴加上旁的搜羅印照,與兩個女兒也都曾聊過。

他本來只覺得這少年不過是治史有所小成,懂些學(xué)問,多些實干之才更多些智謀規(guī)劃、勇力果決而已。

這等人寒素當(dāng)中豈還少了?又有何用?

在清談會上扯西域見聞,顯然是對清談玄理一竅不通,王衍只是聽聽就能猜出祖陽的底色來。

但此時,他看向祖陽目光已然變了,只覺得這少年人才華橫溢、好生了得,居然還有這等詩才。

而且,這四句明顯是對著自己的行草來的,這少年竟還是出口成章!

不,不可能。

曹子建七步成詩已是驚才絕艷,這祖家少年哪里能有這般天資。

想來還是早有腹稿,不過這等水準(zhǔn)已著實不凡了。

王衍大興愛才之心,指尖在紙張上摩挲出細(xì)微聲響。

“前日,景風(fēng)與我聊過,說救她之人能知極西之地大秦興衰、通曉埃及古國舊事。我初還不信……”

他忽然傾身,廣袖掃落竹簡也渾不在意,“今日得見,方知洛陽城南竟當(dāng)真藏著個妙人。”

祖陽自然又是一番謙遜,只說自己無什么才華,剛剛所吟誦的全是因觀司空行草有感而發(fā),愈發(fā)令王衍覺得滿意。

他對身后侍女?dāng)[擺手,都不消說話,貼身的漂亮侍女便領(lǐng)略了他的意思,下去安排。

不多時,廊下傳來細(xì)碎腳步聲,十二名侍者捧著鎏金銀樽和餐食幾案魚貫而入。炙鹿肉的焦香混著茱萸的辛辣,在秋燥里釀出些許躁意。

小小一張案幾,很快便被琳瑯滿目的菜肴塞滿。

王衍特意指了指青玉案上第三道炙品,道是“胡炮肉”,他饒有興致介紹著做法。

先餓上一歲口的羊羔三日,自然排盡其腹中積晦,隨后再將搗碎的杏仁與胡椒混著諸多蔬菜水果一并喂給小羊。

羊羔餓急,不會剔除辛香料只會將所有菜蔬囫圇吞下,而且會吃到腹脹不休。待草料吃盡,當(dāng)下就被宰殺,不令菜蔬染上胃液。

隨后再以雞湯焯過,只完整取羊羔胃部出來烹調(diào),滋味已窮糾味理。

祖陽聽得心頭胃部都是一陣翻涌……

在王衍的催促下,祖陽夾起塊胡炮肉,杏仁碎從切口處簌簌而落。

羊胃炙得恰到好處,邊緣微焦內(nèi)里還滲著血絲,據(jù)王衍說這是最考驗庖廚火候的食法。

不得不說,這變態(tài)的菜肴確實美味,當(dāng)真應(yīng)了那句膾不厭細(xì)。

然而……

只是聽著王衍的夸夸其談,祖陽就莫名產(chǎn)生了些驚悚感,吞下去的美味也擾動腸胃,讓他強行壓制才控制住了嘔吐的沖動。

這魏晉風(fēng)流,當(dāng)真是別開生面呢。

“聽聞小友精于實務(wù)籌算?”王衍執(zhí)象牙箸輕敲盞沿,箸尖在鹿脊上劃出筆直條線,“太傅幕府還缺個度支主簿,年俸四百石。”

亭外忽起秋風(fēng),卷著片銀杏葉擦過酒樽落入水潭。祖陽盯著葉脈在水中沉浮,明白了這場宴席的目的之一乃是招攬。

他放下象牙箸,貌似惶恐:“蒙司空抬愛,只是常山國中尉的告身早已送到祖家莊。祖陽不敢辜負(fù)常山王的一片赤誠……”

“誒”王衍抬起手笑了笑,似是早已知道祖陽的反饋。常山王征辟祖陽、荀崧代皇帝招攬祖陽,這些事他自然都知道。

太傅司馬越雖然離開了洛陽出鎮(zhèn)許昌,可這洛陽城中大事小情哪有他不清楚的?

否則,王衍怎么恁短時日就能把呂雍一系人連根挖出來?真當(dāng)那兩個流民知曉這么多機密人物?

池畔柳枝掃過水榭檐角,驚起兩只灰雀。王衍舉盞的手在空中輕晃,琥珀光在盞底晃出細(xì)小漩渦。

“北地多烽燧,可不算安定。”他仰頸飲盡殘酒,喉結(jié)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聞,“賢侄若是不愿做度支主簿,還有兵曹參軍、文學(xué)從事兩職可選。兩職都是正七品,均可入幕,斷不會辱沒賢侄才華。

“并且,我會給賢侄親自做一番評定。”

確如王衍所說,剛剛提到的兩個職位都算清貴文職,可以進(jìn)入司馬越幕府,尤其是王衍親自品評,在當(dāng)前更是對謀求上進(jìn)之人極有吸引力。

這位王司空一番話,足以讓祖陽平步青云,即便而立之年進(jìn)入中樞也未必是不可想的。

若是武鳴在場,怕不得納頭就拜?

司空王衍出手,果然比荀崧和皇帝要大氣不少。可惜,自己不感興趣。

但是怎么拒絕卻要好好想想,不能駁了王衍的面子,還得把話題引導(dǎo)到謝禮和投資上……

祖陽斟酌一番,決定掌控一下話題走向,于是主動問道:“請教司空,北方戰(zhàn)事如何了?”

王衍顯得很隨意:“早已底定,前些時日茍晞連破了汲桑八壘,殺賊萬余人。汲桑、石勒收殘兵西去,又被譙國丁紹邀之于赤橋,大破之。”

王衍頓了頓,微笑道:“北地已平……”

茍晞、丁紹還真是厲害啊。

祖陽咀嚼著這番消息,腦子里倒是想到了那個遲遲不肯出發(fā)的征北將軍和郁,若是他膽子大點,早點北上,這場大功他也能分上一杯羹。

可惜,機會一閃而沒,沒地方讓他后悔去。

至于“北地已平”這四個字,呵呵,王衍死前會正視自己的錯誤。

心思電轉(zhuǎn),祖陽打定了腹稿,對王衍道:“司空,北地即已平定,可鄴城殘破。尤其……”

祖陽頓了頓,刻意沉聲道:“幽州王浚,已有些尾大不掉之勢。

“這河北到底有千里江山,太傅、朝廷,怎都不想著早做些安排?”

“嗯?”王衍微微一愣,有些出乎意料。但旋即他也跟著琢磨起來,隨口道“不是沒有安排,鄴城那邊,魏郡太守王粹已率兵入駐鄴城。茍道將更是……”

王衍忽然停了口,眼神有些銳利。

祖陽看著他也沒有催促,剛剛那番話里夾著刺,就是在逼王衍去思考。

剛剛又多了個名字——王粹,祖陽在回憶,他是否也是瑯琊王氏子弟?

暫時沒有印象,但祖陽看得出,這一手是太傅司馬越的制衡之道。即便皇帝派去北方的和郁只是個草包,可他也是要分權(quán)的。

“茍道將那邊……”

王衍再度開了頭,卻仍舊沒把話說完。

見王衍對茍晞似有遲疑,不給他多想的機會,祖陽趁熱打鐵繼續(xù)道:“昔漢武置十三州刺史,光武封三百六十侯,皆因山川廣袤非一人可制。

“今鄴城雖復(fù),然冀州都督之兵早已名存實亡,自幽并至河內(nèi),自青徐至常山鐵騎大可縱橫無礙。

“而今,王彭祖借鮮卑自矜,茍道將則威震北境……”

說到這,祖陽謹(jǐn)慎收了話鋒,隨后用象牙箸點了點炙烤鹿肉,“此肉外焦里嫩,該是全仗庖人時時翻覆之功吧?”

王衍眉頭一挑,對祖陽倒是愈發(fā)欣賞——這小子倒是好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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