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耳力極好,自然聽到了。
他輕輕抿了口酒,騎上馬,來到一家酒樓。
“來一壺好酒。”
小販想是沒想到這么晚,還能有生意,頓時有些欣喜。
“好嘞,這位爺!咱們酒樓這桂花釀在這十里八鄉也是聞名遐邇...”
小販沒說完,陸澤便扔過來三兩碎銀,提上酒,離開了。
“哎,這位爺,錢還沒找您呢!”
片刻后,小鎮前方,丘陵處。
陸澤開了那罐桃花釀,酒香四溢。他翻手緩緩倒出,像是祭奠著什么。
“父子一場,此番以后,遺情已別。”
柳城,城主府內。
山羊須道士,坐在主座上,正是那秦有志。
“記住了,陸府偶遇妖魔,故慘遭滅門。”
大殿之下,城主匍匐在地。“大...大人,小的記住了。”
秦有志,看著腳下螻蟻。
“聽你說法,這陸家大公子,似乎練武頗有成就?”
“是...是的,他十二歲那年,城中的武道高手,便盡數不是他的敵手。”
秦有志,不屑的起身一甩大褂。“武道?末流小技罷了。”
柳城城主,不斷磕頭。“謝過,仙人!”
隨著秦有志推背過身去,柳城城主緩緩松開氣。
倏然間屋內寒意肆意,就在秦姓道長跨步而出的剎那,猙獰獸口緩緩浮現。
撕扯聲伴隨尖叫,響徹整個城主府。
“腐朽螻蟻的味道,實在難以下咽呢。”
“陸大公子,老夫來了。”
“這一路顛簸,實在是有些辜負我的牙口了呢,希望你能讓老夫....滿意吧。”
秦有志,閃身越過柳城,周身青黑色氣旋瞬息暴漲。
得靈韻者,由宗門植入仙印,身合道,命魂凝,稱為命魂境。
在他身后明黃色燈光一閃而過,不緩不慢的悠然飄出城主府。
秦有志,身型帶風,自西北雪原上,瞬轉腳步。
“陸河山,說是陸澤要前去京城,城主府的守將大致三個時辰前,看見他騎馬出了城門。”
他取出一塊血紅色,尚且微微跳動的血肉。正是那陸河山的心頭肉。
“尸魄,嘗嘗。”
只見秦有志身后,青黑色獸口,慢慢咀嚼著這塊血肉。
“正南,五十四里,古廟。”
秦有志,眸中戲謔,舌尖流轉在牙口之間,迅速奔襲。
柳城五十余里處。
隨山岳裹上素裝,天色終歸夜晚。枝椏間老鴉輕落。
一座廢棄廟宇中,篝火驅散冬夜寒涼,瘦馬悄踏腳步。
而陸澤抿一口酒壺里所剩不多的酒水,就著干糧,緩緩吃著。
廟宇內,雜草從生,本應青燈古佛的莊重處,佛像斑駁,蟲鳥頗有‘占山為王’的肆意。
他取出上面雕有秀金紋路的書卷。
寧悠然,江南寧家子弟,性格高傲。
天武閣評定:天賦甲等,少時便領悟浩然氣,儒生一脈的天驕。
任務:安全護送寧悠然前往上賦宮,交接地點柳城,西柳坡。
時間為正月初四,戌正。
陸澤緩緩收起書卷。
“江南大族,為何需要找天武閣來護送?”
“門閥內斗?今日嗎,還有半個時辰。”
陸澤轉身看向廟宇遠處,帶上青銅質地的面具,款步而出。
輕笑一聲。“躲躲藏藏,鼠輩之舉。”
秦有志一彈趕路沾染的灰塵,微微一笑。
兩人之間并沒有過多言語。
秦道長周身氣息,似浪涌礁石,隨著他跨步走來,幾乎凝為實質。
陸澤斜眼,慢悠悠取出長刀,像是估量了什么,又合上了。
就在秦姓道長,拳風抵達陸澤身前一丈時。
血紅色氣機,如閻羅臨塵,漫鋪而出,沖擊的整座廟宇,似平地晚霞,絳落人間。
玄衣輕點地,五指瞬息按住秦有志,如紅光略過。
射入后方墻壁之中。
陸澤看著手上細微的灼燒處。
“仙印...已經三年了,還是會受傷嗎。”
墻壁之間,秦有志,再也不復從容面容。大褂之上碎石遍布。
“武道宗師?不對,武道宗師也抵擋不了仙印侵蝕,凡俗武夫不過片刻,就該化為烏有才對!”
見陸澤棘手,秦有志青黑色氣旋,傾瀉而出。身后猙獰獸口浮現,儼然是一頭尸魄。
陸澤頗有些詫異。
“尸骸宗的道法,原來你是靠這個汲取靈韻的。”
“也是,像你那種微末道行的修士,哪里有資格學會汲取靈韻的法門。”
“畢竟...”
“你也只是螻蟻...”
秦有志,刻薄的面容上,滿是戾氣。
尸魄猶如泥水般,化作一身鎧甲,與其融合。
“牙尖嘴利的小兒,老夫這尸魄合一,即便是命魂巔峰的修士,也奈何不得。”
他猛然踏出一步,沖襲而來。
陸澤輕笑一聲,長刀出鞘。
無形氣場,從刀尖處,籠罩這方寸天地。
刀起。
如晝刀光,自廟宇之中,恢宏而出。
秦有志身前尸魄甲胄,寸寸崩列。
陸澤停刀在他的眉心。
“你是...誰?”
陸澤轉身并未斬下。
“嗯?以前,有人叫我,天刀。”
秦有志瞳孔微縮。
他想起了一個人,三年前,一樣的刀光從北郡梵宮傳出,有人說,一個少年斬了梵宮少宮主。
只因為,他的頭顱值錢...
就在他想要翻身逃跑的剎那。
他再也發不出聲音。
刀氣驟然爆發,碎肉遍地。
枝椏上老鴉俯沖,大快朵頤。
玄衣牽馬,出寺廟。
輕抿酒,掛長刀。
陸澤瞧瞧手心被仙印灼傷出來的傷口,帶上那青銅面具,輕笑道。
“倒是許久不入江湖了。”
夜色更深幾分,略帶腥氣的廟宇前方,陸澤朝著西柳坡策馬而去。
西柳坡前。
一頂素色轎子,配上一匹昂首挺胸的駿馬,緩步停下。
周圍兩名侍從,竟也是華服錦緞,只是那滿臉的傲慢,總帶著點狐假虎威的高高在上。
“小姐,時間快到了,那所謂的天武閣高手呢?”
其中一名侍從對著轎子屈伸一拜說道。
“武夫?噗...”
另外一人,嘴角微微壓平,像是忍耐什么似的。
隨著簾子翻動,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對秋水般的奪目眸子,只是女子臉色頗為冷清。
大紅色狐裘隨著,纖細長腿的跨步,緊致三分,翻身下車之間胸前浮白,山巒陡峭。
“嬉笑什么?既然是父親安排,自是遵從便是。”
“可是,堂姐,咱們畢竟是修行中人,這武夫...”
那有些忍俊不禁的侍從,名為寧成。只見他一身華服,只是其上居然點綴著點點油斑,好一個胖大小子。
另外一個,叫寧玄。青色素衣,身材頗為消瘦,只是一雙眼睛略顯狡詐,但轉瞬又似乎...變得憨態起來。
是寧悠然的堂弟。
寧悠然微微皺眉,雖說嘴上訓斥二人,但武夫,畢竟是下九流,打心眼底,她也多少有些...
就在三人交談之際。馬蹄聲由遠及近緩緩傳來。
背刀客,勒馬而至,正是陸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