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紹的呼吸驟然停滯，雙眼死死盯著腹腔內的景象。

他的指尖下意識地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術鉗在他掌心里微微發顫。

那把鉗子——羅峰的鉗子，正精準地夾在腸系膜動脈的分支上，止血點分毫不差。

周圍的組織完好無損，沒有一絲多余的損傷。

馮紹的瞳孔劇烈收縮，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卻沒能發出聲音。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怎么可能……“

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鉗柄，仿佛在確認這不是幻覺，

“這種視野下……怎么可能夾得這么準……“

他的視線死死鎖住那處止血點，腦中飛速回放羅峰剛才的操作.

短短幾秒，在幾乎看不清的情況下，竟然能精準判斷出血位置，還能避開所有重要結構。

馮紹的呼吸變得急促，后背滲出一層冷汗，手術衣的布料緊緊貼在皮膚上。

他的目光緩緩移向羅峰，眼神里混雜著震驚、困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下頜繃緊，他幾乎是咬著牙低聲自語：

“這種解剖學功底……這種判斷力……真的只是……大專生？“

隆飛作為一助，此刻也清晰地看到了馮紹視野中的手術情況。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手指一顫，握持的止血鉗從指間滑落，當啷一聲砸在器械臺上。

原本緊繃的面部肌肉瞬間松弛，額頭上沁出的冷汗順著太陽穴滑落，

暴怒的神色被一陣紅潮取代，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

馮紹的喉結上下滾動，握著電刀的手懸在半空，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羅峰的操作上，胸腔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方才的怒火此刻化作灼燒般的羞愧。

原來羅峰他并不是毫無把握。

而是他明明是心中有了良好的打算，否則的話不可能直接止住血，而不損傷任何的組織。

我是誤會他了。

手術燈下，能清晰看見他鼻翼兩側滲出的細密汗珠。

“馮主任，現在是什么情況？“

張敏的聲音從觀察窗傳來。

她正踮著腳尖，手里的記錄板邊緣被捏得微微變形。

馮紹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能立即出聲。

他下意識抬手想扶眼鏡，但是瞬間明白，如今在手術臺上強行停住了手。

尷尬的放在無菌單上。

馮紹此刻不知道怎么回答。

畢竟剛剛還要攆別人下臺，但是發現了對方做的都是對的。

尷尬羞愧的神情充斥在他的胸腔之中。

隆飛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發澀：

“老師的出血...可能已經控制住了。“

他說這話時，視線不自覺地瞟向羅峰的方向，又迅速收回。

張敏眼睛一亮，記錄板上的簽字筆啪嗒掉在地上。

“不愧是馮主任！“

她彎腰撿筆時脫口而出。

馮紹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手套按在口罩上，指縫間露出的皮膚漲得通紅。

“不...不是我。“

他聲音悶在口罩里，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難道是隆飛？“

張敏直起身子，筆尖在記錄板上畫著圈，

“你進修回來進步這么大？“

隆飛的后背緊緊貼在手術椅靠背上。

他緩慢地搖頭，脖頸處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

“是羅峰。“

這句話說得很輕，但手術室里每個人都聽得真切。

張敏的手突然僵住。

記錄板從她指間滑落，砰地砸在地面上，震得腳邊的金屬器械盤微微顫動。

她的口罩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露出的半張臉上，睫毛快速眨動了七八下。

張敏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猛地轉身，目光死死釘在監護儀的液晶屏上。

指尖掐進了記錄板的塑料邊緣，發出細微的“咔“聲。

屏幕上的綠色波形規律地跳動著，血壓數值穩定在118/76mmHg，心率維持在72次/分，血氧飽和度顯示為98%。

這些數據甚至比術前評估時更為理想。

封家明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

他原本半倚在器械臺邊的身體突然繃直，無菌衣后背的布料被突然冒出的冷汗浸出深色痕跡。

他伸手扶了扶滑落的眼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鏡片后的眼睛快速眨動著，試圖重新聚焦那些不可能出錯的數據。

“這...這不可能...“

張敏的聲音卡在喉嚨里，變成一聲氣音。

她的右手下意識地摸向頸動脈的位置，指尖在無菌衣領口處反復摩挲，仿佛要確認自己并非身處幻覺。

封家明突然大步跨到監護儀前，他的無菌鞋在地面上擦出短促的吱呀聲。

他彎腰時，額頭幾乎要貼上屏幕，鼻息在顯示屏表面凝出細小的白霧。

右手食指懸在按鍵上方，顫抖著調出更詳細的血流動力學參數。

當完整的動脈波形和中心靜脈壓數據呈現時，他的肩膀突然垮了下來。

羅峰的判斷和操作救了病人，而非“盲目冒險”

“不是運氣...“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下頜肌肉繃出清晰的線條。

最后頹然的低頭說道，

我錯了，這根本就不是運氣。

羅峰緩緩摘下手套，橡膠材質在他指間發出輕微的“啪“聲。

他將手套團成一團，目光從馮紹、隆飛、張敏等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在監護儀穩定的數據上。

他的聲音不高，但手術室里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現在，你們還認為我的操作是兒戲嗎？“

手術衣的系帶被他單手扯開，布料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隨手將手術衣丟進垃圾桶，轉身離開時，皮鞋在地板上踏出清晰的聲響。

隆飛下意識地后退半步，肩膀微微縮起，喉結滾動了一下，卻一個字也沒敢說。

整個手術室陷入沉默，只有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馮紹的視線低垂，盯著地面某處，手指摩挲著手術衣的邊緣。

張敏的筆尖懸在記錄板上，墨水暈開一小片，她卻渾然不覺。

就在這時，林飛突然指著手術視野，聲音因震驚而略微拔高：

“馮主任！您看這個血管走向！“

馮紹猛地抬頭，目光迅速鎖定在林飛所指的位置。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額角瞬間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那根血管的走向極其罕見，幾乎與周圍組織平行，

如果按照常規操作下鉗，必然會直接撕裂血管，造成難以控制的大出血。

而羅峰剛才的操作，恰好完美避開了這個致命點。

馮紹的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后背的手術衣被冷汗浸濕，緊貼在皮膚上。

他的手指微微發抖，低聲喃喃：

“如果剛才是我主刀……“

后半句話卡在喉嚨里，沒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