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略顯狼狽地飛身逃脫,按道理來說,她對風無比熟悉,但剛剛差點被這泥沙俱下困在其中。
現在問題來了,如果城墻上的是假的,真的天元圣手在哪?
突然感覺,明明幽靈軍團是一群貓捉一只老鼠,現在好像成了不知道在哪的天元圣手,在一只老鼠捉一群貓一般。
小樓看到這里,和指揮部的眾人一起哈哈大笑著,就像看杰瑞在捉摸湯姆一樣。因為他能感覺到,城墻上的天元圣手還在那里眨眼睛,微笑呢。
躲過一大堆輸出對小樓來說是十分熟悉的。他知道,天元圣手是用了一招光子化,眾人看到的是天元圣手的光子影,他就在那里但是你看到的卻不是他,而是他的光子影,你看不到他、你就打不到他。看起來是無差別的攻擊,但是這個系統的設計就是要有想象力的細節,你的想象力到不了、你看不到真實的他,你打得就是空氣和影子。
疏勒城的現場就這樣成了這樣:一個天元圣手在明處,但是人人都覺得他是假的,然后不知道真的天元圣手在哪,而不知道在哪的天元圣手追著屠宰城前的幽靈軍團玩家。
瓔珞看這場面,不敢托大,迅速開大,扔出“落落成空”的大招,只見疏勒城的上空開了一個巨大天洞,一切有生之物都被吸入其中。
牛馬駱駝之類的全都飛入天洞,幽靈軍團陷在沙海沼澤中,也有不少被風卷走。
天元圣手的光影出現了一些流失的感覺,光影斑駁了那么幾下,然后就看見天山之上,不知道哪個山峰被劍削斷,拋出一道弧線,正正好把天洞窟窿補上。
指揮部里大家看到這里,一陣喝彩,好一個女媧補天!
看起來沒有奏效,但沙海沼澤的攻勢消停了下來。瓔珞繼續放自己的大招。龍綏風12級。毀天滅地的狂風平息了沙海沼澤的風雪,但還是奈何不了天元圣手的光影。
天元圣手的聲音響起,小姑娘,你還沒談過對象、結過婚吧,你可知天下最強的風是什么風?
瓔珞遙立風之龍頭,銀甲粼粼,隨風而舞,煞是美麗。
瓔珞回道,哼,當然是我的龍綏風了!
天元圣手笑道,才不是嘞,最強之風是枕邊風啊!
話音剛落,一股風絲不知從何而來,驀然鉆進瓔珞的耳朵,在耳朵里轟然暴卷,一聲慘叫,瓔珞受到重創,臨危之際化為一股秋風遁逃,才幸免一死。
幽靈軍團幸存的余眾很快一哄而散,向不同方向逃竄。這樣至少可以避免全部陣亡而輸。
天元圣手還在老地方紋絲不動,壓根就懶得追擊一般,對著系統音道,今天先到這里吧,明天我還在這里等你們來。
——
小樓看得是大開眼界,天元圣手沒用什么超乎想象的技能,卻用日常最普通的生活中的想象力——包餃子,就搞定了整個幽靈軍團。
九樓軍團指揮部里是討論紛紛,大家各種花式吹天元圣手,劍沛然聽了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只有小樓知道劍沛然就是天元圣手的女兒。這一戰其實就是為她而戰。
小樓也在思考,假如自己是對戰方,如何找到本我所在呢?如果連對手的本我都找不到,怎么打呢?
反過來,一個人的本我到底在哪呢?當自己腦海里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個自己有可能喜歡的女孩的時候?到底喜歡那個女孩的我是本我,還是告訴自己不要去喜歡那個女孩的我是本我呢?
小樓想到這愣愣出神,沒有出聲。
阿強發現了小樓走神,就過來調侃道,咋啦哥,想嫂子啦?還是想餃子啦?
云小樓一愣神,心中浮現出千凝兒的一笑一顰,想起兩個人一起討論上古時代武俠小說的精彩,想起千凝兒在東西沖爬大石頭時的笨拙和倔強。當時大家都說要幫她,狄天策那雙麒麟臂更是直接喊到,可以扛著她爬東西沖。
千凝兒說了那句經典名言“不用你們任何人幫,每個人的世界都需要她自己去打開。”小樓想到這句話會感到靈魂為之一振。
后來大家就那么看著千凝兒自己笨手笨腳地爬上大石頭,爬下山坡,狄天策一直護在左右,而云小樓則遠遠地跟在后面。
又想起和千凝兒在臺球桌上見招拆招的回憶。認真的千凝兒和肆意的自己,很難講誰能肯定穩贏誰。小樓時常覺得自己愚笨,最后分別的那一場球,自己愣是贏了最后一局。是不是像大家說的那樣,贏了臺球、輸了人生。
轉念一想,狄天策很早就擺明要追求千凝兒,千凝兒選擇在深南找工作,狄天策直接辭職陪她一起去市區同甘共苦。
云小樓暗自決定遠離深南,跨越千里,尋思能少了一些念想,卻不成想離得越遠,過去美好時光中的那些溫暖瞬間反而更加清晰,千凝兒那如陽光一般的微笑,如清泉一般的眼眸,那妙語連珠的對答,那不吭一聲自己倔強前行的性格,讓云小樓又是開心又是痛苦。
少年維特之煩惱。云小樓也曉得,自己可能深陷情網之中,那種欲求難言、求而不得的痛苦開始折磨這個青蔥少年。
這時,阿強歪歪唧唧地哼起了小曲,“嘿,嫂子捏餃子,真是好吃耶,嘴里吃的是餃子,心里想的是嫂子,真是好吃耶。”
大家被阿強的調侃唱得哈哈大笑,因為都發現了小樓的走神。小樓回過神來道,“散啦散啦,想吃餃子吃餃子去,想找嫂子找嫂子去。”
阿強正要拉住小樓要聯系方式,小樓已經下線了。
——
云小樓離開數字室。他喜歡在人生困頓或是低谷的時候看看小說,或者思考思考人生。
今天他觸到了一個比較本源的問題,那就是我是誰,誰是我?是在工作中那個勤勤懇懇的是我,還是那個在游戲中眾人視為旗幟的是我,是那個心里無數次想念千凝兒的是我,還是那個告訴自己該放手時且放手的那個是我。
夜深人靜,長安城的空氣中似乎總有一股沙塵的味道,哪怕明月好懸,夜空洗練如碧,仍然感覺視線中似有沙塵模樣,耳畔響起遠處的飛天摩托輕微呼嘯的聲音。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云小樓感覺得到,這來來往往的人可能并非長安城的我,那見證了無數次王朝更迭、無數次城破人亡、無數次哀嚎殘酷、無數次分久必合,無數次披甲出征,無數次大漠孤煙,無數次凱歌高懸,無數次馬革裹尸的塵沙,似乎是從玉門關外千里之遙沾在將士鞋底,馬蹄鐵中的塵沙,才是長安城真正的我。